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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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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呆捧了一个物件进来,“大人,这是温公子托奴才交还给大人。”

    刘霓微讶,没有立马接过。

    阿呆又说:“是刘千岁的东西,说是修好了,现在还给大人。”

    刘霓恍然,接过那柄扇子。那是刘霓从义父那儿捡回的,当时刘景用来掷扔刘峰时弄破,后来温佐珩见着说会修。隔了这几日,她倒把这事给忘了。

    换过扇面,上面没写字,只画了幅山水小船的青墨,倒显简约大气。刘霓问:“可有说什么?”

    阿呆老实回:“公子什么都没说,只叫奴才带给大人。”

    刘霓嗯了声,“待会儿你给我带句话:‘多谢,画得很好’给他。”

    这一扇门之隔,估计大声些,隔壁也能听到,这大人和公子之间倒像他跟同伴间生气似的,彼此赌气不说话的样子。

    之后,阿呆又捧了个单子进来请示刘霓,主屋屋顶翻修即将接近尾声,问这些旧物是否还需要。

    刘霓恍惚:“这么快就修好了?”大雪之后修缮,前后不过个把月。

    刘霓接过那份单子,上面写的大都是去年或前年的衣物,还有些原本修缮之前就在用的家具,拟这份单子的意思,是在问询刘霓是否需要全部换新。

    当今圣上奢靡,帝都里也是一股铺张浪费之风,刘霓对这些身外之物并没有特别强烈地要求,但

    刘霓道:“看着换掉一些不能用、太久的,大部分还留着。”总要给底下的人一些好处才行。

    阿呆退了出去,刘霓瞧着桌上那柄焕然一新的扇子,挑眉自嘲:看来是真生气了,连面都不愿见了。

    又试问,谁这样了还不生气?

    翌日,元宝进来报:“牛大人过来了。”

    刘霓恍然衣冠不整,招元宝:“你叫他等一下,我先换件衣裳。”

    元宝:“大人莫急,牛大人去隔壁找温公子了。”

    刘霓点头,心中却笑牛斌这人严苛惯了,自己在他领导之下还是有些怵他,怕被他抓了把柄训斥,有点像小时候的教导师傅,一逮着就罚,刘霓这是留下心里阴影了。

    “哦,那牛大人也没说啥?”

    元宝说:“说待会见过温公子,再来寻大人。”

    刘霓见他欲言又止,便叫他有话快说,元宝颇为神秘地压低声音:“大人,要不小的去隔壁听一听”

    刘霓嗤了声,摆手叫元宝出去,之后又把他召回,元宝以为她改了主意,一脸的兴致高昂。刘霓好笑道:“叫人把这里收拾一下,端上点心瓜果,待会招待牛大人用。哦,还有把原来的柜子推上。”

    刘霓指着两屋相连的那扇门,之前那儿有个书柜,后来要用这扇门才把书柜移开的。

    牛斌过来时已是两刻钟后,茶都泡淡了,刘霓重新换了茶叶,注入滚水,趁着茶叶在滚水中翻腾之际,她笑问:“大人跟温公子聊什么聊了这些时候。”

    牛斌进来一眼扫过刘霓的屋子,倒跟自家的住所有些相似,根本看不出是个姑娘家住的地方,“早年我跟温佐珩有些交情,问他之后有什么打算。”

    刘霓点头,“当初一时意气,倒没想到大人这层关系,也不用我出面担了个虚名。”意指把温佐珩带回来这事。

    当初你可是一意孤行,先斩后奏,也就是有刘景在身后别人不敢说什么,牛斌心道,却说:“你们打算如何?”

    刘霓用茶壶把茶泡好,滤出茶水,再倒到茶碗,“现在温公子自由之身,在我这儿暂住,过两日便走。”

    牛斌喝了口茶,“怎么他跟我说的不一样?”

    刘霓眼皮跳了下,不明道:“哦?温公子说什么了?”

    牛斌盯着她,可见刘霓一脸坦荡,便又抿了口茶,“你这般弃他不顾,别人会怎么瞧他,你有想过这些吗?”

    刘霓端起茶碗,喝了口,不烫,且茶香四溢,从容道:“我怎么记得,大人之前还对我囚禁温公子之事颇有微词,怎的现在又这般责备我遗弃他?温公子现在可是自由之身,他要去哪里,你我都拦不住的呀。”

    话可以这么说,只要不是温佐珩说她要赶他走,刘霓就不会主动坦白这事,即便是说了,也可以不认的啊?可刘霓断定温佐珩不会说,因为她赌他的清高自傲。

    牛斌一时语塞,不知是被刘霓堵得无话可说,还是有什么事让他左右为难,眉头拧着有些紧。

    对上刘霓“无辜”的眼神,牛斌只能叹道:“你们的事我不参与,以后也别怪到我头上。之前我劝不动你,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听。两个都是倔人,以后有你们两个苦头吃的。”

    这话刘霓不好接,只当牛斌发牢骚,两人沉默喝茶。

    刘霓问:“还没问大人今日怎的突然造访?”

    牛斌看她,“是陈姑娘托我。”

    至于是温佐珩托的陈晓月叫牛斌;还是温佐珩叫了陈晓月,陈晓月抽不出空再托牛斌过来,就不是刘霓关心的了。

    而他们不知的是,此时的陈晓月正陷入麻烦之中,连身边的巧云,也一块被拘禁在董府的偏院。

    而董夫人正一脸头痛地斜躺在暖榻上,身边的老嬷嬷正轻柔地给她揉脑门上的穴位,柔得起劲时,董夫人还哼哼两声,老嬷嬷忙道:“夫人忍着些,微微有些酸疼才能起到作用哩。”

    董夫人又叹了口气,有气无力道:“孽子啊,怎的就这么不听话,做出这般畜生行为,叫老爷的脸面往哪儿搁?”

    老嬷嬷小眼一眯,“夫人,老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罢,现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董夫人无力呻~吟。

    “依老奴看,这陈姑娘也不是什么善弱之人,咱们三公子人品是一等一的好,从小在老爷夫人的教导下,循的是知书达理的谦谦君子,对下面所有人都和蔼可亲,可见是个善良敦厚之人,接触的朋友也是世阀大家有教养的公子姑娘,什么时候遇到过像陈姑娘这种野路子出来的姑娘。”

    “你的意思是说?”董夫人欲坐起。

    老嬷嬷赶紧把靠枕塞到其身后,没好气道:“夫人您是没见过这种出身低的姑娘,仗着年轻有几分姿色便不安分了,整日里钻营蛊媚之术,就是来勾引好人家的公子相公的。老奴可是见过听过太多了,遇到善良人家的就收了房,可是一碗虎狼之药下去,人也老实了;若是遇到心狠的主人家,被发卖打死的,都有。”

    董夫人:“可是三儿可是他去招惹人姑娘的呀。”

    老嬷嬷作势跺脚,“哎哟我的好夫人,您是被她表面伶仃的模样给骗了呀,这哥儿都被她勾了魂,你说她这不动动手指,甚至一个眼神,三哥儿不就什么都不顾了吗?”

    董夫人好似听进去,又心存疑惑,蹙着眉头在细想,老嬷嬷不再说话,等着夫人自个慢慢想通。

    这边,巧云伸手到被窝里摸了摸汤婆子,还是热的,给陈晓月掖了掖被子,被陈晓月一把抓住手。

    “小姐?”

    巧云的手又冷又僵,尽管在屋内,可她嘴唇发紫,眼神惊恐未定,那是被吓的。

    “巧云,不用怕,我这儿不是没事吗?”陈晓月安慰她。

    话一直不说出口还好,一说便破功,巧云的眼泪就像开了闸似的,急喘喘地往外涌,又不敢放开了声,到最后都止不住地抽噎。

    “傻丫头,不都没事了吗?”陈晓月坐起,半搂抱着巧云,眼角也越发湿润了。

    怎能没事呢?怎算没事呢?就在刚刚、前一刻、差一点她就阻止不了悲剧发生,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小姐被毁了呀!

    董三公子突然对陈晓月用强,若不是巧云拼死咬了家丁的虎口,疼痛迫使不得不松开她,她才得以大喊大叫引来其他人,才阻止了这场“禽兽般”的强取豪夺。

    因为挣扎巧云的发髻有一半散落,一直在照看陈晓月,她都来不及收拾一下,甚至嘴角还残留着一丝别人的血迹。

    陈晓月帮她擦泪,查看她脸上淤青的地方,“你怎的就这般死心眼呢?若我被强收了房,三公子记恨今日之事,你以后在董府的日子,会很难过的。”

    巧云不理什么好过不好过,她只是关心:“小姐真的要做妾吗?”

    陈晓月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刚才挣扎几乎用尽全力,如今脱力手臂酸软,半晌才幽幽道:“我不做妾,誓死不做妾。”

    巧云抽噎了几下,又问:“那今日”这委屈她们白受了吗?且不说受了惊吓屈辱,这要是传到外面,小姐的名声还了得,但凡清白人家的知道这些,谁还会要她们小姐?

    陈晓月自嘲道:“你也知道董家不会让我做正室,即便发生了这样的事,即使我一点错都没有,她们就算逼死我,也不会让我做正房。”

    巧云着急道:“那咱们怎么办?”声音已带着哭腔。

    陈晓月摸着巧云的头发,微微笑道:“你忘了咱们是怎么一路从湘西老家出来的?今日所遇之事,如愿那是万般的好,不如意也不尽是坏事,咱们可以跟他们谈条件啊?”

    小姐的声音又轻又柔,有种安抚人心的魔力,巧云甚至有些害怕小姐的这个时候,笃定又暗藏危机;可小姐说什么她也便信什么,曾经在湘西那吃人的老宅里,老爷死了,夫人也跟着走了,只有小姐带着她,跟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宗族叔伯周旋,最后也得以“逃出生天”。

    “可那是首辅大人啊!”不是穷乡僻野的乡绅财主,也不是穷酸秀才落魄小吏,小姐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陈晓月嘴角勾出一个妖媚弧度,“嗯,是不太好唬弄,但巧云啊,这些人一直高高在上,所以他们身居高位惯了,想的大事情多了,尤其是脸面啊名声啊,比咱们还在意。”她顿了一下,“仁义道德这些东西呀,支撑他们也会束缚他们。”

    巧云似懂非懂,小姐说什么她便信什么,只要小姐好好的。

    时间飞逝,明日便是腊八。腊八祭祀诸神,又称“腊祭”,祭祀农事八神,以示兴农务本,祈愿来年五谷丰登,故称“腊八”。

    刘峰被关禁闭,刘霓便跟随刘景承担宫中巡查之责。一大早,陛下祭神完毕,效仿民间施粥,与臣民共食。

    宫中的腊八粥用料丰富制作精良,甜糯可口,刘霓也分到一碗,粥里可见红小豆米豆,面上还洒了细碎的干果,吉祥喜庆,黏糯清香。

    日头渐高,吃完腊八粥谢过皇恩后,诸位大臣才出宫跟家人过节,刘霓只喝了两口,便把碗给一旁的小内侍,叫杨怀忠跟她一块往西边走。

    天气干冷,即使杨怀忠不喜甜食,可抵不住温热的诱惑,一口喝尽。

    西边人迹寥寥,杨怀忠以为刘霓心情不好,一路跟着还一路不忘说:“今日也没见温公子的动静。”心中却道:这大人也真是,好好的怎么非要赶人走呢?还“三日之期”,够狠狗渣!杨怀忠在心里默默比了个大拇指。

    刘霓这边却轻哼了哼。

    一路偶见几名宫女内侍,寒风瑟瑟,节日的喧闹与宁静并存。绕过太液湖便是闻名天下的“豹房”,刘霓停了下来,远远地站在湖边望过去。

    湖面起了层薄冰,还不足以载人,湖面残留夏日璀璨荷花的枯萎残枝,冬日的太液湖不优美甚至还有点悲愁,最适合伤春悲秋。

    正当刘霓沉浸其中,却恍然惊觉异样,耳朵朝西南方向侧了侧,半晌后,慢慢凝僵。

    感受到刘霓的变化,嘴里还叼了根野草杆的杨怀忠,含糊问:“怎么了大人?”

    刘霓抓紧腰间佩刀,今日巡场带的是锦衣卫统一配备的绣春刀,“似乎有人在喊救命?”

    杨怀忠嘴里叼着的野草杆应声而落,有些呆:“这可是在宫里?”谁会喊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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