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偏执美人
第九章偏执美人
天边晨光依然耀眼温暖，江烬微微侧着头，潋滟双眸中耐心十足。
可沈明希的心情却远不如出门那会儿明媚。真是可笑，她刚刚看见江烬神情疲惫地站在窗边那刻竟然还动了一丝恻隐之心，想开口叫他去她房间里休息……呸，这混蛋根本不配。
手包几乎被沈明希捏变形，她费了很大力气才压住自己体内怒火，咬紧后牙槽生扯出一抹笑：“这件事我们以后找时间再谈，我今天有点急事，回见。”
说完不等江烬回应，转身就走。
她怕再多待一会儿自己会撕了这混蛋！
江烬轻怔，望着沈明希快步离去的背影心底忽然生出不安，是错觉吗？为什么感觉明希好像更生气了？
他抬手按下隐隐作痛的眉心，下意识便抬脚去追人。
然而刚走两步，身后却传来徐特助“亲切”的呼声：“小少爷？小少爷？我找了您半天，原来您在这儿等着。走吧，我带您回家见董事长，他老人家一大早就起来等你了。”
江烬闻声脚步一顿，原本漂亮的桃花眼里微不可见地闪过一丝戾气。
只是当徐特助走到他身旁时，他已经不着痕迹地敛去所有不快：“嗯。”
他垂眸低应着，人却又在窗边站了会儿，直到看着沈明希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才懒洋洋地迈步道：“去见见老爷子。”
江城市立医院。
沈明希按照电话里通知的地点来拿检测报告。
没想到一推开办公室大门，她却猝不及防地看见熟人——“裴、裴伯伯？您怎么会在这儿？”
她心下微讶，目光在裴正俞和检验科张医生身上快速扫过，试图观察他们之间是不是藏着什么猫腻。
不料裴正俞看见她时却表现得比她还惊讶，只见他一脸担忧道：“明希？你怎么会来医院？你这孩子什么来的江城？”
话落又朝门口看了两眼，然后紧接着发问：“就你自己？没人陪着你来？你是哪儿身体不舒服？”
沈明希见状心下微松，看来裴伯伯出现在这里只是偶然，如果他看过她的检测报告，应该不会问她这些。
当然，他也有可能故意装作不知，若是如此，那至少说明他没有管闲事的心思……
沈明希狐狸眼轻眨，微微勾唇敛下探究：“多谢裴伯伯关心，我没事，只是来拿一份检查报告。”
“检查报告？什么检查？”
裴主任不着痕迹地试探，面上笑得一脸和蔼：“明希啊，如果有用得着伯伯的地方，你一定不要跟伯伯客气。”
沈明希闻言笑着点点头，回答却滴水不漏：“裴伯伯您放心，我身体很健康，只是一个小检查。”
话说到这儿，裴正俞不可能还不明白沈明希的意思。
他默了默，没再强求，只笑呵呵地念叨了两句“健康就好”，然后便转头对张医生道：“小张，你先把给明希的检查报告找出来，我的那份不急。”
“……”小张却在发怔，看裴主任的眼神仿佛见了鬼。
这是他们裴主任？
这是他们不苟言笑、眉头一皱就把人吓得心肝颤的裴主任？
救命啊！
裴主任该不会被魂穿了吧！
不过这念头还没来得及发散，下一秒小张就收到裴主任一记冷眼，并且伴随着一声“看似温和实则在刀人”的灵魂质问：“怎么？有困难？忘记把报告放在什么地方了？”
“……咳，没、没忘裴主任，我这就找。”小张瞬间被吓回神，急忙起身在桌子上一堆的档案报告里翻找出沈明希的名字。
“谢谢。”沈明希看得出来张医生有点害怕裴正俞，因此她从张医生手中接过报告后便转头向裴正俞道别：“裴伯伯，那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等过年的时候我去您家中拜年。”
“好好！”裴正俞闻言笑眯眯地点头应下：“伯伯到时候一定给你准备一个大红包。”
卑微打工人小张：“……”
懂了，裴主任不是被魂穿，而是学会了变脸这一中华民族传统技能。
小张看着拿离开办公室的沈明希，想着裴主任为了把报告提前交到那小姑娘手里而被他老师坑得一个月急诊，他的八卦天性终于短暂战胜了他对裴主任的惧怕，忍不住好奇道：“裴主任，这小姑娘是您什么人？”
“……”什么人？裴主任反光的眼镜片掩盖住他对往事的回忆，垂眼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她是我…好朋友的孩子。”
“好朋友？那您跟您朋友这关系可真不一般！”
或许是裴主任的回应给了小张勇气，他嘴快，一时不注意就跟裴主任说起了闲话：“我记得是前年还是去年也有个小姑娘来医院找您，好像是您小侄女吧？”
“那会儿您全程冷着一张脸，把您小侄女吓得够呛，临走前还偷偷跟护士站的姐姐告状说以后再也不来……”小张说着说着就看见裴主任渐渐变冷的脸色，话音顿时越来越小，很快就彻底没了动静。
救命！他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他为什么当着裴主任的面说他闲话！
而裴主任冷觑小张一眼后便从把桌上拿起他那份并不着急用的病理报告回了办公室。
他在办公室拿着手机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找出沈老爷子的电话拨了出去。
小人就小人吧。
当初如果不是他自诩君子，或许慧云……不会早亡。
沈明希没在医院里拆报告。
她走出医院大门，随手在路边拦下辆出租，上了车以后才轻吸口气从包里拿出那两份检测报告。
驾驶位上的司机师傅问她去哪儿，沈明希低头看着档案袋，还是跟三天前一样让司机师傅先打表随意转转。
出租车很快启动，路边的花草树木纷纷向后移，江城市立医院的标志眨眼间就消失在视线里。
尽管早知道结果，可看着手中的报告档案，沈明希的手心还是忍不住冒出一层细汗。
她轻轻闭上眼，脑海中不由一幕幕地闪过赵承海那个人渣的所作所为——
他为了赵白白把她赶出国、又为了股份骗她回国将她囚/禁在明公馆阁楼；
他害她摔断了腿却连夜刊发断绝父女关系声明，他把沈氏经营到破产之际却又来求她。
最可恨的是，他不仅设计害死爷爷，就连母亲都是被他间接害了性命。
想到此，沈明希霍然睁眼，双眸霎时闪过滔天恨意：赵承海这种丧尽天良的人渣就是被抽筋剥骨都不为过！
驾驶座上的司机师傅忽然觉得后脖颈一凉。
他冷不丁打个哆嗦，余光看了眼后视镜里衣着单薄的小姑娘，忍不住关心道：“小姑娘，你冷不冷？要不要我把暖风开大点？”
沈明希被司机师傅的声音唤回神。
她垂下眼睫，深吸口气将恨意埋进心底，而后才抬眸轻声回：“谢谢师傅，不用，挺暖和的。”
“……”司机师傅面色一僵，讪讪收回想调暖风的手：啧，小姑娘怎么这么不懂事，你不冷我冷啊。
沈明希的注意力已经重新落回手中的档案袋，这回她没有半点犹豫，手指迅速解开缠在档案扣上的线，那双狐狸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检测报告。
直到她看见报告最下面那行字，眼尾倏地弯起愉悦笑意。
“司机师傅——”
她忽然抬眸，嘴角漾着笑，眸底的光似乎比天边的太阳都要炽烈：“给您一千块，您可以送我去云城吗？”
“！！”司机师傅双眼一亮。
“那必须肯定没问题啊！小姑娘你扣好安全带！”
与此同时，云城裴家。
裴宝儿这会儿的心情却和沈明希天差地别，如坠深渊，忐忑不安。
她偷偷瞄一眼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的秦珊，理不直气也不壮地小声开口：“妈妈，我真的不知道希希在哪儿……”
“您、您知道的呀，那天赵白白的生日宴我走得早，都没跟希希见上面，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里嘛。”
秦珊明显不信，她可是律师，那些当事人如果敢说谎，没一个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更别提裴宝儿是她十月怀胎的女儿，这丫头一眨眼，她就知道她是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这臭丫头如果真不知道，估计刚才在客厅听见赵承海问“明希不在你们家还能去哪”的时候就会着急的跑出去找明希，怎么可能还会留在家里老老实实被她问？
“裴宝儿，我劝你跟我说实话。”
秦珊双臂环胸，凌厉的双眼紧紧盯着女儿，语气极为严肃：“事关明希，如果因为你的隐瞒而让明希遭遇到什么危险，你好好想想，你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裴宝儿闻言怯生生的垂下了脑袋：不听不听，妈妈动不动就拿什么承担责任吓她，她才不会上当受骗。
给自己做了一通心里建设，裴宝儿深吸口气，咽咽口水道：“妈妈，我是真的不知道希希在哪里，你为什么不相信我？难道我…我在你眼里就、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哟，还学会倒打一耙了。
秦珊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冷哼：“信你？裴宝儿，你长能耐了，你以为我会看不出来你到底是在说实话还是在说谎吗？”
裴宝儿：“……”
心虚，脑袋顿时垂得更低。
可她答应了希希保密，不把她在哪里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就算是爸爸妈妈也不行，她不能食言。
这臭丫头行啊，嘴挺严。
不知道为什么，秦珊看着女儿“我虽然怂但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样子心底竟然莫名升起了一股骄傲。
不过她嘴上并未留情，微顿片刻便又道：“好，你可以不跟我说实话。”
“但赵承海已经给你表外公打了电话，表外公一接到电话就让司机备了车往我们家来，今儿上午肯定能到，我看看等你见到表外公，你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秦珊撂下这句狠话，转身就出了房门，然后拿钥匙在外面把门反锁。
锁完，她看一眼坐在楼下客厅的赵承海，掏出手机给女儿发信息：【你再好好想想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妈妈，想通了给妈妈打电话。】
“……”房间里，看见妈妈信息的裴宝儿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她拍着胸脯走到床边，然后使劲儿把自己摔到床上，在柔软的被子上来来回回打了好几个滚来平复自己紧张的心情。
等心跳没那么快了，她才重新摸到手机，一脸委屈巴巴的给沈明希发消息。
-【希希！希希！】
-【你还不回家吗？】
-【你都在酒店住四天啦！】
-【呜呜呜呜希希赵叔叔来我家找你了！】
-【我被妈妈威胁了好几次！但是我很坚强！我都撑住了！我没告诉妈妈你在哪里！】
-【希希你快夸我！】
-【你再不夸我就要撑不住了！】
-【妈妈说表外公要过来，我该怎么办啊希希，我不敢对表外公说谎……】
裴宝儿一连串发了好多条消息，直到把心中剩余的紧张全部分散给沈明希以后，她才终于冷静下来往前拉聊天记录去看沈明希给她回了什么。
然而这一翻她才发现——希希竟然没回她的消息！
裴宝儿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差点委屈大哭，她顿时点开表情包，一口气不重样地发过去二十多个大哭的jpg和gif。
紧接着疯狂打字轰炸——【呜呜希希你快回我！】
-【你为什么不回我！】
-【你再不回我我就生气了！】
-【哼，我真的生气了，表外公来了我立马就把真相告诉他！】
-【……】
裴宝儿含泪控诉了几十条，又威胁了几十条，可却始终没收到任何回复。
莫名的，她耳边忽然响起妈妈刚才说的话——“如果因为你的隐瞒而让明希遭遇到什么危险，你好好想想，你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希希……
希希该不会真出了什么意外吧？
裴宝儿心底微骇，急忙躲进卫生间给沈明希拨过去一个电话。
不过这个电话仍是没有人接。
这下裴宝儿顿时慌了，差点儿就直接冲出去找妈妈。
好在临出门前她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还跟明希聊过视频，当时希希明明好好的。
所以会不会只是起晚了呢？毕竟现在都还不到十点，可希希又不像她那样爱睡懒觉……
裴宝儿揪着头发在门边转了好一会儿，最后她一拍脑袋，返回微信打字：【希希，你没事吧？我刚刚都是在跟你开玩笑，你是不是还在睡觉？那你醒来看到消息快回我电话哦。】
【我等你到十一点，如果十一点你还没有回我，我就必须把你的消息告诉妈妈和表外公了，什么都没你的安全重要。】
没想到这消息刚刚发出不过三秒，裴宝儿手机就忽然“叮咚”响了一声，她急忙举起手机，看见【朝希】头像右下角那个红色小点点时差点喜极而泣。
朝希：【……】
朝希：【你冷静一点。】
朝希：【你仔细看看，从你发第一条消息到现在是不是总间隔时间都没超过十分钟。】
跟裴宝儿声泪俱下、感人肺腑的文字相比，沈明希发过来的六个点和那两句话多少显得有点冷酷无情。
但对裴宝儿来说却是救命稻草，她紧绷了许久的弱小心灵总算因为这句话活了过来，就算是被希希嫌弃她不冷静也没关系。
宝儿：【呜呜呜呜希希你终于回我了！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远在江城市区公路上的沈明希看着裴宝儿傻乎乎发来的消息，冷冽眉眼渐渐变得柔和。
昨晚睡觉时她把手机调了静音，早上被江烬那么一气就忘了调回震动，所以她看到宝儿消息的时间的确晚了几分钟。
那会儿裴宝儿正在一字一句的含泪控诉她，一会儿说她不仗义等她回去她就再也不要理她了，一会儿骂她是负心女人用完她就扔，一会儿又威胁她再不理她就去找爷爷告状。
沈明希哭笑不得，立刻就把消息翻回到昨天晚上她们聊天结束的地方，想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这位裴家宝儿。
结果看了半天才发现裴家宝儿就是因为她没及时回复在生气。
而当她返回对话框想要打字安慰她时就看见裴宝儿傻乎乎问她“你没事吧”、“什么都没你的安全重要”的那两条信息。
她不知道在短短十分钟的时间内裴宝儿的小脑袋瓜里到底闪过了什么念头，但她知道如果她再不回，这傻宝儿很可能下一秒就会去找警察叔叔。
沈明希失笑，看着裴宝儿那一连串的“呜呜呜”，索性给她拨过去一个视频电话。
裴宝儿听见铃声却吓一跳，她急忙捂住手机听筒冲进浴室，又锁上浴室门，然后才敢按下接通键：“喂，希希。”
她气息听起来有点不稳，仿佛跑了一场八百米长跑。
沈明希微微挑眉，讶异问道：“你在干嘛？”
裴宝儿拨了拨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坐在马桶盖上小声说：“躲我妈妈，赵叔叔来我家找你了，现在就坐在我家客厅里等表外公。”
“不过希希，赵叔叔那件事……你真的不告诉表外公吗？不告诉表外公的话，你要拿赵叔叔怎么办啊？”
沈明希这么多天都不回家，裴宝儿虽然不多问，但她也不傻，知道以希希的脾气肯定不会轻易跟赵叔叔和解。
沈明希闻言笑了笑，狐狸眼远眺窗外飞速闪过的风景，左手食指则轻轻敲着膝盖上的检查报告。
“那天是我还没有准备好证据，不过现在没有问题了，你不用担心，一会儿爷爷如果去了你家，你就如实告诉爷爷。”
“真的？”裴宝儿一听压在心底的大石总算落了地，恨不得当即就挂掉电话，赶紧找妈妈坦白从宽。
“当然是真的。”
沈明希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瞬间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唇角一勾道：“好了，你现在看见我放心了吧？珊姨呢？用不用我先给珊姨打个电话帮你解释一下？”
裴宝儿眨巴眨巴眼：“可以吗？”
她做人向来从心，如果能不直接面对妈妈……
沈明希见状忍俊不禁：“可以，那我先联系珊姨。”
反正，她刚好也想找珊姨帮她一个小忙。
沈明希挂掉视频，翻出通讯录找珊姨的电话，然而正要按下拨通键时，手机屏幕上却突然跳出一个来自【ashes】的视频请求。
她顿时蹙眉：江烬这混蛋又找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