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酸糖葫芦
四月末，卫呈微服私访的队伍就从大启的皇宫低调出发了。
马车一路从京城去到靠南的贺州，正是太后母族的所在之地，贺州地处江南富庶之地，是大启的经济命脉所在，此次虽是微服私访，但卫呈将目的地选在贺州，背后的用意令人深思。
之所以带上淑妃是因为淑妃真的爱皇帝，淑妃心直口快却不恶毒，对沈清和只是嫉妒而已，她背后更是有一个强大的娘家，这样的妃子月娆放心，卫呈也喜欢，一路上都是由淑妃照料卫呈，月娆倒是清闲下来。
“长宜今日又闹什么了？”
若说唯一让月娆略略心烦的就只有那位求了太后跟来的长宜县主，安排了四五个婆子丫鬟伺候着，还天天嫌弃这嫌弃那儿，不是马车太硬了，就是饭食不合胃口，就连正经的娘娘都没她那么矫情。
水盈不悦道：“今日长宜县主嫌下榻的客栈环境太差，又是要丫鬟去城里置办被褥，又是让嬷嬷添香薰的，丫鬟们都苦不堪言。”
水盈的性子一向沉稳，如此想来长宜该是有多过分。
月娆淡淡道：“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顺着她便是了。”
水盈退下去后，月娆在烛火下细想着事情，长宜县主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她再闹下去，太后都不会再留情面，她又不是活菩萨，去管长宜做什么，这些天让她刮目相看的反而是清漪公主，按理说她才是大启的客人，但是清漪公主半点没有皇室贵女的骄矜，也从不挑拣，很得下人们的喜欢。
这样懂的隐忍，会伪装的人往往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月娆不由得沉思半晌。
此时清漪公主在自己的客房里，听贴身侍女禀报长宜的挑剔，她嗤笑一声道：“还以为这一次学聪明了，却还是这副德行，明明乖乖听太后的安排比什么都好，偏偏要自讨苦吃。”
清漪公主拔下头上的碧玉簪子，长宜县主的命不可谓是不好，出身知府门第，背靠贺州李家，太后是她的亲姨母，当今天子是她的表兄，这样的家世就连她都羡慕，除了天潢贵胄，她要什么得不到？
“长宜啊长宜，明明有那么好的出身，偏偏不懂得珍惜，这样的身世，给我多好。”清漪公主的神色慢慢变得阴贽，与往日里大方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身边的侍女试探道：“公主，咱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您这几日都与晋王殿下说不上话。”
“急什么？”赵清漪眉尖轻挑，“多一天不多，少一天也不少，要征服晋王这样的男人，可不能太主动。”
赵清漪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容貌十分满意，她的容貌一向是她战无不利的利器，只要是她想得到的男人就没有做不成她裙下之臣的，卫尧也是一样，她有信心。
她自认容貌不输卫尧身边的任何女人，除了，沈月娆，赵清漪思及此，深深吐出一口气，也许是她想多了。
“行了，你下去吧，你说得不错，是该打算起来了。”赵清漪吩咐道。
那侍女心中一喜，赶忙行礼告退，赵清漪望着侍女离开的背影，厌恶地皱了皱眉。
一行人到达沧州的时候，卫呈特意在这里停留了一日，众人不明所以，但是沈月娆却心知肚明，沧州是卫呈与沈清和的情定之地。
当年卫呈还是齐王，封地就在沧州，沈清和的外祖致仕后便退居沧州，沈清和便是来沧州陪伴外族时遇见了卫呈。
所以月娆穿上了沈清和最喜欢的水绿绮罗裙，未施粉黛，三千青丝随意束在身后，容色清雅又带了点点媚态。
卫呈看见月娆时不禁呆住了。
月娆浅浅一笑道：“公子，我们该走了。”
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皆是与卫呈记忆里的沈清和如出一辙。
卫呈对月娆的态度一直十分复杂，他一面离不开月娆这张与沈清和相似的脸，一面又在每每与月娆相处之后对已故的沈清和生出愧疚之意。
卫呈轻咳了一声，上前执起月娆的手走向马车，月娆这时才发现驾车的居然是卫尧。
卫尧的眼神不着痕迹地在月娆和卫呈交叠的手上停留一瞬，便语气一如往昔道：“兄长，我们出发吧。”
马车里铺着柔软的貂毛，十分舒适，月娆坐在马车里，微微攥紧了拳头，为何今日卫尧会亲自驾车？这是她意料之外的情况。
月娆正想得入神，卫呈发觉了异样，“在想什么？”
月娆赶紧撇下脑中思绪，答道：“妾在想，能与公子同游，是妾的荣幸，妾喜不自胜。”
对于月娆的乖顺，卫呈十分受用，因为沈清和就是这般谦和守礼，卫呈伸出手抚摸着月娆柔软的鬓发，“自然，这是我答应过你的。”
答应？月娆疑惑了一瞬，下一秒就反应过来，卫呈又把她当作沈清和了，毕竟她和卫呈之间哪里来的承诺呢？
卫呈的话语怀念又真诚，让月娆想起来，从前沈清和还未进宫时，那时候的他们就如同话本里最天造地设的一对，看向对方时的眼里都有满是情意的光。
如今天各一方，卫呈甚至于要借一个替身来寄托绵绵相思，当真是可笑极了，月娆的心中一点温度也无。
微风将马车的帷帘掀开一角，余光里月娆只能看见卫尧黑色的衣袍一角，不禁垂下头去。
马车驶过东街，到了热闹的集市上。
月娆朝马车外望去，街边小贩在叫卖着，空气里弥漫着食物香甜的气息，这是沈清和向往的日子，却是她最不屑一顾的。
“夫人，给。”
这时，车帘子突然被卫尧掀起，在月娆怔愣间，一串糖葫芦被他递到眼前。
月娆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甚至都不敢看向身边卫呈的神情，卫尧怎么会突然给她买糖葫芦，他是疯了不成？
幸而卫呈及时在身旁道：“无妨，这是我让阿尧买的，你尝尝。”
月娆这才放心接过卫尧手里的糖葫芦，“多谢。”
“夫人客气了，”卫尧收回手，没有再看马车里，继续坐回到马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