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话青梅
祝婉儿幽幽转醒的时候，脑袋还有些昏沉。不似刚睡醒一般，就像灵魂与□□分离那样，提不起精神。
她停顿了片刻，这才勉强清醒。
“嘶——”祝婉儿试图抬起手揉揉脑袋，还没抬起，首先吃了一痛。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层层包了起来，她想了一会，这模糊记起，自己是跌下来了。
被她这一声叫声惊醒的，还有一直趴在她床边的兰亭。祝婉儿看着他才睡醒的样子，许是刚刚睡下。兰亭揉了揉眼睛问她：“姐姐你感觉可好些？”
其实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当时昏睡的实在不太正常，像是被人用迷药给蒙了一样。
而那个接住她的人又是谁？
她看着兰亭，将要说出口的话噎在了喉间，转而换了一个话题问他：“我是怎么了？对了，爹爹找到了吗？”
兰亭扶着她坐起来，“你去找爹爹不小心掉到山里晕了过去，爹爹自己摸出来了，正巧看到你，便将你带回来了，幸好你们都没有什么事。”
“爹爹呢？”祝婉儿逡巡着四周，却被兰亭拦住，按在床上：“你睡了一日，爹爹已经大好了，找到了梁木在外头做工呢。”
才回来又要盖房子？
祝婉儿知道自己还有些虚弱，便点头，又问：“那个猎户”
熟料她还没说完，便被兰亭打断：“那个人是路过的，已经走了。”
他的眼神毫不躲闪，目光坚定，祝婉儿便也没再多问。好在，她的情况并不严重，只要在休息一下，便能恢复。
祝婉儿在床上躺了几天，这期间，小祝村的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期间兰亭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时不时地去招弄一下狼崽，狼崽可算是接受他了，摇着尾巴凑过去，将狗娃气得不轻。
日子过了大半个月，房子陆陆续续地装饰妥当，于是祝家人一家人便择了一个良辰吉日，浩浩荡荡地搬了进去。
小青瓦的四间新房，前头还落了个门庭，屋前的场子还用砂石铺平了，一间堂屋一间厨房，另外两间给家中四口子住，也算挤得满当当。祝老二夫妇总算不用和这几个孩子挤在一个屋里了，倒是另一间，祝婉儿和兰亭一人分在了一头。
看着被抹得雪白的墙壁，祝婉儿嗅着新房砂浆的味道，躺在床上翻了个身。
“姐姐。”
声音离得有些远，祝婉儿侧着身，脸面对着外头。她和兰亭隔着一面薄墙，祝婉儿睡在里头，兰亭便守在了外头。
以为他换了新房睡不着，祝婉儿翻身的时候，没有在视线里找到他仰着脑袋的身影，这才想起，她两个这算是彻底分开睡了。
“怎么了？是睡不着吗？”
“嗯”兰亭在屋外小声地哼唧着。祝婉儿试着询问他：“你要不要到我这边来睡？”
这话说完，祝婉儿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却在不一会后，见兰亭光着两个脚丫子奔了过来。六月的天天气已然有些温凉，祝婉儿忙往里让了让，却不见兰亭上来，只是将自己的被子丢了上去，而后又跑出了门。
祝婉儿坐了一来，一脸不解，不消片刻，就见兰亭拖着那块门板子，哼哧哼哧地又给它从外面拖了回来。
祝婉儿忙下床，替他将门板拖进来。这板子原先是他睡觉的地方，现如今他有床了，怎么又给拖回来了？
祝婉儿见他将门板拖到了自己的床边，地下垫上矮凳，俨然是又将自己的窝给搬了过来。她就这样看着他把床铺铺好，然后拉着祝婉儿上去，自己一坐，又窝在了她的身旁。
兰亭满意地躺在她的床边，盖好了被子。祝婉儿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矮身，撑在床边，探出头来问他：“你难不成以后也要睡在我这里不成？”
兰亭没有说话，但祝婉儿从他的视线中，看出他已然下了决心。
她也没有在阻止，平躺在床上，似乎又和这一个月一样，她只要一找他，他就会在她的身边。
“明儿一早你可是得要早起将板子送回去的。”祝婉儿叮嘱他，“否则被爹娘发现了就不好了。”
兰亭闷闷地“嗯”了声，也不说话，往她的方向挤了挤，又贴得更近了，祝婉儿无奈，却也由着他这样做了。
转眼见又去了一两个月，兰亭每日里悄悄搬了床板，又趁着天亮不动声色地将它搬回去。祝婉儿许是睡得太熟了，竟然半点动静也不晓得。
这一日，她看着兰亭大约是又找狗娃疯闹，脸上惹了几处伤痕，这才悄悄扶着墙壁，走了进来。
只是不巧，兰亭摸进来的时候，正巧看见祝婉儿撑在桌子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兰亭当即心内一惊，一脚踏入门内，僵在原地动也不动，不知自己犯了什么事。
祝婉儿依旧一手支颈，面带笑意，同时，向他招了招手，“兰亭，过来。”
这一笑直接打在兰亭的脊骨上，让他浑身一战，犹豫半晌，终究还是踏了进去。
“姐姐。”兰亭低下眉睫，一点点，一寸寸地，在她的盈盈笑意中，往她身边挪动，“什么事情呀？”
正当他忐忑等待祝婉儿发难的时候，却见祝婉儿一抬手，手里不知摸出一个什么直接往他的嘴里塞了进去。
祝婉儿看着兰亭用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一整颗含了那颗葡萄，放在嘴里小心翼翼地咀嚼了一二，而后豁然睁眼，对着祝婉儿露出一种餍足的表情。
他这幅模样祝婉儿十分满意，当着他的面从身旁捧了一盆晶莹玉透，堆成珍珠塔一般的葡萄，兰亭看着那些葡萄，难以置信地追问：“这是我们种的嘛？”
“是呀！”祝婉儿乐不可支，她没想到自己试验着用现代人的手法种出来的葡萄，居然和精心培育过的一样滋味甘甜，颗粒饱满。
“我上次去城里瞧了眼，大邺城好像卖葡萄的并不多。虽然这次种植的不多，但是每串都密密匝匝，质量非比寻常呢？”
那碗葡萄才摘下来，新鲜地还往外渗着汁液，捻了一颗，皮薄肉厚，轻轻一咬，汁水都在口中爆了开来。
兰亭上一世也曾吃过外族进贡的葡萄，只是那东西入口酸甜，着实令他难以下咽。这一次不知道是因为有祝婉儿还是因为自己动手的缘故，竟甘甜至次。
祝婉儿继续和他说着自己的种田大计，“先将这些卖到城里，若是收益好，明年那片山头都可以改种葡萄。以后也可以制作果汁等冰饮，我想大邺国这项事业并不繁华，应当可以试营一下。”
兰亭没有对她的计划进行反驳，只是和她两只小的，一起聚在小桌旁，他问：“爹娘也尝过了吗？”
“尝过了，他们也觉得好吃呢！”祝婉儿又捞了一颗，这古代日子苦，好些个水果蔬菜没经历过引进改良，让她馋了不少年，“就是不知道去做什么了，好像是官府的人来了吧。”
官府？
听到这两个字，兰亭拿着葡萄神色未变，“应当是收租的事情吧。”
夜枭没有告知他有问题，那应当与他无关。
“也许，等等他们回来，就晓得了。”
“哎哟，你家这不是就巧了吗！”
“这是要发财呀，果然两个都是福宝。”
祝婉儿并兰亭，看着乌泱泱赶来道喜的人，不明觉厉。
听了好半晌，这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大邺国国君新纳了一个妃子，那妃子出生异域，皇帝为讨美人一笑，开辟驿线派人快马加急，供应新鲜的水果。又怎奈路途遥远，非得十多天才能送到，于是，特意全国征收番邦的新鲜葡萄荔枝等物，上贡给美人。
可惜大邺国素来不善种植果子，一来二去，官员眼见呈贡不及，没想到竟在小祝村竟发现了品质优良的葡萄。
祝婉儿听着他们交谈的价格，有点想回到先前，把自己吃的那串给吐出来
官府快马加鞭，几乎是片刻也不耽误收走了葡萄，祝婉儿和兰亭闲来无事实验的葡萄，个大果甘，便是在异域也能混得进上品里。
“我说，你家以后有啥主意，也带带我们呗。”官员走后，小祝村的人围在祝老二家，眼馋的不行。
“是啊是啊，要不带着我们种葡萄吧。你说这两个孩子脑子咋长的，怎么我家那泥淘的看书也没看出个正形呢！”
祝老二忙“呵呵”地应承，也不知道说啥。
村子撵了他们，对着祝老二道：“是啊老二，我看婉儿是个有福运的，你看我们村子几辈人种地也没种出个门道来，要不让这闺女也带带村子，帮村子也跟着你们发家致富。”
这话说得就有些抬举了，祝二婶忙道：“孩子也就拿着那点子学问鼓捣鼓捣，这不就是巧了吗。您看您这话说得，行行行，明儿个我一定让闺女好好帮帮大家，种点别的东西。”
好不容易散了众人，待人走后，祝婉儿四人，围坐在桌子周围，看着那几锭银子，发着呆。
这下，莫说盖房子欠的钱款，便是抵今年一年的营收，都绰绰有余了。
“这”祝老二看着那些钱财犯着难，“那些金子”
“嘘！”祝二婶慌忙捂住他的嘴，“这事可不带说出去的。”
是了，现在的祝家，莫说是小祝村，便是在镇子里，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了。
“看着样子，贵妃以后似乎是要常吃的，不如我们，以后都改种葡萄吧。”
祝老二试探性地开口，庄稼人没有那么多主意，这句话，半是决定，半是询问。
若是能指望着种葡萄帮助小祝村改善生活，倒算是实现了祝婉儿一直以来的想法。只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越往后学的人越多，他们还要指望别的来营生。但是眼下，看着桌上那些银子，全村种葡萄是最好的捷径了。
“好呀，但是不能所有人都来种吧。”祝婉儿假装思考了一下，“我和兰亭打理也不是很累，我看莫大娘租出去了羊没事干，不如就让她们来弄那些荒山吧。”
分工合作，这便是祝婉儿的意思。
“好！”想必寻常听祝婉儿的主意已经习惯了，祝老二一拍手，“那我们就分开，村子里种葡萄。”
“还可以养蜂。”一直沉默不语的兰亭幽幽地接了句，他一直记得祝婉儿原先的话。
祝婉儿看了他一眼。
“对！种葡萄！养蜂！让她们把闲散的羊都给葛叔，明儿我就跟村子商量，就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