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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女为悦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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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霓最恨那些嚼舌根之人,心下已不知骂到人家祖宗第几代,牛斌跟她这事,必定不会是牛斌自己说出去,也不可能是刘霓身边的人,那必定是些好事之人。

    刘霓摸了摸鼻头,讪笑道:“你女儿国色天香,人见人爱,自然喜欢的人众多。”

    刘景嘻嘻地笑了几声,“小丫头,就知道嘴滑。牛家的孩子太倔,不如你那位情郎。”

    刘霓嘿嘿一笑,“孩儿也明白,有时候并非自身有多大的魅力,不过是身后的义父您,带来的吸引力而已。”

    刘景淡然:“还是霓儿懂事。哼,刘峰那小子混来,还真以为自个三头六臂吗?”

    而刘霓自始至终都知道,刘景纵容她留下温佐珩,是因为他是内阁首辅董阳大人的学生,如果她能和温佐珩有点什么,再搭上董阳这关系,刘景又何乐而不为呢?

    满朝皆知陛下不理朝政,大小奏折均由刘景批阅,而以内阁首辅为首的正派一党,处处掣肘与他,假若真有什么关系可以缓和刘景跟首辅董阳之间的关系,刘景只会大力促成。只有刘峰那莽夫才觉得,义父是全然宠爱于她。

    思忖间,恍然的某个光点或某一丝的声响,让刘霓的汗毛悄然竖起,这是长年累月的警觉带来的预感。刚还凑到轿子边说话的她,慢慢地直起腰,观察四周街道已不知何时,变得寂静无比,只剩下他们一队人马枯燥的脚步声。

    刘霓笑着说:“义父,待会儿我可要吃红烧肉,大块的,热腾腾的那种。”

    “红烧肉”是刘霓跟杨怀忠遇到危险时彼此提醒的暗号,收到暗号的杨怀忠警惕地瞧向四周,慢慢围拢至轿旁。

    街上出奇的安静,一个行人都没有,临街的房屋紧闭大门窗户严关,连一声婴孩的哭声也无,仿若整条街此刻已然进入沉睡,而现在不过是平日里晚饭的时间。

    事出反常必有妖。

    队伍突然警惕地停下来,与“虚无”的敌人对峙。可小半刻钟过去,仍不见敌人所动。

    杨怀忠小心潜到刘霓身旁,问:“会不会有诈?”

    当然有诈,他们不小心闯入敌人布置好的陷阱,大约刘霓发现得早,陷阱发动不是绝佳时机和位置。

    也有可能是对方虚张声势,而对峙考量的就是忍耐力,敌不动我不动的心理拉锯战。

    刘霓低沉道:“别急,叫大伙小心点儿。待会儿只要我一动,你就掩护义父先走,从后面走。”

    杨怀忠点头,下去跟刘景身边的几个锦衣卫作最快的串通。

    沉寂还在继续

    蓦地,不知从哪里,仿若凭空出现,三个蒙头遮脸的黑衣人从暗处走出来,一个手拿弯刀,一个用钢斧,一个手中拿钢鞭。

    只这三人。

    想来太多的人必招来注目,人少易躲过巡逻来布置行动,可这三人必也是不好啃的硬茬。

    刘霓盯着前面的街区,目力难及之处,微风吹过,仿若空中有银丝闪耀。看来她猜对了,他们还没真正踏入对方的陷阱中心,所以才“等”了这许久。

    刘霓缓缓捏了捏手中的钢刀,大声道:“义父,记得一会儿到家,留我爱吃的红烧肉!”随即甩开双臂,飞疾奔向对方。

    见刘霓飞奔出去的瞬间,“走!”杨怀忠一声喝令,锦衣卫抬起轿子飞快地往后退,而他也带着一队人跟在刘霓的身后冲上前。

    看到迎面而来的刘霓,手拿钢鞭的黑衣人双眸露出轻蔑,一手执鞭一手摩挲鞭身,准备打算一鞭就把刘霓劈成两半。

    拿弯刀的黑衣人阴狠道:“莫让那阉狗逃了。”说完一个大鹏展翅,踩着一楼飘出来的屋檐,杀向后退的刘景众人。

    当刘霓靠近,黑衣人甩出手中的钢鞭。刘霓惯常使的是把薄如蝉翼长不过肘的钢刀,那是根据绣春刀改造而成,用于近身打斗再好不过,眼看那钢鞭就要与刘霓的血肉之躯交碰,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杨怀忠一旁急喝:“大人小心!”

    电光火石的刹那之间,刘霓纵身一跃,在空中翻了个身。面朝天空时,刘霓能看见擦面而过的那条索命的钢鞭,甚至能感觉到它擦过额前的碎发,头发即刻根根断落。

    刘霓以一招鲤鱼跃龙门,翻身躲过一鞭,而在她即将落地之时,她踩着那鞭尾,接力折了个方向,朝中间拿钢斧的黑衣人袭去。

    谁也没料到她突然改变方向,耍鞭之人想重新调整钢鞭的方向,奈何鞭长莫及,钢鞭有远打灵活的优势,却也费时费力,等他重新调整方向再甩鞭时,刘霓已然靠近手拿钢斧之人。

    刀出人落地,那拿钢斧之人举着手中的凶器,“嘭”的一声直直倒地,谁也看不清他是何时被刀割了喉咙。只有他临死前一眼,看到刘霓手中的刀柄,突然在另一头弹出一把同样薄如蝉翼长不及肘的刀片,划开了他的喉咙。

    刘霓单膝跪地,鞭尾扫过她手背,顿时皮开肉绽,她捏着刀的手隐隐发抖,这痛激得她邪佞一笑,对着拿弯刀的黑衣人露出一个得胜炫耀的笑来。

    拿弯刀的黑衣人怎么也料不到同伴这么快就被解决,而且是以这种悄无声息的方式,气得他反身朝刘霓攻去。

    单膝跪地的刘霓,一手拿着双刃钢刀高举过头,刀尖上黑衣人的鲜血沿着锋利的刀锋缓缓流下,被割断的碎发飘在额前,眼神冰冷淬毒,仿若地狱夺命的罗刹,见到攻过来的黑衣人,只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地上飘散着浓郁腥味的鲜血,再加上杨怀忠声嘶力竭地大吼:“抓住他们。”激得众锦衣卫眼红心热,打斗起来更加卖命。

    他们人多占优势,且在刘景身边的锦衣卫都是个中好手,不一会儿执钢鞭的黑衣人被制服,只那人很快便服毒自尽。拿弯刀的黑衣人见情况不妙,想逃。

    刘霓提醒大家,“莫要往前。”想来刚才三名杀手潜伏的地方必定埋伏了机关。

    谁知,那逃出没多远的黑衣人却突然停下,破窗而入,抓了一名带着褐色幞头的汉子,“爹爹!”小女童惊叫的声音响彻这风高月黑夜。

    那柄寒光闪闪的弯刀就架在汉子的脖颈上,离他们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妇人抱着刚才喊叫的小女童,此刻捂着小女童的嘴,双目流泪瑟缩在一旁。

    街道两旁除了酒楼客栈外,还有些一楼用作铺面,二楼住人。事前这一家三口躲在二楼之上,却不想被欲逃的杀手破窗抓到。

    黑衣人也不废话,拎着那汉子就往楼下扔,男子惊恐的嚎叫声,伴随妇人的尖叫和女童的哭声,让这夜更阴森瘆人。

    二楼离地面不过丈高,成人摔下只要不是脑袋着地,断手断脚可不致命,但那黑衣人扔人时暗暗用了力,让人飞速下坠,只见那汉子面朝地闷哼一声,就一动不动再无声息,不知生死。

    这边,黑衣人又抓了那妇人,此时除了小女童的哭声,还有一名婴孩的哭声,原来这是一家四口,婴孩一直在床上睡着,现才被惊醒啼哭。

    这片街区一路都可以抓到人,难道就看着黑衣人一路对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下手?杨怀忠:“大人,我上去杀了那厮。”

    刘霓点头,“他不走也有可能想要启动机关。”杨怀忠一听沉思道:“那我去接人。”

    “不用,分开行动。”刘霓的话刚落,黑衣人便扔下那妇人,刘霓捡了钢鞭同时甩出去,卷了那落下的妇人平安落地。

    那妇人落下的地方比汉子趴着的地方更往街中心靠,刘霓卷了那妇人时,女童惊叫的声音紧随其后,响彻夜空,且女孩被抛飞的距离更往里面,逼得刘霓不得不往里,她纵身跃起要接住女孩时,瞳孔猛缩,急忙喊道:“遁甲!”

    从天而降绵密的细针如深冬的寒雨,无孔不入

    “嘶,你轻点轻点,行不行?待会回去找崔郎中就好。”刘霓抱回自己的手藏在怀中。

    杨怀忠哼她:“大人英勇神武,这点小伤小痛算什么?值得找崔郎中。”刚才若非他及时甩出披风,挡了那密密麻麻,细如牛毛啐了剧毒的暗器,估计现在杨怀忠处理的就是刘霓的尸首了。

    刘霓瞧着旁边的食盒,蠢蠢欲动奈何手伤,直叹:“可惜了义父这秘制的红烧肉。”刘景回府后不久便收到刘霓这边“平安”的消息,叫人给刘霓做了碗热腾腾的红烧肉送来。

    刚才一场着实耗费体力,此刻坐下来,手脚伤口开始显出疼痛。刘霓瞧着杨怀忠,不一会儿眼神又滴溜回脚边的食盒,意图再明显不过。

    不过杨怀忠也说不出此刻为何如此气恼,瞪了眼刘霓转身走开,只余刘霓一脸遗憾和差点溢出嘴的口水。

    那三名突然出现的黑衣杀手,意图刺杀司礼监掌印太监刘景,是何人背后指使?杀手来历,选址路程等处处细节都需要查清楚。三名杀手都是死士,除了一名被刘霓所杀,其余两名都是服毒自尽。

    剧毒应是藏于牙后槽,咬破了立刻毙命。最后一名杀手服毒自尽时,杨怀忠本可以在最后关头卸了人下巴,那他便没机会咬破毒囊。可那时刘霓为救人,把自个完全曝露在机关杀阵下,杨怀忠顾此失彼,失了时机。

    杀手都死了调查起来更难,可相比刘霓的安危,孰轻孰重杨怀忠压根不用想。被大人救下的那对母女只受轻微惊吓,最先被扔下楼的汉子也还活着,如果,假设如果

    杨怀忠狠狠地扭头,没有如果,连假设都没,他起身扭头就走只后来,有一个锦衣卫过来,说给刘霓“喂”红烧肉。

    深冬寒夜,注定有人无眠。

    回到府舍,元宝见到刘霓时露出一抹惊讶,不过很快便吩咐左右下去,上前问:“大人可用过晚饭了?”

    刘霓点头,“吃过了。”

    元宝:“那还要不要吃点宵夜?我叫人去准备大人爱吃的乳酪。”

    刘霓本想摇头,奈何杨怀忠抢着道:“吃什么?不是说吃饱了吗?一碗红烧肉配两大碗白米饭,还想撑死人不成。”语气还极为不耐烦。

    元宝觉得奇怪不过刘霓什么也没说,只透过窗户往里看人,元宝立马又道:“温公子还没有歇息,傍晚吃饭时问过大人是否回来吃饭。大人要不要进去跟温公子说说话?”

    杨怀忠冷哼,元宝心中嘀咕:这人今晚怎么回事?

    而刘霓看到的某人正沉静读书的画面,仿若忘我于虚空,他修长的手指轻捻过书页,透着一种恬静沉着的美好,真真烛火金黄,公子玉无双。

    刘霓垂眸,目光正好落在手背上缠绕的纱布上,洇出的斑斑血迹,她自嘲道:“太脏了,等换套衣裳再说。”

    “是。”元宝应道,何止是脏?破烂的带血迹的,也不知还能不能再穿。

    谁知,杨怀忠却讥笑道:“这身衣裳脏是脏了些,可却是最体面的一套,除了官服大人穿来穿去不就那两身衣裳吗?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元宝急道:“大人爱穿哪件便穿哪件,用得着你在旁说这说那吗?”脑袋真不知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过。

    刘霓认真地瞧了杨怀忠两眼,终是什么都不说,转身回房。

    元宝跟上道:“崔郎中已在等大人,热水也备下,大人好好泡个热水澡解乏。”

    待人声渐远,温佐珩盯着手中的书,目光落在书上,又没落在书上任何一个字上,刚才翻过的书页,他可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心下无奈,又重新翻回最初的那页,夹了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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