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上交
寿辰结束,宾客们作鸟兽散。
忠勇侯夫妇以及镇国公府等人回到堂内,扶康听闻老国公对书画有点兴趣,便带着老国公去书房畅谈。
林氏犯懒觉,与周氏说了些话后送周氏回客房,再折回午寐。
此时,屋内就剩下蔻蔻、裴宴秋、裴月挽以及扶滔滔。
“夫君,我跟你说个事。”
蔻蔻轻捻裴宴秋的衣袂,打商量道。
“姐,什么事啊。”没等裴宴秋回应,扶滔滔就凑上来,插科打诨。
“喂你的猪去。”蔻蔻推开扶滔滔的脸,“祖母想见见你。”
老太太这几年身子不大利索,渐渐深居院子,极少踏出,除非是非常必要的事,才会出来。
裴宴秋点头,他先前还没与老太太打过正面。
“滔滔,你带着月挽四处看看。”蔻蔻看裴月挽,“月挽,有什么需要你只管说。”
裴月挽:“嗯。”
旁边的扶滔滔就不太情愿,他瘪瘪嘴,腹诽,这姑娘看着就不好相处。
他重重坐在椅子上,妥协道:“知道了,姐。”
说罢,不知在想什么,擦了擦拳头。
王嬷嬷还是第一次蔻蔻的夫君,不由多看几眼。
单从相貌来说,的确登对,老夫人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好。
王嬷嬷自顾自地赞叹。
“老奴见过裴世子。”
“夫君,这是王嬷嬷。”蔻蔻介绍道。
裴宴秋莞尔:“嬷嬷不必多礼。”
王嬷嬷笑道:“快请进。娘子,老夫人交代,先让世子爷进来,您先去侧屋稍作歇息。”
蔻蔻不晓得祖母会跟他谈些什么。
【祖母可千万别提什么子嗣,要是提了,我会死的。】蔻蔻扒脸,悄咪咪看裴宴秋几眼,才与丫鬟径自走向侧屋。
察觉蔻蔻小动作的裴宴秋嘴角微微上扬。
王嬷嬷撩开车帘,引裴宴秋进来。
屋内乍看之下,古朴无华,但裴宴秋却发现屋子里的雕炉、花瓶、圆椅等物具都价值不菲。
裴宴秋作揖:“见过祖母。”
老太太坐在上首,聚精会神地上下打量裴宴秋,裴宴秋能感觉头顶那不可忽视的目光,没什么恶意、揣测,只有清清楚楚地观察。
半晌,老太太道:“坐吧。”
裴宴秋端坐下,把自己身上的懒散气收敛。
老太太开门见山道:“宴秋啊,你的私房钱有多少?”
“”裴宴秋委实被哽住,怔忪在原地,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老太太会问这个问题,还真是符合老太太爱财的性子。
裴宴秋:“我并未清点过。”他想了想他私库中的东西,以及其他铺子等,一般都是竹北打点,他极少关注。
从来都是竹北付钱亦或是他向竹北要。
每次要钱只多不少,想来他的财产应该不算少吧。
裴宴秋斟酌道:“尚可。”
老太太觑他,语重心长道:“不知你可清楚我们忠勇侯府有个不变的传统?”
“愿闻其详。”裴宴秋道。
老太太喝了口茶,幽幽开口:“不管是嫁到忠勇侯府,还是娶忠勇侯府的人,不仅财权要把握在女方手里,男方的私房钱也要通通上交。”
“还有这项规定?是宴秋孤陋寡闻,还望祖母谅解。”
你当然不知道了,这可是她刚刚草拟的,让你玩,等你没了钱,看你怎么玩。
老太太心里打着小算盘,偷偷地阴险一笑。
面上老太太还是端着长辈的样子,“这不怪你,现在也为时不晚,我既告知于你,想来你知道该怎么做。要知道蔻蔻是你的正妻,不是你外面的那些姑娘家家。”
头一次被蔻蔻的长辈提及他以前的“相好”,这让裴宴秋心情复杂。
老太太继续道:“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只希望你好好待我那乖孙女,你与她相处也有段时间,应该明白她是什么性子。”
老太太叹了口气,动身过来,意味深长地拍拍裴宴秋的肩膀,“孙婿啊,其实从你的眼睛里,我能看出你不是像外面说得那样,你其实是个好孩子。”
裴宴秋讶然。
“我是真心想与镇国公府成为一家。”
裴宴秋出来的时候神情还带着恍惚,蔻蔻奇怪地看他,询问道:“夫君,祖母跟你说了什么?”
“就是说些家常。”
“哦。”
【好敷衍。】
蔻蔻的第六感总在说裴宴秋不正常,可她又说不出哪里不正常,估计是祖母说了什么。
【真是的,什么家常!肯定在哄骗我。】
【应该没说孩子的事吧。】
裴宴秋好笑,“不是你想得那样。”
“我想得哪样啊?”蔻蔻困惑,睫毛轻轻刷过下眼睑,腮帮子鼓起,嘟着嘴看裴宴秋,想从裴宴秋这讨要个答案。
裴宴秋忍不住把眸光投在蔻蔻的脸颊上,又鼓又红,有点像半熟的桃子,不知道咬上一口,味道如何。
“你怎么不说话?”蔻蔻瞧裴宴秋出神,发问道。
思绪回笼,裴宴秋用食指弹了下蔻蔻的额头,挑眉:“你说呢?”
【呵,什么你说呢?不理他了。】
【唉,我怎么这么没用,连问话都问不出来。】蔻蔻头上的阴云聚集。
【还打我。】
蔻蔻摸摸吃痛的额头,愤愤地瞪了眼裴宴秋,什么都没说,蔫蔫转身,没有回头。
“嗯?”裴宴秋还在原地,神情若有所思,似乎在思考为什么蔻蔻会气。
末了,裴宴秋揣上问题追上去。
按照计划,蔻蔻一行是要在下午回去的,可顾念蔻蔻久未见亲眷,老国公便通情达理地让蔻蔻与裴宴秋吃完晚膳再回来。
老国公三人则提前回府。
酉时,和和气气吃完团圆饭后,蔻蔻与裴宴秋打道回府。
扶滔滔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姐,我会去看你的。”
他看向裴宴秋,“姐夫,下次我再同你好好补充一下关于我小心肝们的事。”
说完,扶滔滔从袖袋中取出一方巾帕,“姐夫,这是送你的帕子,你好好保管。”
很少有人愿意听他这么倾诉了,姐夫虽说有点讨打,但总归还是不错的。
扶滔滔不由分说地塞进裴宴秋的掌心,裴宴秋微愣,瞅蔻蔻,她没反应。
“多谢。”
等蔻蔻与裴宴秋上了马车,扶滔滔还不忘说:“下次见。”
蔻蔻撩开车帘,对相畏的扶康和林氏说:“父亲、母亲,你们保重身体。”
“好了,好了,快走吧。”林氏催促道。
扶康则眼底含着泪,挥手告别。
天色渐暗,马车缓缓行驶。
车厢内,裴宴秋动辄瞥蔻蔻,蔻蔻视若无睹,兀自侧身避开,生闷气。
“娘子”裴宴秋尝试性开口,可他发现腹中的花言巧语好像都陷进去,根本说不出来。
老太太的意思非常明显,裴宴秋都懂。
良久,裴宴秋抿了下唇,温声道:“我当时其实就是逗逗你,没有不告诉你的意思,祖母就是让我把私库交给你保管”
闻言,蔻蔻施舍似地看过来,便见裴宴秋一张溢满笑意的脸。
【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唉,好气。】
【罢了,不计较了,他说要交私库给我,他有私库吗?】
在蔻蔻看来,裴宴秋就是个和她弟弟一样的纨绔,没几两银子。
蔻蔻眼神狐疑。
裴宴秋调整笑容,道:“娘子,作、为、世、子,我是有私库的。我们先前不是说要好好过日子嘛,所以我打算把钥匙交给你,以后任你处置。”
“是吗?”蔻蔻后移身子,把视野拉宽,半信半疑道。
“当然。”
【夫君,他真有钱?】
裴宴秋斩钉截铁:“我当然有。”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跑步声,“等等。”
“敢问是镇国公府上的人?”
来人嗓音沙哑,好似被刀割过一般,不好听也不难听。
阿三叫马车停下,视线落在左拐角横空出现的男子。
主道上多,可能会吵到世子和世子妃,马夫特意挑了条近道回去的,近道安静,此刻只有男子与镇国公府的马车。
男子一身布衣,姿态狼狈,脸上不知道涂了什么黑漆漆的东西。
阿三道:“何人?”
没等男子回话,蔻蔻就问:“阿三,遇到谁了?”
阿三:“娘子,外面有个陌生人,好像有事要说。”
蔻蔻撩开车帘看过去,晚上光线不好,蔻蔻看得模糊,她端量好一会,问:“有什么事吗?”
一旁的裴宴秋坐过来,借小口望去,惹得蔻蔻睨他一眼。
男子警惕地后望,然后道:“我名清云,出身随风馆,不久前得罪了贵人,从馆里逃了出来,他们现在在追我,恳请姑娘救我一命。”
他说着求救的话,姿态却不卑不亢。
不像坏人。
“随风馆?”蔻蔻喃喃。
随风馆是京城隐蔽而特殊的青楼,里面皆为男子,是癖好独特的人去的禁地。
裴宴秋对其有几分了解。
随风馆,还能认出镇国公府的家徽
“娘子——”
裴宴秋话刚出,蔻蔻就道:“你快上来吧。”
清云朝蔻蔻作揖,才上了马车。
他,赌对了。
清云钻进车厢后,紧绷的情绪渐渐松弛。
这时,他方注意到车内雅致的环境,反观他,衣裳不净,一时间,清云镇定的气质褪去,拘束起来,佝偻着身子,不知如何是好。
何况侧边还有个不可忽视的目光在盯着他。
“你坐下吧,不用担心,”蔻蔻敏锐地发现清云手腕处的青紫,心生怜悯,不由放轻语气,“有我在,他们不会抓到你的。”
蔻蔻温柔的声音顿时让这几天一直躲躲藏藏的清云心生暖意,他掸了掸衣裳,坐下,忍不住抬头,就看见蔻蔻精致的脸蛋,以及裴宴秋神色难辨的面庞。
他在笑,但清云却认为他心情很不好。
瞄眼蔻蔻的妇人髻,清云对两人的身份有了定论。
与此同时,一伙人趁着夜色在巷道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