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的加班
我和带着伤的伊鲁索他们一块回到了据点这件事引来了普罗修特的不满。
大哥翘着腿坐在据点沙发的正中央，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打火机，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黑沉的脸色与刻意压低的语调使整个正厅充斥着审讯的氛围：
“哈，伊芙，你可别告诉我，在这种紧张时刻偷跑出去只是为了迎接完成任务的伙伴——之前我倒是没看出你还这般富有关怀同伴的精神。”
我知道的，普罗修特其实并没有生气，他只是不满于我的不服从安排罢了。
不单单是伊鲁索，似乎我每每私自和暗杀组的任何一个人搭档行动，都会让他感到不爽。
至于原因嘛，我倒也清楚。
那大概也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吧。
有一天我忙着处理【红黑会】的事务，从而延误了暗杀组内我本应当做的工作。
为了提高效率、将任务所被耽误的时间弥补回来，我以“挑时间另加三场赛车”为贿赂条件，将加丘忽悠出去为我打白工。
本来应是“悄悄地进村，大声的不要”，在静默中暗度陈仓。可无奈于加丘造成的破坏实在是太大了，我看着大面积被冰所覆盖的残局，连脏话都骂不出来——没办法，这是我自找的。
事情败露之后，里苏特只是口头指责了我两句便轻轻放下了。毕竟我和加丘之间的交易尚处于正常范畴内，而组织的任务也确实没有失败。
但在当晚我口渴外出接水时，于无意间听见了普罗修特和里苏特的对话。
普罗修特掐着一根烟站在阳台上，深吸了一口，没过肺就将烟雾吐出来了，烟雾袅袅弥散，遮住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她总是这样——今天倒还好说，等到了必须要分开的时候，这种习惯性依赖与懒惰迟早会要了她的命。”
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又有家具遮挡，我并不能看清里苏特的神色，只能听见他漠不关心的回应：
“哦？是吗？那就等到时候再说吧——这家伙可比普罗修特你想象的还要能耐，不要被表象所欺骗了啊。”
“欺骗？伊芙这家伙到现在看见贝西的替身都会被吓到，我不觉得自己会被这样一个过于明显好懂的人给欺骗。”
“……随便你吧，想纠正那孩子的话倒也不急于这一时，毕竟说不定我们在那个‘必要时刻’到来之前就已经结束这一切了……话说你对伊芙和贝西的关注度是不是有些过高了？”
里苏特在提及最后一句的时候语调古怪。
“……？”
普罗修特后面的话，我没敢再偷听下去，只记得大哥在被里苏特指出这一点时，肢体出现了那么一瞬间不自然的僵硬。
但我也因此得知——原来在普罗修特眼中，我居然还是那样稚嫩弱小的存在啊。
从回忆中将思绪打捞起，我正对上普罗修特半含不耐半含恼火的眼睛，架起一旁伊鲁索的胳膊，熟练地展开一个二五仔的微笑：
“怎么会呢？就算之前有些想要偷懒，但这家伙可是从我的工资里拿了好一大笔钱的，知道他回来了，我这个债主当然要去追债啦……”
“眼睛里当真就只有钱吗？听见小伊芙这么说，我和索尔贝可都是会伤心的啊。”
杰拉德笑嘻嘻凑上前来，将我和伊鲁索向楼梯的方向拉过去：
“普罗修特，有什么事情的话还是待会再谈吧？”
见普罗修特面色稍霁，我也试探性道：
“那大哥——我先带他们去治疗一下？”
普罗修特只觉得面前少女脸上所呈现的谄媚笑容假的不能再假。那种局势不受掌控、草木脱离大地野蛮生长的感受再次盘旋上心头。
“……你们先上去吧。等人齐了，就该开个会，好好探讨一下有关【那位】的事情了。”
大哥端详了一下伊鲁索的伤，最终还是没有多问我们什么。
只是，明明普罗修特是在咬牙切齿地说着【那位】，我却莫名感觉背后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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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伊鲁索他们完全治愈后，我内心的隐忧才真正放下。
事实证明，当我了结一份焦虑的时候，后头还有无数份焦虑在等着我。
直升飞机高调地将伊鲁索他们救走，使passion的老板盯上了【红黑会】。但他似乎又不愿意松开对暗杀组的桎梏。在没法正面打压的时候，他选择了向我们施加更多的工作。
所以，只能说伊鲁索他们这边的工作危机暂且解除，我的生存环境却是越变越恶劣了。
不仅需要在【红黑会】与passion势力范围相重叠的地盘冲突上投入更多的精力，还必须得在暗杀组里完成任务，以免使得普罗修特一个不高兴给我来个肘击。
除此之外，昆廷那小子也完全没有体谅同窗的意思，课业卷得飞起，使我在函件里被学校那边的教授喷得狗血淋头。
啊，很喜欢工作，这种同时赶三份工的日常，给人以极度分裂的高端享受。
一个本本，三份日程表，看似摸鱼的背后，都藏着加班到打算直通地府的心。
就在我已经累到不愿再动、打算让知道我身份的梅洛尼来一起双份工作的时候，我接到了露伴老师的电话。
“伊芙，你那边没出什么事吧？——关于你的梦境。”
露伴老师的声音混杂着嘈杂的海浪声传来，隐隐有些失真。
……出事？能出什么事？累死了在这个黑心组织又不算工伤。
“还好吧，露伴老师。我这边梦境里的危机暂时已经得到解除了——怎么了吗？突然问这个？您是快要到意大利了吗？需要我去接应您吗？”
事实上，我口头的“接应”只是客套话——我根本没办法从冗杂的工作里脱身。
这个时候的我正趴在床上，借着替身的光芒处理商会的事务。之前救伊鲁索他们的男人所开的“红黑会玩笑”，其实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部分的实话。接下来我的确需要参与一个重要的商业会议。
“chetipodisanguescorreechetipodipersonadiventa”【流着什么样的血，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句话是有那么一点普遍理性在的——最起码，我并没有丢掉父亲赠予我的野心勃勃与对商机的敏感嗅觉。
1999年1月1日，欧元正式启动。
现在的意大利，国民生产总值超越英国。不论是汽车制造、医药或是皮革产业，在商业领域均处于大有作为的状态。
未来里拉的停用，欧盟货币的流通只会给【红黑会】这个从很早开始就尝试与国际贸易接轨的商会提供更多的机遇。
为了壮大【红黑会】的势力，更多地取得官方的帮助同passion相抗衡。我正在敲定一个非常重要的、下周将在翁贝托一世长廊举行的调研项目。
“虽然这边的危机已经解除了，但如果您已经到了意大利，我可以带您去翁贝托一世长廊逛一逛，这对取材应当相当有效，亲身体会所得的往往比通过看照片所得更多……”
我从计划本上撕下一张纸，手上的笔不停，趴在床上用肩膀和头夹着手机：
“当然，虽然可能繁荣程度比不上埃马努埃莱二世拱廊，但露伴老师我们可以一起去圣卡尔洛剧院——”
“不用了，伊芙。”
我书写着的行程计划被他的回应所打断。
“伊芙——说来古怪，但是，我同乔瑟夫先生所乘坐的spw财团的游艇突然发生了一些意外事故，现在某种意义上应当算是流落荒岛……嗯，承太郎先生，我的确是在与伊芙通话。”
流落荒岛吗……原来这才是露伴老师说话背景里海浪声的由来啊。
不过，有承太郎叔叔和露伴老师的替身在，还能在spw财团的游艇上发生这种事，这得是怎么样的意外事故啊……
我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消息，一时有些震惊，连带着手下笔尖戳到了手上，划出歪歪扭扭的黑色墨迹都浑然不觉。
“啊，那可真是倒霉、不、我的意思是，您现在还好吗？”
“啧，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坏。”
露伴老师轻啧一声：“spw财团的飞机将过来接我们。主要就是一些路上画的手稿遭到了重大损失，而且浪费了大量的时间。虽说画起来很快，但发行日就在明天，如果再去意大利的话，可能会赶不上漫画的更新了。”
“怎么可以？！”
在霍尔马吉欧把我的galgame全cg打出、加丘拆了我三个游戏机后，露伴老师的漫画就成了我为数不多的精神食粮了。
“嘛，别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岸边露伴盯着波涛起伏的海浪，脑子里却自然地浮现出了黑发少女满面哀怨的神情：
“好好上学，就算是喜欢摆烂也别摆得太过了……对了，有一个康一的孩子在几天后也将去意大利，你可以照拂一二。”
“知道了知道了……叫什么？康、一——”
我扭头将手机甩在床单上，歪歪扭扭地在待办事项中记下这个人名。
与此同时，我房间的门被缓缓打开。
梅洛尼捂着小臂上还在渗血的伤口，明明眼神冷意十足还含着点儿进攻的侵略性，却冲我露出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