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开会
隔天是周一，许斐一大早就到公司，喝了杯咖啡调整状态。
应雪儿是第二个到的，见他在茶水间便主动过来跟他打招呼：“许总早。”
许斐点了点头。
“许总昨晚没睡好？”应雪儿问，指着他眼睛，“你的眼睛好红哦。”
许斐的确没睡好，前一天晚上听父母絮絮叨叨了半天，躺到床上以后怎么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订婚礼上成天爱一身白色鱼尾裙撞进他怀里，跟他一起跌进水里的画面。明明他也是个受害者，出了份子钱，莫名其妙被人撞进水里就算了，现在还要被人责怪？
哪来的天理？真是越想越生气。
“哦，有点结膜炎而已。”许斐说，“滴两滴眼药水就没事了。”
应雪儿点了点头，迟疑了下，又问：“对了，许总，听说昨天成总的订婚礼取消了，是怎么回事？”
成天爱的订婚礼，公司虽然去的人不多，但只要是关于同事的新闻，一般就算再小的事，都恨不得添油加醋。应雪儿既然能知道成天爱订婚礼取消的事，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订婚礼上他和成天爱一起落水呢？估摸着现在公司都已经传遍了，所有人都一定很想知道其中的缘由。
这种时候他这个当事人说什么，都只是给别人传谣机会而已。
许斐抿了口咖啡，淡淡回应：“这是成总的事，我们还是不要议论太多比较好。”说完，便端着咖啡离开了茶水间。
刚回到办公室，许斐就看见自己台面上的手机在震动，拿起来一看，是成天爱的号码。他盯了三秒钟，才按下了接听。
“喂。”
“我警告你啊，今天公司里如果有人问起我婚礼的事，你什么都不许说。不许提起我晕倒的事，不许告诉别人我跟你一起落水，不许描述细节，不许……”
“你不许完了吗？”许斐打断她，这人是不是有病，她凭什么这不许那不许的，他又不是她的下属。
“没有。”成天爱补充道，“不许提起咱俩是邻居的事。”
许斐深吸了口气：“你放心，我比你更不想别人知道这件事，你当这对我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吗？”没等成天爱回答，便追问，“没什么别的要交代了吧？我可以挂电话了吗？”
没等她继续说，许斐果断地挂了电话，再说下去他怕自己真会忍不住上楼去殴打她。
另一边的楼上，成天爱握着被挂了电话的手机，怒极反笑：“这人什么态度？我都还没说完呢。”
“老大？”肖南站在门口，有些心慌地补了个敲门，他看见办公室门敞开着，还以为老大没在办公室，没想到一踏进来就听到她在讲电话，只能迅速退到门口，又怕这么走了反而显得心虚，就干脆在门口等她讲完电话。
要是早知道老大通话的对面是许总，他还不如直接走了呢。回想起周末那场意外，肖南至今都觉得有些扯淡，老大这个人向来要面子，在自己的订婚礼上掉进水里，还要抱着死对头，这样的打击应该不亚于业绩下滑50个百分点吧？
而且今天来上班，他已经在电梯里听见流言纷纷，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说老大跟许总有私情，故意破坏订婚礼，好让未婚夫主动提出分手的。
他已经可以预见，老大今天的心情不会太好，他还是小心一点，别当了炮灰才是。
“什么事？”成天爱收起手机。
“没什么，我刚刚听b组的人说，高层通知明天ab组一起开会，所以想过来问问老大你是不是真的。”
光顾着警告许斐，成天爱差点忘了这茬子事：“是真的，你通知所有人，准备好下一季度的营销方案，十点准时到会议室开会。”
往常的周一按惯例是营销部和产品部开会的时间，尤其在大促过后的一个月，会议更是频繁，根据大促的数据，营销部需要制定更合适的营销策略，而这往往需要产品部的支持。在现在电商每隔两个月便有一次促销活动的情况下，营销部可以说几乎是全年无休地在赶时间赶策划。
而这还不包括，集团高层突然间宣布，要同时看两个组的策划方案。
换做是以前，即便是高层下一秒要看方案，成天爱也没在怕的，凭着多年的经验，就算组员不在，她一样能有无数备选方案，因为方案就在她的脑子里。
但现在，她甚至有些慌张。因为那天落水的瞬间，她看见眼前一道流光闪过，那是锦鲤从她身上抽走第二个能力的现象。当晚她查看肖南给她发的邮件时，就已经发现了，以往她看组员的方案，脑子里总是能迅速地反应过来方案的优劣，哪里可取，哪里不可取，并且以此为基础，灵感源源不断地衍生出更合适的一套方案，但她那瞬间脑子却像是被什么糊住了一样的，一片混沌。
她以为自己只是无法专注，便打开一个空白文档，把自己觉得可以用的东西复制粘贴下来，可等她复制完，才发现自己只是在做无用功，她依然脑子一片空白，甚至连一个新的念头都没有。
她一夕之间，失去了创造能力。
她不是没想过自己迟早有这一天，那条锦鲤已经跟她说过了，她隔一段时间就会失去一种能力，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快，她就失去了她赖以为生的能力。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候高层还突然提出要同时看ab两组的方案，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靠肖南了。
“你跟了我这么久，对我的喜好应该很清楚吧？”成天爱问。
肖南迟疑了下：“老大您说的是哪种喜好？”
成天爱白了他一眼：“一会儿开会你来主导，我要看看你这两年跟我到底学到了多少。”
肖南顿时一脸惶恐，他来主导？老大这是要考他？该不会是嫌弃他之前在订婚礼上办事不利，没有成功让二小姐对许总死心，所以现在想要故意为难他吧？
“老大，别啊，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要什么准备？你就按照你平时正常发挥就好了，有什么问题我会告诉你的。”成天爱一边说一边把他推出办公室，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直接把门关上了。
肖南站在原地，使劲揉了两把头发，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
隔天早晨，黛蓝营销ab两组的人陆续出现在三十六楼会议室，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严肃。在黛蓝，营销部虽然是一个部门，但ab两组一直各自为政，很少一起开会。只有公司收购新品或者有产品线有变动的时候才需要联合两组一起开会。
这种突如其来的全部门大会议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事，高层说是说是想省时间，同时看两组的方案，其实不外乎就是想看哪一组做得更好。虽然眼下还不知道高层是什么用意，但谁都不敢掉以轻心，所以昨天一整天，ab两组都铆足了劲地讨论下一季度的方案。
进了会议室后，a组和b组各自在长桌一侧落座，然后纷纷翻开电脑和文件夹，假装感觉不到气氛的尴尬敌对，心里只有工作。
但也不知道是谁中间开小差抬头看了一眼，突然紧张地撞了下身边的人一肘子，紧接着跟连锁反应一样，一个敲一个，所有人都抬起头来，都发现了不对劲。
成天爱本来正看着电脑，眼角余光却感觉所有人都抬起了头，出于好奇，她也跟着做了，就发现坐在自己斜对面的应雪儿穿了一件跟她一模一样的某品牌无袖白色连衣裙。其实这个品牌只是二线品牌，并不是什么奢侈品，撞衫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但应雪儿一脸慌张的样子，倒让她反而觉得有些奇怪了。
她只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挪回到电脑上。
“许总，我先走开一下。”应雪儿小声地跟身边的许斐报告，“我去换个衣服。”
许斐一开始还没弄清楚情况，还在想好端端的换什么衣服，但他很快就顺着其他人的眼神发现了线索。他瞄了一眼对面的成天爱，又看了看应雪儿身上的衣服，果然一模一样。还真别说，明明是同样的衣服，人的身材也差不多，但穿在成天爱身上就是要比别人有气质……
等等，他在想什么，夸奖成天爱这种话怎么能从他脑子里萌生出来？见鬼了！
他狠狠甩了下头，把不该有的念头甩出去，而后才回应应雪儿。
“换什么？丑的又不是你。”
会议室就这么大，桌子就这么宽，哪怕是单纯用气音交流，都不一定能掩人耳目，何况许斐是直接说出来的。再结合关于撞衫的公认评判标准：谁丑谁尴尬，许斐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一瞬间，整个会议室的人精神为之一振，目光直直地扫向另一个当事人。居然有人敢当着成总的面说她丑，太刺激了。这还开什么会？打起来！打起来！
自打许斐进公司，成天爱就知道迟早会有这种时刻。她倒是不在乎这区区一句话，反正她又不丑，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她不还击，岂不是让他蹬鼻子上脸了？
正好此时肖南抱着电脑姗姗来迟，他刚坐下，成天爱便开口。
“肖南，你是不是有个舅舅在三甲医院工作的？”
“是啊，老大你不舒服吗？”
“没有，我帮许总问问，眼科的专家号好不好挂。”
肖南还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立刻看向许斐：“许总你眼睛有问题？”
成天爱接过话：“嗯，很严重，快瞎了。”
肖南震惊：“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呀。”低声凑近成天爱，“是白内障还是肿瘤？”
成天爱露出沉痛的表情。
肖南慌忙掏出手机：“这病可不能拖，许总你描述一下，我立刻让我舅舅帮你联系专家，最不济的，咱们也得把眼球保住。”
所有人本来都在使劲憋笑，一听到这句话瞬间破功，肖南环顾众人，这种时候还笑？有点没人性了属实。
许斐简直怀疑这小子在跟成天爱一唱一和，但他没有证据。他只能扯开唇角，尴尬一笑：“有点复杂，改天再说吧。”
“什么改天再说？有意见当然要趁开会的时候说。”
黛蓝总经理路总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众人赶紧收敛情绪，许斐趁机脱下外套。他和成天爱怎么斗都可以，但如果让路总看见应雪儿和成天爱撞衫，恐怕会对应雪儿的印象分大打折扣。
他才刚将外套披在应雪儿肩膀上，一抬头却发现成天爱悄然拿了肖南椅背上的外套往身上披，顿时愣住。他当然知道成天爱这么做是为了帮应雪儿，那他刚刚的行为，岂不是很小人？
路总一进门便留意到坐在靠前位置的成天爱和应雪儿身上都披了件男士外套，立刻露出不悦的表情：“有女生觉得冷，为什么没人去把空调调高一点温度？还懂不懂得尊重女性了？”
说完，路总自己转身走到空调控温开关处，将温度从二十六度调到了二十七度。
“都学会了吗？这才是尊重女性的正确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