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粉丝
尹翼没有回学校，也对赵徐钰身上发生的事情丝毫不知。
他正处于人生巅峰，刚刚翻身成为了人群焦点。
于他来说，前面20来年的蹉跎困苦，仿佛是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让他更能感觉到这一刻的来之不易。
他再也不必因为自己的拮据贫困而忙碌。
组团成为一骑绝尘的团队中心出道，周围所有的人都捧着他，所有见到他的粉丝都在尖叫说爱他。
以往那些既自卑又被自己看得极重的金钱，这时候反而成了一件最不重要又简单至极的事情。
再成熟稳重的人也不免有一丝飘飘然，何况是这时候才21岁的尹翼。
学校里的普通同学，对赵徐钰的家世并不怎么了解，对他硬要跟着尹翼去参加节目后闹出的笑话却人人皆知。
他瘦到快脱相，精神状态也岌岌可危，大部分人却只当他是因为承受不住来自网络上粉丝转黑的嘲讽。
没有人关心他的遭遇，也没有人有耐心挖掘他的家事。
上位者轻飘飘一句话，就可以让一个千年世家轰然倒塌，又怎么会在意赵家一个小小的后辈是否还能活下去。
不少人还在背后嗤他，既然敢在节目里那么无所谓地偷懒，就要早早修炼好被骂的金刚心啊！
回学校之前等待判决结果的那些日子，赵徐钰四处奔波。
求以前见过的各位叔叔阿姨，求所有和自己平日里交好的同辈，能不能帮帮忙，求他们救救自己的爸爸。
如果可以救爸爸，往日里矜贵骄傲的赵家小少爷，这时候可以给任何人下跪磕头。
那些以前见面时都对自己无比和蔼的长辈，给赵徐钰的只有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更多的同辈“好友”，甚至面都没让赵徐钰见到。
眼睁睁地看着爸爸快没了，自己却无能为力。赵徐钰的生命力在短短的时间里消耗一空，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回学校后，赵徐钰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身体再也撑不下去了。
学校里，也只有辅导员大概知道一点他家里的情况。
也是出于同情，辅导员建议他去医院神经系统疾病科的医生开了盖章的证明，帮忙给赵徐钰办了暂定一年的休学手续。
辅导员亲自开车帮赵徐钰收拾行李，好心建议赵徐钰养好身体再回来上课。
学历是以后做任何工作的敲门砖，一定不能丢，养好身体一定要回学校。
赵徐钰不管是性格还是成绩，都是他以前那个阶层的富家子特别少有的特例。
是有脾气不好性格娇纵的毛病，但是成绩却特别特别好。
要不是他长大后懂事了一定要求入世，跟普通人一起参加普通高考，他可能早已被家里安排出国直接进修去了。
对于特权阶级来说，普通人看得很重的学历，反而是最微小不重要的部分。
而赵家眼下——
以后的生活，只能靠他自己努力了。
赵徐钰怔怔地接下自己遇见的少有的善意，重重地点头。
他一定会努力活过来。
尹翼则在两个月后回了学校，发现他完全失去了赵徐钰的联系方式。
赵徐钰消失了。
——
想起过往那些种种，尹翼依然有些后怕。
赵徐钰身体太差，情绪过度紧绷后被尹翼哄着吃了些东西又喂了安神的药，药物效用之下，在沙发上枕着尹翼的腿慢慢睡着了。
看着脸色苍白的人脸上依然没有一点肉的瘦弱，尹翼伸出手轻轻摸了摸。
赵徐钰平日里的欢乐跳脱看似跟几年前无差，只有认识熟悉那时候的他的人，才知道赵徐钰真的变了很多。
如果不是精神状态真的不好，也不需要尹翼专门找了辛婷来照顾他。
辛婷是以前赵徐钰选秀时的后援会会长，是即使赵徐钰被网暴时也坚定护着他的人。
她有自己独立的工作，答应来这里，除了尹翼承诺的高额报酬以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是赵徐钰的妈粉。
近距离育儿的机会，相信没哪个粉丝可以拒绝得了。即使赵徐钰年纪已经过了20，在妈粉眼里却永远都是小宝宝！
还要顾忌赵徐钰的不情愿，才折中，定了个自己不在时辛婷至少两天要来一次的约定。
主要是照顾他，也是变相监督他。
就这样，赵徐钰依然是病恹恹的，精神很差，总是没睡够的样子。
被关了铃声的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了震。
尹翼摸出看了一下，是必须要接的电话。摁掉了震动，来电人的姓名持续在屏幕上闪烁。
尹翼轻手轻脚把人挪开，尽量不要吵醒睡着的赵徐钰，这才无声无息地走到阳台上关上门，点开了薛颦语的来电。
“……真的吗？”尹翼完全怔住，一时不敢相信电话那头薛颦语的话。
“好，好，太好了。”
“辛苦你了薛姐，过两天我一定带着赵徐钰上门跟你道谢。”
“真的，没开玩笑。怎么不舍得了？我有那么溺爱孩子吗？嗯，好的，那就先这样。”
长舒了一口气，尹翼揉揉眉心。
赵徐钰的确掉马了，结果却竟然是皆大欢喜。
虽然掉马，但现在噗站的粉丝，明显不同于几年前那些硬要给赵徐钰画不切实际的人设图，被打脸后又疯狂追着骂的黑粉。
很快就有人在近万转的“折翼咕掉马”热门微博中，认出折翼咕似乎就是几年前参加过选秀的赵徐钰。
在经过无数质疑和验证，截图比对后，确定了折翼咕真的就是赵徐钰，无数抖m粉纷纷表示狂喜！
现在被吸引喜欢折翼咕的人，大都是大浪淘沙后站得稳稳当当毫不动摇的。毕竟，折翼咕直播的时候真的很气人。
不过，对粉丝来说，就是喜欢他的真实有趣。
本来就是喜欢折翼咕毫不掩饰就是懒散就是混子的风格才追直播的粉，在知道他当年参加选秀比赛就这么“勇”，更是引发一波【折翼咕粉丝组团刷赵徐钰选秀cut】的风潮，被微博直接顶上了热搜。
好些网络营销号闻风而动，最先抢新闻的几个语气都不太友好，标题都是什么【当年红极一时的选秀第一名，如今竟沦落到这种地步】，【你绝对想不到，现在噗站最红的游戏区一哥，以前竟然是这种人！】
……
很快，被护犊子的“咕粉”组团上门喷了个狗血淋头，有些挨不住骂删了，有些还硬撑着蹭热度不删。
后面才来的营销号就聪明多了，观摩到风向后马上风格一转，带的热搜tag瞬间变成赵徐钰勇闯直播界成为噗站游戏区一哥的爽文。
赵徐钰睡了几个小时，醒来时风向已经彻底变了。
他掉马后，连以前那些不离不弃散落各处无家可归的选秀粉也纷纷摸了回来，热泪盈眶地表示流浪了几年都没脱粉，这下终于找到回家的路了！
尹翼看着薛颦语给自己发的网络风向监控集锦，觉得有趣极了。
他现在不再像以前刚出道时那般眼界窄的小家子气，反倒有闲心认真思考。
说真的，那时候如果不是那群硬要给赵徐钰莫名其妙画人设“喊冤”的粉丝带节奏，赵徐钰这画风清奇与众不同的性格，说不准还真的能稳稳压制自己成为冠军。
嗯，很有可能比自己现在更火。
只能说，那时候的一通闹剧，毁了赵徐钰，却成就了尹翼。
所以，除开更多的私人感情原因，赵徐钰也是尹翼必须扛起来的责任。
“哥在看什么？”赵徐钰跑进书房，睡饱了的他脸色好了些，之前失落的情绪也平复不少。
尹翼起身，把赵徐钰推到电脑前坐下，给他看薛颦语发过来的集锦。
赵徐钰先是一头雾水地接过鼠标，等看到他好多粉丝妙语连珠的怼人后乐得嘎嘎笑，心情彻底恢复了。
“我去发条通知！”赵徐钰心情大好，打开了噗站，“明晚直播打游戏吧，顺便跟大家闲聊一下。
唔，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直播聊天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