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的手很烫, 林染像是被他灼到了，下意识将自己的手抽回。
“我之所以走，不是因为工作本身。”
至于原因是什么, 想必彼此都心知肚明。
沈烁的手一空, 在半空中停了几秒，垂放下来，“但我不是没有再缠着你了吗？”
“你还有什么要求，你可以跟我说。”沈烁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姿态放得一低再低，“还是说你没有办法跟我一起工作？”
林染沉默片刻, 还是决定坦白告诉他, “是。”
先前, 她以为沈烁只是过来视察一段时间，结束了就会走, 可谁知道前段时间没有物色到满意的总经理人选，他竟决定直接由自己亲自代理这个职位。
那么也就是说，他以后会长期留在东霖。两个人还在同一家公司里, 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以后每天都无法避免跟他接触。
也就是考虑到这一点, 林染最后决定听从孟星悦的建议辞职。
像孟星悦说的，她跟沈烁一起工作不自在。
真的没法自在。
听到她给了个肯定的答案，沈烁自嘲地笑了下, “那我对你还挺重要。”
林染静静地看着他, 后说：“沈烁, 激将法没用。”
月底，招聘网站办了场人力资源沙龙, 邀请所有会员单位参加。林染所在公司也是会员之一，她作为公司人事经理, 代为出席。
本次沙龙举办地点在紫金酒店，早上十点正式开始，九点半开始入场签到。
考虑到时间上的问题，林染上午没去公司，直接开车从住所到酒店。
她将车开进酒店地下停车库时，看到一台眼熟的黑色捷豹反方向开出来。
车里的人显然也认出了她的车，两车交汇时，黑色捷豹缓缓停下，降下车窗。
沈烁大概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扶着方向盘，转过头，惊喜又意外地唤她，“染染。”
林染知道他可能是误会了，踩下刹车，也落下车窗解释了一句：“我过来参加活动。”
沈烁脸上的笑意稍有收敛，“什么活动？”
“招聘网办的一个沙龙。”林染简单跟他说了下，“我昨晚有在办公系统上提交请假条。”
公事一般都会同意，所以她早上起床后也没上去确认是否审批通过，看沈烁这反应，应该是还没看到。
后面响起汽车鸣笛的声音，林染扫了眼后视镜。
这个时间，其他会员单位的人事经理们也陆陆续续到来了，她停在这会挡住后面的车进来。
“走了。”林染收回视线，点踩油门，打着方向盘往里面开。
沈烁也重启车子，往外驶去。
这场沙龙主要分两个环节，第一个环节，主要是网站客户经理为会员企业作供需分析报告，并邀请了高校教授授课，和本地最著名的两家集团hr总监分享实践案例。
这个环节在酒店二楼的会议室展开，林染在门口签到后，领了纸笔进场。
大概可以容纳百人左右的阶梯型会议室，已经坐了大概三分之一的人，每个人的位置并不固定，林染进去后，扫视了一圈，随意找了个中部位置的空位坐。
而随着时间的推进，她的周围，陆陆续续坐满。
这种场合正是积累人脉的大好机会，彼此会互相交换名片添加联系方式，便于以后工作上的交流。
林染也和几家公司人事经理互换了微信。
十点整，活动正式开始。
招聘网站客户经理作为这场活动主持人，最先走上前方演讲台，全场安静。
林染翻开笔记本，随着流程推进，时不时拿起笔，在上面做了些记录。
直到下午五点，第一个环节结束，第二个环节是自由交流时间，主办方在酒店包下一家餐厅，大家可以边享用海鲜自助餐，边交流心得共享手中资源。
多少有些饿了，林染拿盘子取了点吃的，就近选了张位置坐下来。
她刚喝了口汤，有人端着盘子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你是世隆贸易的林经理对吧？”
林染抬眸看她，笑了笑，“我是。”
对方看起来跟她年龄差不多，脸圆圆的微胖，鼻梁上戴了副黑框眼镜，她抬手推了下眼镜，说：“那你一定认识刘睿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染直觉跟他有关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问：“怎么了？”
提起刘睿，对方似乎有很多话不吐不快，面前的东西都顾不上吃，“前几天，他来应聘我们这边的市场经理，然后才不过两天的时间，就被老板发现他能力不行，又给辞退了。天呐，他当场就对我破口大骂。”
“我当时都被他骂懵了。”对方想来似乎仍旧心有余悸，又是扶了下眼镜，继续道，“离开的时候又刚好在电梯遇到我们老板，又把我们老板一顿骂，说我们老板有眼无珠，人是我招进来的，所以你知道……”
她耸耸肩，有苦难言，“事后我被我们老板一顿批，说我招了个神经病进来，你说，我哪里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啊？”
“他以前是不是就是这样？”对方睁大了好奇的双眼望着林染，“他肯定是被你们世隆辞退的吧？虽然他说是他自己主动辞职的。”
林染听着对方的描述，觉得刘睿好像真的变得不太正常？
他先前人品确实欠佳，但是也不至于这么疯癫。太极端了，让人害怕。不过好在公司已经跟他解除劳动关系，以后都不需要再见到他。
晚上九点多，所有人一起拍了几张合照，这场沙龙活动圆满结束。
林染下停车场取车，拎着包走到自己停车的位置，眼角余光瞥见旁边的车子眼熟，下意识转头看过去。这时，黑色捷豹的驾驶位推开，沈烁迈出一条大长腿，倾身从里面出来。
他扶着车门，反手关上，笑问她：“累不累？”
跟林染一同从电梯里出来的人不少，虽然都四散开去找自己的车，但附近两个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以至于本来不想搭理他的林染，也只好在众人注视中礼貌应答：“还好。”
她从包里掏出车钥匙，掠过他的车头，来到自己的车旁。
她解开车锁，又听到沈烁隔着车顶，在她身后问：“上去坐坐？”
林染拉车门的动作一顿，回过头低斥了一句，“沈烁！”
她提醒他不要胡言乱语，前后左右地看看其他人，虽然他们都上了各自的车，但总觉得还有眼睛在盯着这边看戏。
沈烁手搭在车顶上，手指在上面点点，似有若无地挑逗，唇边含着笑，也不知道是真的心无杂念还是在那装傻，“坐坐怎么了？”
好像在她下定决心要走之后，沈烁又开始肆无忌惮了。
也是，站在他的角度来说，反正她都要走，他何不趁着这段时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而他的一句话，颠倒了黑白，仿佛是林染自己想多了。
可曾经在一起四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林染还不清楚吗？
当初要不是她怕怀孕，坚持毕业前不可以做，他早就……
但是除了最后一步，该发生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过了。
现在说什么要请她上去坐坐，目的怎么可能纯粹？
林染冷哼一声，带着戏谑地问：“沈总经常请异性到自己房间坐坐？”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冒犯？沈烁大概也是感觉被侮辱了，渐渐收敛了笑意。他眼眸幽深，变得严肃起来，反问她一句：“你觉得呢？”
她觉得？林染扯了下唇角，讽刺道：“也是，沈总不用请，多的是女人投怀送抱。”
不说现在的他是永丰集团运营总监，世隆贸易的总经理，就过去只是读书那会儿，就不知道多少女人前赴后继。
当初他追她那会儿，她不肯答应跟他在一起，很大一个原因，就是知道他的桃花太旺了。她觉得跟这样一个男生在一起，一定很累很没安全感。
现在的他，无论是身材样貌还是身份，都更有魅力了，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只会有增无减。
“是啊，多的是女人投怀送抱。”沈烁冷哼了一声，“你说我干什么就非得在你这，给自己开hard模式呢？”
说完，不知道是气她，还是气他自己，脸色难看地转身离开。
林染大概怎么都没有想到，她还会再遇到刘睿。
那是两天后，她结束一天的工作，从公司打卡下班。
如往常那样，她乘电梯到负一楼取车，刚弯腰坐进去，副驾驶的车门被人同步拉开，一个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人蹿了进来。
那人头戴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林染被吓一跳，来不及确认是谁，本能地要推开车门下去。
然而那人先一步通过中控台把所有车门落锁，又在林染出声呼救之前，将一把锋利的刀子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林染顿时不敢动弹。
“开车。”对方沉声开口，林染觉得有些耳熟，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往后视镜里暼了眼。
但是对方帽檐压得低，还戴了口罩，整张脸几乎都藏了起来。
她边启动车子稳住对方，边试探地问：“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对方冷笑一声，“别着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一来一往，林染终于听出来了，是刘睿的声音。
想起沙龙活动那天，另一位人事经理对刘睿的描述，她不能奢望一个极端的人会善待她，尤其锐利的刀锋，此刻就抵在自己的命脉上。
林染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握着方向盘稳住心神，“我劝你理智一点，不要做违法犯罪的事。”
“违法犯罪？”刘睿轻笑了声，“你放心，我不会蠢到伤害你的，顶多……”
他别有深意的停顿了下，林染心跳很快，“顶多什么？”
“你话太多了。”刘睿手上使了点劲，林染感觉到那刀锋似乎下一秒就要戳破她的皮肉，割开她的大动脉，要了她的命。
林染抿住唇，不敢再说话刺激他。
车子移出车位，开出车库，林染的眼神频繁往后视镜瞟。
她没有哪一次比此刻，更希望沈烁能够跟着她。
可是几天前，她在酒店停车库说的话让他那么生气，他对她的耐心大概率已经耗尽了。
一个多小时后，林染按刘睿要求，将车子开到郊区的一处荒地。
刘睿大概认为她跑不掉了，收起威胁她的刀，摘掉帽子和口罩，盯着她命令道：“把衣服脱了。”
林染：“……”
他想干什么，已经昭然若揭了。
林染本能地裹紧自己的上衣，“你知道强/奸是要坐牢的吗？”
“□□？”刘睿挑眉笑了下，“明明是你勾引我。”
“什么？”林染不可置信地问，跟不上他的思路。
“你要是敢报警，我就说你勾/引的我。”他伸手抓住她的上衣，用力将她扯过来，冲她猥琐地笑，“反正我们一起共事这么久。”
“现在车是你的，地方是你找的，而且我已经结婚了，有老婆孩子，是个顾家的好男人，你说到时候，警察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他贴在她耳边把握十足地说，林染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难怪在车库的时候，她劝他不要做违法犯罪的事，他自信满满地说他不会蠢到伤害她，是认为强/奸她之后，可以有机会为自己辩解和开脱。
“你太小看警察了，而且你都有老婆孩子了，就不能好好地……”
“闭嘴！”
她话还未说完，被刘睿扬手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男人手背骨节坚硬，打在她脸上疼得入骨，而且他下了狠劲，把她脸都打歪到一边去，凌乱的头发糊了半边脸。
“赶紧给我脱了！”他掐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还能少受点罪。”
“我脱。”脸上火辣辣的疼，林染眼眶通红地望着他，抬手将自己身上的小西装从肩头扒下去。
刘睿见她配合，这才松开钳住她下巴的手。
“把座椅放下。”
他又进一步给她下达命令。
林染将脱下的西装放在腿上，伸手去解安全带。
刘睿顿时又神经紧绷，朝她大吼一声，“我让你把座椅放下！”
“可你不觉得安全带有点碍事吗？”车内灯光昏暗，很好地掩盖了林染此刻的紧张。
而她的声音听来平静，乖顺，刘睿也就稍稍放松了警惕，“也行。”
但他没什么耐心，又粗暴地催她，“动作快点！”
“好。”林染顺着他，解开安全带后，又去调转座椅靠背。
刘睿见她乖乖配合，也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实不相瞒，老子早就想干你了。”
他随手将自己脱下的衣服扔到后座。
“平常一副多高冷的样子，指不定多骚呢。”
说着，他又解开了皮带，起身要跨过来。
林染趁着他起身那一瞬间重心不稳，迅速扑过去，用尽全力推了他一把。
刘睿被推得砰的一声撞倒在副驾驶的车门上，林染抓住这短暂的几秒钟时间，飞快解开车门锁，然后转身开门跳出去。
紧接着听到刘睿咒骂一声，“操！”
林染上班都是穿高跟鞋，车里备了一双平底鞋，通常上车后会换上，但是今天在车库突然被刘睿劫持，她还没来得及换，此时脚上穿着的还是高跟鞋。
而从车上跳下去的瞬间，高跟鞋鞋跟崴了下，把她的脚扭了。
林染扶着车门闷哼一声，顾不上心疼自己，摘下脚上的高跟鞋，迈开腿飞快往前跑。
但脚被扭伤了，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疼，她其实跑不快，尤其刘睿很快也从副驾驶跑了出来，冲她追上来。
借着头顶的月光，林染回头看那道跟自己越来越近的黑影，周围漆黑一片，她心如死灰。
突然，一道明亮的光照了过来，伴着车子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她回过头，那道光恰对着她，光线刺目，让她不得不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尖锐地刺痛着脚心，她腿一软，整个人摔趴在地。
车子朝她迎面而来，急促刹停在她跟前，亮着远光灯，驾驶位车门推开，沈烁迅速从车上下来。
他走到车前，远光灯笼罩在他的身上，全身渡着光晕，仿若神祇降临。
林染抬起头，见到他的瞬间，心中五味杂陈，差点没忍住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