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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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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娘的,抢食也没见这么抢的。明明是咱们查的案子,非要插一杠子撬了去。别让老子逮着机会,非得狠狠地跟他算上一算。真他娘的欺负人!”

    杨怀忠眼红耳赤,不停地跺脚啐地,就为刘峰抢了京西钱庄的案子,刘霓他们把庄家捣了,只要顺着这条线顺藤摸瓜,查出背后的“靠山”指日可待,为此杨怀忠没少费力折腾,也为了能揪出幕后“大鱼”,指望着升职赏银呢。

    谁知今日被义父叫了去,才知刘峰那边查出御史欧阳宇竟是这钱庄的幕后之人。当初杨怀忠审了那姓周的庄家,一字不吐是条汉子,害得杨怀忠不得不从其他地方入手,想着怎么也能有点收获。

    却不想被刘峰插了一杠子。

    刘峰那边查到欧阳宇也属巧合。缘由是刘峰的一个线人,夜出“觅食”却无意撞见欧阳宇偷偷摸摸地半夜押运车辆,跟上去一探,才知欧阳宇竟是在转运自家的库银,跟刘峰一说,刘峰就直接闯进御史家,领着欧阳宇的衣襟,很快便逼出他跟京西钱庄的关系。

    线人回去跟刘峰说这事时,本就不是什么能居功邀赏的大案要案,可好巧不巧,刘峰此刻很闲,因为王越被杀一暗被禁闭,被刘霓压了一头,此时老天把机会送到他面前,他刘峰怎么会白白失了这机会,怎么也要给刘霓一个膈应。

    所以才有刘峰抢了刘霓他们案子这一说。

    刘霓知道刘峰的性情,若这案子刘霓坚持要做,义父也不会强要她交出。只不过刘峰狭隘偏激,若从中使绊子不配合,结不了案只会给义父添麻烦,所以刘峰张口刘霓得知欧阳宇被抓,索性让了案子。

    可杨怀忠委屈啊,他鞍前马后地跟着刘霓,又没日没夜地走访探查,就想着靠这个案子捞点赏银。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这两月的辛苦都白费了。

    刘霓自然知道杨怀忠所想,拍他肩膀安慰道:“这月的俸禄下来,你把我那份拿去给你娘买药,就当是我孝敬她老人家的。”

    刚还一脸愤愤不平的杨怀忠急道:“不是,大人,这不是一回事啊!这事本来就是刘峰那厮故意针对咱们的。不用,大人我还有些存银。”

    就恰巧被刘峰抓到御史欧阳宇,前面的费心苦力就这样被人截胡,任谁都不好受。

    刘霓重重地拍了几下杨怀忠的肩膀,什么也不说继续往前走,杨怀忠大吐了几口气,在这吐气成霜的天气,瞬间模糊了视线。

    不一会儿,杨怀忠咧开嘴,屁颠屁颠地跟上刘霓,正想说:“我就知道跟着大人有饭吃,大人不如请我去”

    话还没说完,前面一直走的刘霓突然一个急转身,差点撞到跟上来的杨怀忠,吓得他一激灵,心道:这是见鬼了?

    可惜刹都刹不及,杨怀忠被刘霓一下子撞开肩膀。

    错身时,刘霓刻意压低声急道:“牛斌来了,帮我挡住他。”说完蒙头疾走,就好像好像“老鼠见了猫”?

    前头确实有人往这边,“刘霓。”牛斌在叫她,可刘霓仿若未闻,瞬间就没了踪影,只剩下硬着头皮的杨怀忠。

    硬着头皮就只能上啊!

    杨怀忠伸手一抹脸,立马露出一副谄媚之相,挡到牛斌跟前:“牛大人呀!好久不见啊,卑职正有事请教大人,不想我们两个似心有灵犀。大人,您看这是什么缘分啊?啊,大人您说是吧”

    牛斌往左杨怀忠就笑嘻嘻地往右,牛斌往右他就笑哈哈地往左,正好挡了牛斌的路,插科打诨嬉笑怒骂,就差没当场唱起戏来。

    刘霓早不见人影,牛斌身边的人一把扭了杨怀忠,杨怀忠嘴里一个劲地求饶,牛斌盯了他两眼,摆手叫人放了。

    牛斌:“好自为之。”

    杨怀忠点头哈腰:“是是,大人说的是。”

    等人都走了,杨怀忠抖了抖裤腿上的泥泞,兀自摇头轻叹:“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呀!”

    杨怀忠口中的不如意之事,也正是刘霓最近的一桩烦心事。当初把温佐珩带回府舍,她在犯人移交转接单上签字盖了印章,按章程来狱吏也好跟牛斌交差,事情都是杨怀忠在办,也算手续齐全。

    谁曾想牛斌压根不理杨怀忠,非要刘霓亲自来。而一见到刘霓,牛斌就像只“红头苍蝇”,就一直“嗡嗡”地在她耳边,说什么不合规矩,没有哪条律例可以让刘霓这么做尔尔

    就连后面刘霓补了东厂的印章刘景的私章,牛斌还不“放过”她,非得说这不符合“规矩”,特事特办也不行。所以刘霓是“怕了”牛斌,一直躲着不见,不然就像今日这般见了就跑。

    这边,穿街走巷,拐了几个胡同就到了人潮涌动的长安街,“逃跑”成功的刘霓突然觉得好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牛斌。

    说起牛斌这人,刘霓打心里是存着敬佩的。且不说他家世代袭锦衣卫,他祖上跟□□皇帝有生死护主的恩情,年纪轻轻便做了北镇抚司的指挥佥事。

    只刘霓对牛斌,有点像义父对首辅董阳,存崇敬之心,也仅此而已。

    而牛斌此人公正仁善,因善待犯人而得美名,因而温佐珩在诏狱这么久得以全尾全须,怕是受了他的照应,只是不知何人要置温佐珩于死地,偷偷买了狱吏用刑,虽大都是皮外伤,可难免疼痛。

    初时刘霓质问过牛斌此事,牛斌绷着脸只说了句:“怪我疏忽大意。”这已经是最大的歉意,毕竟刘霓也曾在外办案,锦衣卫诏狱这么大,各方势力纠缠,她不也是到现在才知温佐珩入狱的吗?

    刘霓边想边往前走,人流骤然汹涌,眼前正是帝都赫赫有名的长安街,再离不远便是韶春斋,当初温佐珩便是在哪儿被“人赃俱获”的。

    刘霓径自进入韶春斋,反正诏狱现在是回不去的,便点了韶春斋有名的酥肉、藕羹、春饼,又叫人打包了两个菜送到诏狱给杨怀忠。

    菜上齐全后正吃得惬意时,有人敲门,刘霓以为是添热茶的,便不以为意地含糊应道:“进来。”

    刘霓以前来邵春斋吃饭惯在二楼东南角的小厢房,这里风景好有一个大窗户,临窗而坐一眼能从长安街望到东大街,街上车水马龙,人群熙攘,看着好不热闹,时不时有养眼的美男俏娘子,平添了一份精致的雅气。

    今日也不例外,厚厚的云层透过几缕阳光,尽管天寒地冻,但无风无雪,大伙儿穿着厚厚的衣袍赶集串市,十分热闹。

    敲门的人一进来,刘霓便明锐地觉察出异样,捏着手中的筷子侧眸。

    杏色的披风兜帽,娉娉婷婷,身后还跟进来一个丫鬟。

    刘霓面色无波,只伸手夹起块酥肉,不紧不慢地送进嘴。

    等丫鬟关好门,那人褪下兜帽,露出柳眉杏眼,琼鼻樱唇,白楚楚的一张俊俏脸,世家小姐的打扮。

    刘霓身边的人不是内侍就是锦衣卫,她见过宫中如金丝雀般娇艳的妃嫔公主,也见过品性高端高傲如孔雀的世家公门小姐,还有被锦衣卫抄家时,架着拖走的闺阁小姐,只是在那些人的眼中,她不过是锦衣卫甲乙丙丁

    简单来说,她们跟刘霓都没有交集,所以这位“来访者”她不认识,不知为何而来?

    刚进门的陈晓月手脚冰冷,她一鼓作气从敲门到进来直到关门,心如擂鼓,她抬眸看向刘霓,刘霓也在看她。她干干地咽了下喉咙,似乎怕一张嘴,心都要跳出嗓子眼。

    不过相对她的紧张局促,刘霓气定神闲,飘过来的眼神玩味又疏懒,她吃了一筷子的菜,又举杯抿酒,就是不问她是谁。

    她不问她便不说,陈晓月赌气的性子上来,瞬间就有了底气般,也不顾眼睛酸涩一直瞪得大大的,瞪得刘霓一脸的莫名其妙。

    倒是丫鬟巧云受不住这怪异的氛围,轻扯了扯陈晓月的衣袖,瞬间犹如浮沙塔,陈晓月隐在斗篷下的手轻颤了起来。

    “你是刘霓?”

    轻轻脆脆的声音,不过声音紧绷中带着丝尖锐,刘霓放下酒杯,挑眉。

    见人不开口,陈晓月抿了抿唇:“我是温佐珩的表妹。”

    表妹?刘霓放下手中筷子,多年的敏锐洞察,此人的身份在意料之中。只是这莺莺燕燕的“红颜知己”,与她何干?

    陈晓月:“请你放了我表哥。”

    陈晓月此时的神态,让刘霓想到了“不卑不亢”,这是她不陌生的神色,在很多所谓正义人士的脸上都曾见过,只是人性从来没有完美,经不起深挖。

    所以,“你是哪位?”刘霓问。

    陈晓月闻言抬眸,目中几经变化,刘霓傲慢的态度刺得她心抖,“我是温佐珩的表妹,陈晓月!请你放了我表哥。”

    刘霓状作掏了掏耳:“陈晓月是吧,我听见了,你不用嚷那么大声。”

    “我小姐刚才已经自报家门,是你又问一遍,不说大声些你怎能听清?”丫鬟巧云见刘霓虽着公服,可毕竟是个年轻姑娘,又见她如此怠慢小姐,便要为自家小姐鸣不平。

    刘霓哂笑,目光渐冷却依旧我行我素。

    见刘霓理都不理她们,独自斟酒开喝,陈晓月和巧云对望一眼,无奈又牵强,思虑了半天,勉强要屈膝行礼。

    刘霓眼角扫过,嘴角抽了抽,伸脚猛的用力踢翻脚边的椅子,“嘣”的一声闷响,吓得巧云惊叫出声,忙扶了陈晓月。那椅子恰好就翻倒在陈晓月的面前,她要跪也跪不下去。

    这突然的变故,让两人心生畏惧,加上刘霓名声在外,陈晓月捏着巧云的手,突然泪水就落了下来,哭道:“刘大人,请你放了我表哥吧,他是被冤枉的。王越作恶多端,他记恨我表哥曾弹劾过他,所以才给表哥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请大人明察啊!”

    刘霓重新把目光放回到她二人身上,这小姐哭丫鬟也跟着害怕了,完全没了刚才的咄咄逼人。刘霓笑笑:“陈姑娘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跪。你我素不相识,我也非你的长辈,这跪也是白跪的。”最后一句一字一顿。

    陈晓月面如调色盘,几经改变,她收了泪,问:“那你的意思是,表哥到底能不能放,请大人给小女一个明确的答复。”

    明确?刘霓兀自笑着摇头:“姑娘实在高看我,这放与不放,均不是我一人能说了算的。不过姑娘放心,你‘表哥’在我那儿很好。”

    这摆明了就是示威。陈晓月用小巧的贝齿轻咬下唇,微微抬起下颌道:“我表哥刚正不阿,崇尚高风亮节,他在朝中素有廉洁公正的美名。此次不过是着了小人的算计,他本该在诏狱,现在不明不白地在大人的住处,请问大人这是何意?”声声质问。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刘霓好整以暇。

    陈晓月:“我本以真诚之心来求大人,但大人百般羞辱,我不过是陈述事实而已。大人若觉得我冒犯,就请治我一个无礼之罪,一切与我表哥无关!”

    好一张利嘴!

    但这颠倒黑白、咄咄逼人、哭骂交替的姿态,是要演给谁看呢?刘霓本想笑,又想问她到底哪里“刁难”她了?不过一想,又顿觉无趣。也没了刚开始看戏调侃的心情,多说无益,她也实在没心情来哄这个“小美人”,遂丢了两块碎银在桌面,起身走人。

    见刘霓突然站起,惊得两人一跳,待看明刘霓要走?陈晓月心中发急欲上前拽人:“大人,你不能走”

    刘霓一眼瞥去,吓得陈晓月缩了手。不过那个丫头倒是胆大,竟用身子挡在门口,意欲不让刘霓出去,“你不能走!”

    刘霓笑了,问:“怎的?姑娘是要把我困在这儿?”

    陈晓月的胸口急剧起伏,“大人,我还有话要说。”

    刘霓一手挂在腰扣上,叼着根剔牙的竹签,点头道:“你说。”

    “大人,你觉得你跟我表哥会有可能吗?”

    刘霓甩了个眼神:几个意思啊?

    陈晓月:“大人是高高在上的刘景义女,千金之躯,表哥出身寒门,获罪前不过一个小小的礼部员外郎,如今身陷囹圄无家无财,跟大人云泥之别,实在配不上大人。”

    刘霓差点又要掏耳朵,这什么跟什么?怎么什么话都让她给说尽了?

    “配得上配不上是你说了算?接下来该不会说表妹你才是最相配吧?”刘霓笑得吊儿郎当,偶尔一股醇香的酒气冒出来,熏得人脸热。

    没有预期的暴怒,刘霓这般轻松自在完全超乎陈晓月的预料,被她这么一噎,竟自个失了分寸脸臊了起来。

    小姐吃瘪,巧云挺身护主:“小姐知书达理,与公子青梅竹马,公子落难又不离不弃,这世上还有谁比得过小姐的真心,自然最为相配。”

    是吗?

    巧云只觉眼前一黑,陈晓月惊呼。

    只见刘霓挥手甩向巧云,免不得挨她一巴掌,谁知临到头刘霓却改了手势,捏着巧云红扑扑的脸蛋,一脸邪性:“伶牙俐齿。”便拍着她的脸蛋把人推开。

    见闭了眼正瑟瑟发抖的巧云被推了个踉跄,陈晓月突生勇气:“即是你瞧上表哥,也请你高抬贵手放过表哥。”

    “你会坏了表哥的名节!表哥最是注重声誉,如今跟你这个‘女魔头’不清不楚,名声被玷污他生不如死,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得痛快。”

    刘霓拉门的手一顿,回头盯向陈晓月的眼神冻凝如冰,周身隐约可见冷冽的杀气,陈晓月虽害怕但隐隐兴奋,“你恬不知耻,你贪图表哥美色,痴心妄想,表哥不会看上你!表哥不会看上”

    刘霓用力“嘭”的一声甩上门,夹断了那些魔言疯语。

    而话语被“震断”的陈晓月一下子软倒在地,巧云贴着墙壁哆嗦了会儿,挣扎着爬到小姐身边,“小姐,你没事吧。”话音才落便抱着陈晓月嘤嘤地哭了起来。

    陈晓月恍恍地问:“吓着了?”本想伸手安抚巧云,奈何手抖得不成样,便也作罢,两人只能静静依靠。

    巧云泪眼婆娑,依偎在小姐身旁:“巧云不怕,巧云为小姐做什么都愿意,再怕也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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