第29章 就寝
夜幕降临。
内室幽阒,拔步床上,蔻蔻照旧睡在里侧,裴宴秋睡在外侧。
床头不远处小烛灯光线暗淡朦胧。
裴宴秋睁着眼,瞳仁深不见底,不见睡意,面容模糊,脸部轮廓忽隐忽现。他最近睡眠质量不错,前些日子停了沉香,可照现今而言,或许又要重新燃香。
难捱。
裴宴秋悄然翻身,静静盯着蔻蔻的背部。
兀地,他再次回想起今日那些外人直勾勾的眼神、痴迷惊艳的目光,心下又是一阵烦躁。
不喜欢。
这让他感觉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窥探觊觎了。
烦。
越想越烦。
裴宴秋从来不是好脾气的人,但与蔻蔻相处以来,他鲜少动气,反而心情一直不错。
可今儿个他心情是真的差,顾念蔻蔻没发作,甫一回府,裴宴秋压抑的躁意便迸发出来,愈演愈烈。
裴宴秋直觉自己急需发泄,需要纵马所带来的酣畅淋漓把积压的焦闷宣泄。
为此,他拧拳又放开,闭眼又张眼。
许是围绕在裴宴秋周身的焦躁实质化,蔻蔻似有所感,迷迷糊糊地醒来。
此时离两人上榻休息刚过半个时辰。
蔻蔻揉搓几下涩涩的眼睛,侧过身,遂与裴宴秋面对上面。
蔻蔻扑簌眼眸,瓮声瓮气问道:“夫君,你没睡吗?”
“嗯。”裴宴秋淡淡应道。
“不早了,快睡吧。”蔻蔻打哈切。
裴宴秋定定打量蔻蔻的脸,蓦然消气。忽而他记起月娘的事,蔻蔻当时没有任何反应,忆此,裴宴秋心里不太舒服,或许
他尝试解释:“其实我与月娘——”
蔻蔻露出的脆弱颈子硬生生映入裴宴秋的眼中,打断了他的话。
而蔻蔻乍然闻月娘两个字,昏昏沉沉的脑子顿时清晰些许,裴宴秋停顿的同时,蔻蔻不留情地转身,含糊道:“好困,睡吧。”
裴宴秋闻言,刚斟酌出的言辞沉淀于腹。
算了。
另一边,蔻蔻没有阖眼,愣愣地、无焦距地看着目光所及之内的漆黑,过了会,蔻蔻闭上眼。
她不太明白横竖在心尖的酸涩感,只确认若月娘再来,恐不能再心无旁骛地带她进来。
一夜无话。
良久,裴宴秋方才入睡。
次日。
御书房,小太监轻手轻脚进来,对福吉附耳几句后退下。
福吉撩开毡帘进来,对梁帝道:“陛下,季国公请求觐见。”
梁帝搁下笔,反问:“你觉得他来找朕做什么?”
福吉悄悄观察梁帝神色,顿了顿,道:“依奴才看,应该是昨日季姑娘当街被被猪撞到的事,亦或是季世子的事?”
昨日在大街上发生的事,梁帝第一时间知晓,当时梁帝听完下属禀告就觉好笑。
季国公府这几日忒不安宁,波澜不断。
前阵子世子养外室的事人尽皆知,后阵子季家姑娘当街教训外室女,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被猪给拱了。
出尽洋相。
现福吉重新提及,梁帝不禁发笑,面上笑纹稍深,龙心愉悦。
“朕真的是听一次笑一回,这忠勇侯的儿子倒几分有趣。”梁帝思忖道。
福吉附和道:“是啊,难怪世子爷最近和扶世子走得近,而且最近世子爷都很安分,没有去过烟花巷柳。奴才觉得世子爷自从成亲后就老实了很多,看来他是真懂事了。”
福吉竟是忍不住哽咽起来。
“什么懂事?不过是安分了一阵,这么个假象就把你迷惑了?指不定下次又原形毕露。”
一想到裴宴秋,梁帝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因此梁帝不得不揉按,缓解不适,“且不提他。你告诉季安,朕不想为臣子的家事闹心,让他好好管管自己的儿女,别把家风都败坏了。”
“身为一等勋爵,竟还闹出这种丑事,当真是管教不严,还有他与李御史的事,自己解决。退婚还要朕来管,成何体统。”梁帝厉声道。
自季世子外室被披露,李御史就连同其他同僚狠狠参了季国公一本,梁帝每每览阅那犀利愤慨、字字如珠的字就头疼,今日李御史甚至说让梁帝为他女儿做主。
一堆琐事,弄得梁帝春猎的好心情都消融大半。
福吉应声。
“把卫命叫来。”梁帝吩咐道。
锦衣卫指挥使卫命与季国公候在殿外,福吉出去对卫命道:“卫大人,陛下叫你。”
卫命随即进御书房。
“福公公,不知陛下”
“季国公,陛下只说让您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女,莫要再出现什么乱子,丢了国公府的面子。”
福吉刚说完,季国公心里就咯噔一声,还欲问福吉,恰福吉看出,只道:“季国公,春猎在即,陛下实在不想再听到什么糟心事了。”
“季国公下次再来找陛下,请三思而后行,咱家言尽于此。”
许久,季国公道:“多谢公公。”
昔日的季国公是一等勋爵,当朝国舅爷,身份尊贵,皇帝偏爱有加。
可不知从何起,圣上对皇后一脉开始打压,或许是圣上的手段不行于色,对季国公府也没多大影响,加之季国公的仰仗之人太子仍在,季国公有点警惕,却没多想。
而此时福吉的话,使沉湎在旧日辉煌中的季国公终于悟出些东西。
书房内。
梁帝单刀直入:“三皇子的事可有进展?”
卫命霎时跪地,请罪道:“恕臣能力不济,还未能寻出真凶。属下如今只敢断定那凶手是位江湖高手。”
梁帝不语。
卫命继续道:“属下寻线索搜查了整个京城,也抓获有嫌疑的人,只是他们的武功与手法与三皇子身上的伤痕大相庭径,属下无能。
梁帝大力拍了下桌子,“卫命,你太让朕失望了。”
卫命头顶地:“请陛下恕罪。”
三息的静寂,梁帝道:“罢了。”
三皇子被打,梁帝面上无光,只是消息封闭得好,民众不知,皇家威信如初。
“念在你以往的功劳,朕不予计较,但朕还是希望你不辜负朕对你的期望,尽早查出真凶。”梁帝通情达理道。
反正是个不成器的儿子。
“谢陛下隆恩,属下定殚精竭力。”
“皇宫这边的防守安排妥当了吗?”
“陛下放心,皇城固若金汤。”
“骊山那边呢?”
“行宫及骊山外围早已有军队驻扎,内外隐患皆已排除。”
梁帝点点头,他对春猎颇为重视,想着在马背上大展雄风,好生肆意一番。
纵人老,骨子里征服欲、斗争感还是如年少般强烈。
只是可惜
梁帝目光哀伤,似是陷入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