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守护神

    “……四分钟。”

    贝西有些犹豫着回答我。

    “我很抱歉。”

    青年在意识到自己的双重失误之后，面色就一直不太好看，到这个时候更是愧疚懊恼地垂下了头，只丢出一句抱歉来。

    暗杀组据点的天花板的中央仅有一盏大吊灯，墨绿色的灯罩上受伊鲁索的审美影响，还装饰着五颜六色的玻璃棱镜。

    在霍尔马吉欧的提议“反正■■的替身在平时也可以当灯使用嘛”之下，暗杀组的大家更是直接放弃了在正厅多装点灯的想法。

    这就导致在窗帘紧盖的当下，整个正厅显得异常昏暗。

    而贝西的神情就隐藏在这昏暗的冥晦里，隐约给我一种脆弱的感觉。

    可我并未想过要让贝西对自己失去自信。

    在普罗修特靠近贝西之前，我挣开加丘双手置于我腰间的钳制，从沙发上弹出，然后光着脚向贝西走过去。

    我先普罗修特一步抱住了贝西的头，直接开挼：

    “贝西贝西贝西哟——”

    “？！■■……？”

    贝西的绿瞳(此处采用asb、eoh、jojopp的设定)瞬间瞪大，一丝不知所措自这个杀手的眼中浮现，似乎是在对我熟稔的手法感到惊讶。

    撸萝卜太顺手什么的完全是没办法，毕竟我之前为了在普罗修特面前扮演好小白花的形象，观察了aniki好长一段时间——只可惜，在扣下鲁格p-08的那一瞬间，我花了大半年在他心中建立的虚伪形象应该崩塌殆尽了吧。

    不过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贝西。

    “你做的已经很好啦——我刚刚不是说了嘛，我刚刚做的仅是扫尾工作呀。”

    我停下了挼他脑袋的头，学着像普罗修特一样让贝西直视我的眼睛：

    “没有必要过度自责的，贝西——”

    “可是……”

    “没有可是，贝西——我希望你能够记住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不是为了让你明白怎样利用替身更为妥当，而是为了你能够明白何时解除替身，在做事的时候考虑周全。”

    “我希望贝西成为那个不需要我在旁边加油打气，也能鼓起自信来的人，从而保护自己，实现我们共同的利益。”

    “因为贝西你从来都不是弱小的那一个啊。”

    “相信我吧，一个拥有着钓鱼耐心与钓线般坚韧精神的人，总会收获他自己的荣光的—那将会拨动你心灵最深处的弦。＊”

    在【红黑会】当久了会长，如果不特别注意的话，很容易在对话中不知不觉就带上了上位者的说话习惯，但这显然不适用于同贝西的对话。

    方才情绪上头作出了沉稳的样子，说了一些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像是我能够说出来的话。我现在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周围他们观察我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得想办法把这种奇怪的印象转回去才行——如果他们因此对我在外的经历感兴趣的话，深挖下去，【红黑会】与我的关系很容易便会暴露。

    而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嘛，人类社会里，只有爱情从来不会进步——只要贝西你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能够达到我这种高度的——要记住哦，一定要好好思索所处的情境……”

    我开始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没错，就是这种既欠揍又循循善诱的语气，简直太适合我在暗杀组里的人设了。

    我一边在心里为自己语气的改变点赞，一边接着说下去，用无厘头的话语为方才的长篇大论作结：

    “再说了，天塌下来有aniki和队长顶着呢，我们有的是成长的时间——嘶！痛！”

    毫无疑问的，我愈发显得咸鱼的发言引来了普罗修特的手肘攻击。

    他用手肘猛击了我的胳膊，却巧妙地避开了小腹与胸腔。男人收回手后，一边整理自己的袖口，一边用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眼神盯着我：

    “啧……我听你之前说的话，还以为你最近是有几分长进的，结果——”

    他显然对我的“矮子躺平论”感到无奈与嫌弃：“这么看来，你没有直接死在外边都算你本事大……”

    可是，刚才的普罗修特嫌弃归嫌弃，但他并没有开口否定我说给贝西的话。

    这就好像是某种无声的承诺，当危机来临时，他会毫不犹豫地保护我们。

    ——开心地扮演不可抗拒的角色吧。你仍会拥有广袤的天空庇护你，还有郁郁葱葱或干旱的土地，赐予你四季。

    真好啊，我成为了一个身在异乡，却同时拥有大海与高天的人。

    “我倒觉得■■的本事挺大的。”

    这时，知道我真正面目的霍尔马吉欧在一旁凉凉出声。

    从刚才开始，霍尔马吉欧就一直蹲在地上拨弄着“来宾”的脑袋。

    似乎是已经对尸体感到厌烦了，他站起身来，用「littlefeet」将一地狼藉的肢体缩小，而后随便从一旁的柜子里找来了一个小包进行装殓。

    霍尔马吉欧将袋子捏在手里，还冲我们摇晃了几下：

    “所以说，你们打算谁来处理这些东西——先说好，昨天晚上的‘垃圾’就是我倒的，今天就算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直勾勾地看着我。

    这是什么意思？我才在沙发上躺多久他就打算让我出去抛尸？如果霍尔他认为仅靠看着我就可以让我出去干活的话，那他还是太小看我了。

    更何况，他刚刚那一句“我倒觉得■■的本事挺大的”若是引来了里苏特的注意，我辛辛苦苦埋了那么久的暗线不就被全部牵扯出来了？——虽然我全然地信任着暗杀组，但【红黑会】的确不能为他们所知道。

    这是对身为会长对【红黑会】的负责，亦是对我父亲心血的负责。

    所以我完全不打算给霍尔马吉欧面子。

    “我不太方便出去……嗯……我没穿鞋呢。”

    方才着急安慰贝西，我属于直接光脚行进，既没有拖鞋也没有运动鞋，当然不方便出门。

    “哈？这算个什么理由——那么，我也是。”

    加丘一开始对我给出的借口表现出了极大的惊诧与不满，后又迅速地甩飞了自己的鞋，理直气壮地平躺下去，占据了我方才在沙发上坐着的位置。

    “dimolto……这么看来，我离门多多少少有些太过遥远了。”

    梅洛尼站在二楼的拐角处，手指按着某首古典乐的韵律敲打着栏杆，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可是我记得这个家伙刚才明明是想下楼的来着？

    里苏特仍然像是一柄通体透着肃杀之气的大太刀般矗立在那里，瞳孔暗沉。他没有说话，当然也没有人敢叫他出去“倒垃圾”。

    我已经悄悄地将自己由正厅中央转移到靠窗的软垫上窝着了，而贝西还待在原地。

    重拾自信的贝西此刻犹豫地眨眨眼：

    “要不我……”

    “我出门抽根烟。”

    在贝西接过这任务之前，普罗修特瞥了他一眼，先贝西一步开口。

    可是aniki也顺手接过了霍尔马吉欧手中的“裹尸袋”，朝门外走去。

    我并没有唤出自己的替身，因而门外的光线要比室内好上很多。明亮的光线一下子刺向我的眼睛，我不无晕眩地眨着眼睛，目光紧紧追随着普罗修特的背影。

    随着男人将门打开，新鲜的空气得以涌入，那股子血腥味也渐渐得到稀释。

    他站在光里，身前是不甚明朗的天，身后是我们。其身姿之笔挺，愣是将一身衣服穿出了gucci的高级感——等等，以普罗修特的性格来看——那好像就是真的gucci？

    救，伊鲁索，我错怪你了，原来大手大脚花费工资的不止你和我。

    我听见自己有些恍惚的声音：

    “贝西，你觉不觉得，aniki像是要去走秀一样——如果我们真的失业了，让普罗修特去走一圈应该也能糊口的，对吧？”

    事实上，我觉得暗杀组全员除我以外都挺适合去走秀的。

    “嗤，我们怎么可能失业，你说话也注意着点——”这是加丘对我后半句暴言的否定。

    “真没办法啊……我倒觉得，那‘裹尸袋’被他拿着，就算下一秒被放进拍卖会里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是霍尔马吉欧对我前半句赞扬的肯定。

    而被我问话的贝西，此刻脸上呈现出一种宕机的表情，仿若因我的话而接受了莫大的冲击。

    ——

    事实上，贝西并非是被“普罗修特去走秀”这个情境给吓到，而是因为，此刻的他，更想安静地去享用这种时刻。

    这种和谐而又轻松的氛围。

    倘若杰拉德、索尔贝与伊鲁索出完任务回到据点，这里应当会变得更加热闹吧。

    争吵，打闹，大家笑着享有这一切。工资足够■■去买她想要看的书，霍尔马吉欧的猫可以吃上好吃的猫饭，大哥穿着满意的衣服挥斥方遒……只要能过上这种日子，短暂的刀口舔血也没有关系。

    一如■■所言，aniki和队长就像是山一样，是只要他们挺立，就可以让人感到心安的存在。

    至于■■自己，在贝西心里，她是和她的替身名一样的存在——「清醒晨光」，为这间据点带来晨光。

    至此，再没什么可担心的，连晦暗的地平线那一端也不用担心。

    ——“你做的已经很好啦……”

    他会做的更好，为工薪，为进取，为此刻，为了暗杀组共同的，明天。

    ＊‖此处引用自《百年孤独》：平庸将你的心灵烘干到没有一丝水分，然后荣光才会拨动你心灵最深处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