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话青梅
祝老二家自前几年挖到金子，一直没敢拿出来用。倒也不是不相信小祝村的人，就是这钱是白得来的，这样光明正大地花了，难免会遭人妒恨。
而且，这钱一直留在祝老二家，每次一想起来，祝二婶总是提心吊胆的，怕被人惦记上。
庄稼人都有些胆怯。原先祝婉儿是想着，在镇子上买上一处房子，到时候全家搬过去。其实两块金子的钱，买一两块房产绰绰有余，就是这钱的来路，实在不好解释。
祝婉儿经过祝老二一提点，这才想起来自家还有钱。而且若是为了小祝村花销在造路上，这种造福大众的事，应该无人反对，只消告诉他们，这钱是山里里开凿时捡来的就行。而且，只需要花上一块金子的钱，就能改善路面，何乐而不为？
修路是件好事，把路修了，以后祝婉儿有其他的想法，要是去镇子上，总归是方便的。像祝老二说的那样，来回颠簸数个时辰，再好的东西都被颠坏了。要是真的把路修好，葡萄、山羊，亦或者其他的东西，以后也好销售出去。
至于村民，或者别人信不信，那就是其他的事了。祝婉儿也想过有人不信，过来打他家的主意，所以一直没有建议。但现在不同了，祝婉儿知道祝家暗中有一个夜枭在，至少在安全方面，不会被人惦记上。
接下来，就是商量怎么把钱花出去的事了。
金子？
说到这，祝老二和祝二婶都沉默了。
他们也不是不想给小祝村花，就是有些不敢。
祝老二思考了片刻，有些犹豫：“那个，用这个钱来修路，是再好不过的了。就是我要怎么跟村子里的人说呢？”
“爹爹真的打算修路吗，他们知道了吗？”祝婉儿询问，她不知道这件事是祝老二一时兴起决定地，还是整个村子里的人商议好的。
祝老二闻言，对她说：“还没说呢。不过婉儿这个主意，我觉得可以。毕竟把路修好了，咱家也方便不是。而且钱扔着也是扔着，省得你娘天天担心。”
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兰亭这时候开口，只是他简单的说了一句“跟村子商量一下”便没有再说别的话。祝婉儿似乎懂了他的意思，也对祝老二道：“是呀爹爹，找找村长呢？”
“两个孩子的意思，别不是把钱给村长，让他安排，这样，村子里知道的人就少些了？”这个时候，祝二婶的脑子难得的活络了起来。
是啊，若是把钱给村长，只把这钱的来历告诉村长，让村长出面，对钱财地来历保密，告诉村民，这钱是历年来祠堂里存的，为了村民现在拿出来修路，似乎更妥善。
至少，祝老二家被摘出来了，也不会因为这个事，遭人算计。反正，祝老二也不会在乎这些事情。
既然如此，那金子的事也有了着落。改日祝老二去镇子上买卖的时候，顺道把钱取出来就行。祝老二又根据当时价格，粗略地一算计，一块金子完全足够了。
取了钱，自然没有祝婉儿的事情，等又过了几天，祝婉儿和兰亭在村口老树下，就看见几车牛马，运着砂砾声势浩大地驶了进来。
“这是要修路吗？”兰亭看着乌泱泱的人群，问祝婉儿。
祝婉儿在心里盘算着，告诉他：“修了路，从这头到邻村，只要半个时辰，若是去镇子里，只消一个多时辰就行。日后若是买卖也是极其方便的。”
自打养了羊，种了葡萄，祝婉儿一直在想着，怎么增加小祝村物产种类的事情，前头村子里有一口大水塘，就在当年开荒挖土，堆着石块的山脚下，那水虽然清澈，但是也只能养养鱼，寻常人不爱往那里去。自祝婉儿又一次在镇子上看见了鸭子，非缠着祝老二养些鸭子。祝老二虽然心里不是很情愿，因为养鸭子时间太长，鸭蛋又没什么人吃，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不怎么爱干。
但是祝婉儿难得得缠着他，祝老二知道婉儿这孩子，心里头是有些主意地，于是就买了十几只小鸭子，带着回了小祝村。
回到小祝村，祝二婶看着那些鸭子发愁，没办法，虽说可以承包那处鱼塘，但搭建鸭棚还要花些时间。于是，就先将鸭子养在了后头小溪里。再长大些，稻田里的稻花鱼也肥硕了，捞出来卖了些银子，又将鸭子添进去吃虫子和杂草，竟也不费事就养起来了。
后来承包了鱼塘，祝老二没事去田里和葡萄园时，顺带着看守一下，鸭子也就一天天长大了起来。后来看池塘还有空余，又添了几十只，唯一难为的，就是这鸭子生了蛋，着实没地方处理。
鸭蛋偏腥，除了端午时节可以腌咸鸭蛋以外，还真处理不掉。
于是，兰亭手里捧着一颗咸鸭蛋，自己的脸色也变得快要成了菜色，苦大仇深地看着祝婉儿：“姐姐，就算去镇子上，能卖些什么呀？”
泥土匠倾倒了石灰搁在路边，那是为了加固有些地基松垮地路段。祝婉儿看着那些石灰和家家户户门口堆着的稻草，对他眨眨眼睛，“小兰亭，姐姐给你做些好吃的”
看着她那副表情，兰亭有些犯怵。他眼神躲闪着，支吾着反问她：“姐姐你你要做什么？”
祝婉儿不回答他，铲了一铲子石灰，“嘿嘿”地笑着，那模样，不像是看到了什么珍馐美食，倒像是立刻致命地毒药。
兰亭向后颤了颤，在兰亭眼里看来，他看着那铲子石灰，要用石灰做成地吃的在祝婉儿的视线里，他默默吞了下口水。
罢了，以身试毒，为了祝婉儿，也是心甘情愿了。
可是祝婉儿并没有告诉他自己要做什么，倒是先回家，拿那些积攒着卖不掉的咸鸭蛋，先用清水洗得干干净净，搁在一个干净瓷白的小缸中，又将煮粥的碱和食盐，按照鸭蛋的数量，取出两三勺，放在盆里倒上开水。等水变得清澈，见不到那些盐块，祝婉儿捂着口鼻，兰亭就听她大喊一声：“躲开。”然后，生石灰就“哗”的一下，升起了一道白烟。
“咳咳咳。”兰亭险些被呛着。祝婉儿赶忙问他：“可进到了眼睛里？”
倒也没有，兰亭摇摇头，祝婉儿舒了一口气，“还好，忘了提醒你了，若是生石灰进了眼，千万别用水冲洗，用油就行。对了，去厨房给我弄些草木灰来。”
“哎。”兰亭小跑着去了厨房，按照祝婉儿的话，将草木灰也小心翼翼地添了进去。然后，他看着祝婉儿，将那碗搅成了糊糊，还加了些喂猪的麦糠。
“你俩人在这这里玩什么呢？”祝二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她是路过，给外面的人拿水地，见他们围在一块脏兮兮的，以为他们在玩泥巴，便随口问了句。
兰亭看着她拐进了厨房，又见祝婉儿一巴掌，将那些糊糊涂在鸭蛋上，放在腌菜的罐子里，半是玩笑，半是告诉祝二婶道：“姐姐在做吃的呢。”
“吃的？”
祝二婶抱着一摞碗走了出来，她看了看祝婉儿满手脏兮兮的，不太相信，“这玩意能吃吗？”
果然不是只有他一个怀疑，看见祝二婶那副表情，兰亭“吃吃”地在那笑，祝婉儿不服辩解：“能的！”
祝二婶停了过来，看着祝婉儿的作品，认真地询问她：“那这个要怎么吃啊，你弄给我瞧瞧。”
祝婉儿捧起一个糊好的鸭蛋，“当然是直接吃，可是要两三个月后呢。”
“那兰亭，我们就等等，看两个月后这土鸭蛋要怎么吃。”祝二婶还有的忙，也就匆匆停了一下，打趣了一下祝婉儿就离开了。兰亭“哎”了一声，一回身，就看见祝婉儿对着他，笑得让他有些慌。
“小兰亭。”
兰亭义正言辞道：“姐姐，我七岁了。”
祝婉儿没理他，不一会就把所有的鸭蛋塞满了：“到时候给你尝尝好不好呀。”
兰亭果断摇头：“姐姐，我不爱吃鸭蛋的。”他都吃了大半年了！
祝婉儿可惜：“那就只好给狗娃哥吃了。”
这话不知戳到了兰亭哪里，他当即告诉她：“算了，失去了狗娃哥可就不好了，还是我吃吧。”
果然，遇见这种事，兰亭总是争强好胜一般，不让别人来做。祝婉儿笑了起来，最后用布将口子封山，“那到时候，你是第一个！”
看着那坛兰亭吞了吞口水。
“我还是要不找狗娃哥吧。”兰亭看着那黑晶透明，还带着雪花纹路的鸭蛋，被祝婉儿切成小块，醮了些拌好的醋汁，逼近了眼前，他的腰都快下陷弯得要断了。
祝婉儿不同意，虽然这东西她也没谱，可是逗着兰亭却有另一番意思。
“你几个月前答应过我的！”
兰亭装傻：“我说的是吃鸭蛋。”
眼见着祝婉儿不同意，那东西就要碰到嘴唇，兰亭做最后地挣扎：“要不你给那些工人吧，他们路修好了，要开宴席呢。”
“哎娘！”
祝婉儿突然看向门外，兰亭疑惑地下意识跟着转头，却不防人被晃了一下，那块带着浓黑雾气地鸭蛋精准地被塞进了嘴里。
“不准吐！”祝婉儿戳着筷子警告他。兰亭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牙齿颤颤巍巍地碰着鸭蛋，没敢动。
祝婉儿竭力诱导他，“嚼，嚼，嚼，哎对，味道怎么样？”
兰亭闭着眼睛，视死如归一般，认命地合上了牙齿。他咬着咬着，嗯
“一开始像是在吃土，原来吃土是这个味道。”他仔细回味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嘴里爆开，奇异的味道渐渐沿着口舌四散开来，“这味道有些涩涩地带着香，略有弹性，还带着些苦，可苦味并不浓厚，还有些好吃。”
见他一口一口咀嚼地认真，祝婉儿欢喜地又戳了一个，递给他：“那再尝尝？”
“不了不了。”嘴里腥碱的味道还没散开，又要被塞一块，兰亭果断拒绝。
祝婉儿哪里愿意放开他，不容分说继续要喂他，见他一直拒绝，祝婉儿还没有说话，突然看向门外，“娘，什么事情吗？”
这次，兰亭可不会再上当了。他死命地闭着嘴，却听身后祝二婶忽然开口：“你两在这吃什么呢？”
“咳咳咳咳。”兰亭一噎，差点没呛着。祝婉儿放开兰亭，跑着迎向她，“这是什么呀。”
祝二婶一边给兰亭拍背，一边告诉她：“不知道，镇子上来的信，你瞧瞧，写着啥？”
祝二婶不识字，祝婉儿些许认得些，便将那封信拆开来读了。兰亭就看见她一见那信上的内容，整个人都欢喜了起来，于是他问：“姐姐，什么事啊？”
却没想到，祝婉儿在听到兰亭询问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那些欢喜也肉眼可见地消散了下来。
兰亭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妙。
果然，就听祝婉儿犹豫着，半晌才看着他，眼神略有躲闪，“兰亭，徐夫子让我去书院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