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人生总会有很多的不期而遇，就像云雾终究会散开。
当云雾散开，会遇见云雾那端的人。
和邵牧辰相遇，是在江城艺术研究院的油画展厅。
这个绘画作品展，涵盖了当下几位中外油画名家的作品，很多艺术领域的博主都说这将是今年国内最值得看的油画艺术展。
温乔之前看到推荐，提前早早预定了观展门票。她本来不是一个爱看艺术展的人，大学认识了蒋语桐之后，在她的熏陶下，也慢慢爱上看艺术展。
像蒋语桐那样的专业生，看得是门道。像她这样的门外生，看得是热闹。
或者是说在熙熙攘攘的世界中，短暂寻得片刻置身事外的宁静。
如果幸运的话，能够略微得到心灵的涤洗，就更好了。
谁能想到如今在商界风头无量，年轻有为的小邵总，居然还会独自一人忙中偷闲来看艺术绘画展。
温乔不由回想，上一次遇见邵牧辰是什么时候。
是在梁家老爷子的七十岁生日宴会上的匆匆一瞥。
他因航班耽搁，宴会快结束的时候才到场。那时候她已经准备离开，正和梁家的小女儿梁夏站在门口道别。
邵牧辰一到，自是惹得一众人围捧，众星捧月般的待遇。温乔之前还疑惑为何梁兴昭一直就等在了门口，左顾右盼。
原来是为了迎接邵牧辰的到来。
单是他的家世，在江城也是炙手可热，更别说如今他接受邵氏之后，取得的一系列卓越成绩。
江城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她对邵牧辰的心意，温乔也清楚明白，不知道私下里他们都说些什么话来排遣她。
他们这个圈子看上去身处云端，但有时候私下里人心比污泥肮脏。
江城这些世家女儿中，喜欢钟意邵牧辰的不在少数。背后的家族，谁又不想搭上邵氏这座扬帆远航的大船。
只是她的追求大张旗鼓，因此人人皆知她的一厢情愿。就算人人嘲笑她飞蛾扑火，终是落空，她依然觉得坦然爱过就好。
那些温暖是真的，那些心动是真的。至于美梦无法成真，愿望不能得偿，也都是真的。
她努力试过，至少以后回想起来，不会因为自己的胆怯而遗憾。
她对他的喜欢，坦坦荡荡。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奢求两情相悦，亦是自古便难以成全的事情。
当时看见邵牧辰从车子中出来，梁夏惊喜的声音响在耳边：“邵牧辰怎么来了，不是说可能会赶不上吗？”
秋天的夜晚清凉，夜风中有丝丝贴肤的冷意。
温乔拢了拢连衣裙外面披着的风衣。
酒店的侍应生已经帮她打开了后座的车门，温乔说了谢谢，微微弯腰坐进车里。
听见梁夏问她：“温乔，邵牧辰来了，你不与我一起过去和他打招呼说几句话吗？”
温乔浅浅地勾了勾唇角说：“今晚就不了，我都上车了。”
车门刚阖上，温乔刚要降下车窗最后和梁夏告别，发觉她早已经迫不及待地离开，迎上邵牧辰所在的方向。
温乔释然一笑，声调平静如常，跟前面的司机说道：“师傅，我们可以走了。”
一来一去，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没有她纠缠打扰，他应该能清净愉快不少。
油画展厅类似是“回”字式样的构造布局，看样子邵牧辰应该是来了不短的时间。
邵牧辰仿佛也没有想到，会在油画展这里遇见她，脚步略微停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阒黑如墨的眼眸落定在她的身上，她惊愕的小脸也被他收入眼底。
是温乔她先开口打破沉默的对望：“……今天这么巧，你也来看画展。”
笑容璀璨，眉眼弯弯，她看起来一如从前。
邵牧辰从温乔的笑容中，敏锐地察觉出她的漫不经心和勉为其难。
他轻点了下头，走过来两步，来到她的面前。
“一个人来的？”邵牧辰问。
温乔说是。
邵牧辰邀请她：“一起吧。”
恋情未满，却处暧昧之上。温乔想，说得恰如从前的她和邵牧辰。
不能做成恋人，以后却还是朋友。他的邀请，说不出口拒绝的理由。
成年人的理性，常常透露着对自己的残忍。
就好似当下，她心里想要逃之夭夭，但为了今后两人相处，不致于过于难堪尴尬，遂选择答应邵牧辰看画的邀请。
展画厅需要保持安静的氛围，偶尔低声相语几句即可。
相对无言地看完了油画展，温乔和邵牧辰结伴出了展厅。至于都看了哪位画家的什么画作，温乔脑海中没有一点印象……
站在展厅外面的门口，邵牧辰侧身看向她说：“你怎么回去？”
温乔从米白色的腋下包，找出自己的车钥匙，朝邵牧辰示意，语调轻快：“今天我的车有在哦。”
上一次在西浦高尔夫球场的停车场，她的车子不在，今天和那日不一样。
“今天我的车不在。”邵牧辰似低笑道。
温乔抬眸看向他，听见他解释：“差点忘记了今天的画展，去瑞禾的路上想起来，让司机改道来艺术院。”
温乔应了声“这样啊”，疑问：“你要在这里等司机来吗？”
可眼神环视了不远处的路边，没有见到来接邵牧辰的车。
邵牧辰边拾级而下，边轻笑说道：“刚才在看展忘记了，没有通知他过来。”
温乔也迈步走下台阶，见邵牧辰停下步子，从裤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咬着烟觑着眼眸看着她，好像在等她一起。
她在心里短暂斟酌了下，抬手往自己停在路边车子的方向指了指，浅声问他：“要不顺路搭我的车？”
邵牧辰轻咬着烟，嗓音中带着几丝笑意：“我还以为因上次在西浦的事情，你不会开口呢。”
温乔撇了他一眼，移开视线，自顾在前面朝路边走去。
抛下一句话：“我是那么小气记仇的人吗？”
她今天穿了件酒红色印花修身的荷叶边连衣裙，连衣裙外穿薄款垂褶收腰牛仔蓝风衣。秋风吹过，轻微撩起她的衣边，纤瘦高挑的身姿，连背影都是风姿万千。
邵牧辰跟着温乔的身后，他记得第一次遇见她的那个夏日，她也穿了一件酒红色的连衣裙。她本就肤白如瓷，像能掐出水的鲜荔枝，在酒红色的衣壳下更显水润白莹。
邵牧辰深吸了口烟，轻了了地吐出灰白的烟雾。
温乔先开门上了车，等邵牧辰在外面路边吸完一支烟，散了散烟味后开门上车。
“送你到瑞禾，还是公司总部大厦？”温乔一面按下引擎启动键，一面问邵牧辰。
邵牧辰墨眸微眯，分外光明磊落地说道：“我回邵家。”
温乔按完引擎启动键的手刹那停顿住，她又确认了遍：“邵家别墅？”
邵牧辰确定说是。
“那你叫司机来接你吧。”温乔还将副驾驶那边的门锁打开，方便他下车。
邵家本家在南江山林景区内，他们现在在市区偏东北方向的大学城，她家住在市区偏西浦区的方位。
怎么她今天闲得发慌，所以要来个江城一日自驾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