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接近
“我说纳兰迦啊，你做人能不能有点目的啊……今天你都绕了大半天了，还在这附近转悠，这样可是不行的哟……”
“谁？”
霍尔马吉欧蹲在车上，手放在耳侧摩挲，看着面前的少年随着他的言语而愈发难看下来的脸色，心中增添了几丝愉悦：
“你很没有礼貌呢，纳兰迦。”
话音未落，纳兰迦的匕首便直直地抵在了他的面前：
“废话少说！你还有完没完？！叫你滚下车就滚下车啊混蛋——不然就在你身上开几个洞放血！”
听见这种血腥暴力的话，霍尔马吉欧脸上的笑容扩得更大了：
“开几个洞放血吗？真没办法呢——你这人实在是有些过于野蛮了……真该叫伊芙看看你这种家伙的处理手段，这样的话她就不会挑剔我们富有创造力的完成任务方式了。”
他的手指从耳朵滑落的脖子处，手指慢慢抚摸过自己的咽喉——手法极尽轻柔，像是在安抚一只猫。
在纳兰迦看来，这种场面实在是怪极了。
比起对面男人动作的诡异，男人说的话更让他汗毛倒竖：
“我叫「霍尔马吉欧」……真是好想见布加拉提啊……还好，还是让我找到了你。纳兰迦，你能带我去见布加拉提他们吗？——今天是4月2号，已经算是迟了一天了，我可不希望这份胜利的荣光被耽误太久。”
什么？
什么胜利的荣光？
按理说，在布加拉提和福葛的安排之下，事情不可能穿帮，但是现在面前的这个家伙，该怎么解释？
“糟糕……这下糟糕了……”
手中的小刀越攥越紧，可少年此时的脑袋却如同碰上了难写的数学题一样混沌——这不能够怪他！福葛在出发前可没有叮嘱过还有这么一种情况可能发生。
冷汗自脊背澌澌渗出，脑海里是一片嘈杂的声响。
纳兰迦根本听不进去面前自称「霍尔马吉欧」的男人究竟在说些什么，紧张化作千只小虫嗡嗡絮语着，而在这絮语里，最为清晰的一道便是——
“你在看哪里啊，纳兰迦？”
纵使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待纳兰迦转过头的时候，替身「littlefeet」尖锐的指刀还是划伤了他的面部。
血滴在地上是悄无声息的，连尘土都无法激起。
一滴，两滴，洇润出红黑色的一滩。
纳兰迦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血渍，比后怕更快占据他整个内心的，是愤怒。
极度的愤怒。
“混蛋!我要宰了你!”
「航空史密斯」被纳兰迦所唤出，一个空中滑铲自车窗外扫过，对上车前挡风玻璃，对上危险，对上霍尔马吉欧因终于认真起来而睁大的双眼。
子弹将男人身前的座椅打得坑坑洼洼的。每一下声响都饱含杀意，那是死亡的培养皿。
“……布加拉提的小队里，倒还真全都是替身使者啊……和我们也差不多嘛。”
霍尔马吉欧在用余光瞥见飞机的时候，就已经侧身贴近座位躲闪。饶是如此，弹片仍然叫嚣着不肯谢幕，伴随着主人的怒火在男人的小臂上留下窟窿。
倒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血债血偿」。
小股的血液自伤口汩汩流出，蜿蜒着在裸露的胳膊上绘出奇异的图纹。他微微叹了口气，打量着纳兰迦燃着火焰的、紫色的瞳孔。
少年操纵着「航空史密斯」，眸光坚定：
“我一定会完成任务——只要做到没有人跟踪就可以了吧。”
——只要把跟踪的人做掉就可以了吧。
霍尔马吉欧可以说是秒懂纳兰迦的想法。
正因想法简单到极致，杀意也纯粹到极致，所以才格外让人头疼。
不合时宜的，他又想起之前伊芙趴着写题的时候，在据点的沙发上一下一下地晃着脚，抱怨着的“怎么会有这种问题啊……真想把制造问题的这个人给干掉啊!”
目的同样也很鲜明。
不过几日不见，这种回忆便在脑子里疯长，用日常生活的碎片将处理任务时的计划所挤占。
每一次触发回忆，都像一次潮涌，海浪将某个地方的礁石的棱角磨去，变得柔和。
“真没办法啊……这样下去可不行。”
霍尔马吉欧抿起唇，在心里大致计算着替身效力发作的时间，一只脚勾上已经破破烂烂的车门边缘。
在纳兰迦的史密斯炸弹降落的同时，「littlefeet」发挥效力，使男人得以如跟踪纳兰迦之时一样，在火光盛大里，无声无息地离开这厢狭小的车体。
“和你一样，我也有着纯粹的、不得不胜利的理由啊。”
到底还是在街头所发生的战斗。
若只是两三声枪响，对突发事件已经具备了一定免疫力的居民到还不至于出门探查，但纳兰迦的「航空史密斯」所投掷下的炸弹可是足足炸毁了半辆车。
“你有听到爆炸声吗？”
“有啊，究竟是哪里传来的……有点可怕，要不报警吧？”
“是哪里发生了爆炸吗？”
霍尔马吉欧躲在暗处，看着纳兰迦挥手令「航空史密斯」回撤，看着他毫无知觉的一点一点变小。
那种从灵魂深处升起的危机感与紧迫感，与一阵风，如烟而散，他蹲在车顶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你我其实都是一样的人啊……一样已经无路可退了。我们得到「老板女儿」，你会因任务失败而死；倘若我们无法得到「老板女儿」，鬼知道来自他的剿杀会在什么时候来临——我们之间只能存活一个!”
总会有人死在今天，或者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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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廷在一方街角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因能力使用太过频繁而小口喘息着：
“真是难得、在我的记忆中，您起的这般早、却还如此有精神，这还是第一次。”
处理完合同细则的第二天一早，我拉着昆廷的手可以说是满城乱窜。
因为对普罗修特他们具体安排的计划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我不得不开启盲目搜寻——早知道说什么也该在他们面前强硬地自爆身份!
比起身份曝光后被里苏特和普罗修特盘问，像现在这样被当做「未成长的孩子」一样处处隐瞒反而更加受限。
我的确难以接受从他们那里投来的质询视线，但我更怕……失去。
好在昆廷的替身能力足够便利，大大提高了搜寻的效率。
“拜托了，再快一点，随便遇上谁都好……”
贝西也行，只要让我知道他们有着不可能被老板阻击的高明计划，或是让我得知他们所向披靡的最终胜利结果。
我所求的，无非是一份安心。
“会长，我们都已经快到郊外了，您确定他们在这座城市吗？据我所知郊外除了酒庄和葡萄种植园可什么都没有……”
“我不确定。”我打断他的话。
风是无言的叙事诗，永不停歇却又无从说起，摆布着光影和云，披我一身疲倦——但这还远远不到休息的时候。
“您不确定？！我真是疯了才会决定把今天的会谈交给旁人！昨天晚上我一定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昆廷的声音隐隐有些抓狂。
“住嘴，我加钱。”
我深知，对待这个家伙，没什么是加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加双倍。
我将手中地图上的街道名又划去一条，再度握住昆廷的手：
“拿着工资加班，或者被我在事后送到葡萄庄园里去、在新世纪享受上个世纪的自然劳作，我只给你这两个选择。”
事实上，根本就只有一个选择嘛。
“……会长。”
“？怎么了？”
“请您的力道稍稍松一点。”
昆廷只觉得少女掐进手心里的指甲像是碎玻璃，带来冰凉的触感与疼痛，这才出言提醒。
“快移动——这种程度的伤我给你按工伤报销，年末绩效奖金翻倍。”
昆廷在依言移动前，低头瞥了眼伊芙：面色苍白、不够规律的饮食使得她在同龄人中算得上羸弱，金色的瞳孔中酝酿的执念深得可怕。
他毫不怀疑，如果耽误了自家会长今天想要做的事情，这幽深的执念将变作焚烧整个意大利的厉火。而若这执念延续，passion必将接受伊芙引领【红黑会】所带来的“刮骨疗毒”。
自上而下，轰轰烈烈，有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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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少少这也太轰轰烈烈了些。”
昆廷在我耳边咋舌出声。
“你又在说些什么鬼话？咳咳……还没有战斗的痕迹或者疑似我向你展示的照片上的人出现吗？”
我拉着昆廷拐入一条街道，过速的移动使得眼前阵阵发黑。我以手挡在眼前，用拇指和中指轻按太阳穴，希望减缓这种无异于「晕眩debuff」的状况。
“不，会长，我的意思是说战斗场面——真的，非常轰轰烈烈啊。”
他松开我的手，抓住我的肩令我站稳，示意我向前看——
握着地图处于爆燃火焰中心的男人，以及一只巴掌大小的人。
空气中汽油味道近乎要浸满我的肺，疼痛与不可置信将心脏变得鼓胀。
焰火随风摇动，不知是闻到的气息还是我自己咬破了舌尖，腥咸的气息包裹了整个世界，连带着有可怕的金线自我手中蔓延出去。
恍惚间，我在呼唤“霍尔!”的同时，又见到了花。
是那朵红焰中渐渐蜷缩、破碎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