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探险小队
布兰奇隐约听见希尔达极富辨识度的嗓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你把探险地图拿好……对……等到她醒过来我们就……”
就怎么样？躺在床上的小女巫感到自己与周身的世界隔着一层薄薄的却坚韧的膜。她拼命想要冲破屏障醒来，然而数次尝试后她却还是被困其中。
将醒未醒的界限上，恐惧感夹杂着疲惫蹿上心头。迷迷糊糊中她甚至认为自己是一粒被老鼠咬在嘴里的玉米，黑沉沉的眼前走马灯般展现出光怪陆离的梦境。
被一只渡鸦引领着，布兰奇穿梭在数条窄小老旧的巷子中。凌乱的楼梯建在空地上，抬头看上去，它们就像是砖石与水泥构建起的森林。
渡鸦黑色的羽毛在暗沉的天空中发着光：[快走，你要去看看自己居住的地方。]
小女巫在催促中加快了脚步，她踩着梯子上嘎吱作响的木板向上攀爬，一道白亮的线离她越来越近。为什么走廊的样子似乎总在变化？她究竟抵达过几间屋子？
困意似潮水起落不休，布兰奇的意识在汹涌的波浪中浮沉踉跄。
似乎有铃声短暂地让她恢复意识，但很快，她又再度被拉回梦中的原点。什么东西在轻轻地啃咬她的手臂……不，不可以，要醒来！醒来！
呼啸着的念头刹那间撕破前方的雾气，布兰奇猛然睁眼。
感受着心脏的狂跳和手臂上突如其来的麻痛，小女巫艰难地动了动身子。几十秒的混沌和眩晕后，希尔达坐在床边的身影慢慢清晰了起来。
“布兰奇你终于睡醒了！”希尔达的嗓门一如既往的嘹亮，“感觉怎么样？要喝点水吗？”
奥萝拉把手放在布兰奇的额头上，暖乎乎的温度让躺着的小女巫找回了几分力气。
红发的小伙伴转身拿来一个巨大的冒着热气的陶瓷杯，蜂蜜生姜水稍显辛辣的气息肆无忌惮地从杯中散发出来。屏着呼吸喝完它，布兰奇感到自己彻底恢复了精神。
“不过，探险地图是什么？”她看着奥萝拉空空的手心，又转过头看看希尔达亮亮的眼睛，“我睡着的时候错过了什么事情吗？”
希尔达凑过来并压低声音：“克拉维娅给我们变出了教引师！”
奥萝拉不甘落后，也挤了上来：“嘘——小点声！但是教引师暂时还出现不了，因为它们被困在了面粉里！”她的手臂在空中上下摆动，大约是想要配合着营造出一点氛围。
布兰奇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用气音问：“为什么我们要掐着嗓子说话啊？”
对面的两个小女巫一脸严肃：“因为这是秘密！让被人听到的话教引师就会被偷走！”
布兰奇恍然大悟，继而点头如捣蒜：“那我们要怎么做呀？”
希尔达把地图从奥萝拉身后的兜帽里“唰”地拿出来，又“啪”地把它拍到她们中间。
衣兜里揣着弹弓的棕发小女巫满脸深沉：“这就是接下来我们要说的事情——”
看着三个发色各异的小脑袋拱在一起窃窃私语，馆灵忍不住用尾巴碰了碰屋内同为隐身状态的克拉维娅：【我们都把沿途布置好了吧？】
【教引师的‘灵’已经在城堡的厨房中藏着了，】女巫把鬓边细碎的头发别到耳后，【菲埃特在每个物品获取点都留下了追踪的魔法标记，帕利希提在托儿所的院子里，他会和我们一起跟在小女巫身后。】
小蛇好大不乐意：【什么托儿所！这是……这是……】
它猛然意识到这里并没一个专用的名字。吐吐信子，馆灵选择暂时忽略这个问题——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它催动魔法让自己漂浮在空中，做出时刻准备动身的姿态。
【不过我们也是时候筹划安排更高层的课程了，】克拉维娅沉吟，【布兰奇觉醒的速度比预计中早了许多，总不能一直让她得不到匹配的训练。】
谢普森不解，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教引师的本事可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
……
三小时后。
“让我数数还差什么……”奥萝拉对着地图上的标记掰手指，“好像差不多了哎。”
布兰奇根据提示算出了合适的密码，上了锁的橱柜啪嗒一声打开——[袋装白糖+1]
希尔达观察到狮鹫巡逻的时间规律并趁他们不备取出了整个草窝——[鸡蛋+10]
她则用一半牛奶做酬劳，说动皮皮暂时放下舔爪子大业，继而取下吊在高处的小篮子——[盒装牛奶+3，瓶装泡打粉+1，袋装酵母粉+1]
帮助艾琳娜找到她掉在魔植园里的书，作为回馈人鱼公主教她们辨认出紫星米和油叶木——郁郁葱葱的植株下，小女巫需要的油瓶和馅料安静地站着。
“都够了欸！”希尔达甩甩她骄傲的辫子，她半是耍赖半是撒娇地抱住入口处打扮得一丝不苟的幽灵，“请问英俊潇洒的大管家愿意带我们去厨房嘛？”
奥萝拉闻言也发起了彩虹屁攻势：“天呐！是谁这么厉害，竟然能直接带我们从乱七八糟的迷宫里一举冲到厨房！哦我的香草冰激凌啊，原来竟是我们的大管家，我们族长的左膀右臂！那还有什么值得惊叹的，呃，我是说，假如您拒绝，那才是意料之外的……”
老实小孩布兰奇悄悄从迷宫的入口前撤回来并和她们站到一起。
幽灵裂开一个彬彬有礼的笑容，显然这一通吹捧令它相当受用。
三个小女巫扑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它，萌物光波的冲击下，连厨房里隔着道水镜的教引师们都禁不住想松口——孩子们已经表现得足够好了，在最后的关卡上稍稍放松一些似乎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但大管家可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它怡然自得地将赞词全盘接收，而后骤然闪身并将小女巫们一股脑地扔进迷宫之中。在她们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幽灵万分优雅地行礼离去。
“呜哇哇！”奥萝拉就势躺在果冻胶迷宫中打滚，“它怎么比玛丽婶婶的苹果派还要坏！咱们被耍啦被耍啦！”
幽灵在水镜边上冒出来：“别看小弹弓和小雀斑长得不大，但她俩的鬼主意倒是很多。”它习惯性地理一理领口并摆出大义凛然的派头：“大管家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也不过是想要早早地让她们见识一番世道险恶。”
“但这个迷宫并不难走，”帕利希提看见她们已经大致摸索出迷宫墙壁上各种符号的含义，“更何况她们这么聪明。”
“那当然，”菲埃特与有荣焉，“这可是我吃了七八座魔晶山才换来的小女巫。”
“她们快到出口了，”克拉维娅推推精灵，“厨房里就全靠你照看了。上！”
希尔达第一个冲出来并大声问好：“日安！尖耳朵的精灵阁下！”
紧随其后的奥萝拉和布兰奇随之涌到他身边并将精灵团团围住。
尖耳朵的精灵阁下表示他有点社恐发作。他看向那边隐身的克拉维娅，而对方正叼着炸南瓜花一脸瞧好戏地看回来。
精灵：……这合适吗。
帕利希提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爬在他身上的小女巫们安放在各自的位置上。
面对着活泼又可爱的小孩子，他渐渐放松下来：“日安，各位。你们为何前来？”
“呐——”奥萝拉把装着各色材料的篮子举过头顶，“我们想要做出世界上最好吃的华夫饼！”
布兰奇补充道：“就像青蛙王子要有公主亲亲才能变回来一样，我们的教引师要见到足够精致的华夫饼才能出现噢。”
“明白，”精灵打个响指将要用到的器具挪过来，“那我们就开始吧？”
希尔达相当给面子：“哇哦——好腻害的魔法~”
仗着小女巫们看不到，克拉维娅也贴到精灵耳边跟着凑热闹：“哇哦——好厉害。”
缠在她胳膊上的馆灵发出没眼看的奇怪声音。
“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帕利希提趁着小女巫们不注意的间隙回嘴，“沃伦和她的导师马上就要到了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刚刚是什么在响？”布兰奇四下环视，“不像是面盆在桌子上滑动的声音。”
奥萝拉不以为意：“大概是面团在哭吧，哀悼自己终究要在烤熟之后被吃掉。”
发酵、擀皮、包馅、煎烤……
一道一道的步骤走下来，菲埃特在旁边困得直打哈欠。真是精力旺盛啊，它暗自感叹，好在也快结束了。它没想到克拉维娅愿意配合教引师花这么多时间和心思给小女巫们策划一场别开生面的活动。
尽管筹备起来有点麻烦，不过达成的效果确实令人记忆深刻就是了。
以前的教引师都是怎么出场的来着？
本源之书冥思苦想，发现自己竟毫无印象。
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能确定的是，教引师现在肯定很高兴……这是件多么值得庆贺的事情——数百年来终于逮到一个重视它们建议的家长，不，族长。
“小心不要烫到自己，”帕利希提提醒小女巫们，“我们就要完成最后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