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夫子
祁白榆像是从没受过伤一样，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极了，甚至没有半点曾经失血过多过的虚弱。
他神采飞扬、滔滔不绝地说着话，付青沅看他这样，彻底放下了担心。
而在祁白榆的说明中，付青沅也算是听明白了这一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禁地封印着上古凶兽混沌——这句话更完整一些来说，该是封印着混沌遗留在世上的本体。
该怎么解释这种情形呢？
付青沅想到了现代社会早已绝迹的恐龙。
上古凶兽就有点像是曾经纵横大陆的恐龙。
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恐龙这样的霸主和当时很多生物都灭绝了，留给后世的，是偶然挖掘出的化石，是无数神秘的猜测与传说。
上古也曾发生过一场至今难以考证的巨大变故，那场变故后，上古神兽纷纷陨落，混沌作为四大凶兽之一，自然也难以避免。
只是与恐龙不同，像混沌这样的上古异兽，陨落之后，本体依旧留在世上，并且依然拥有着非常巨大的能量。
或许是皮肉血液，或许是骨骼尸骸，又或许是独属于混沌本身独特的血脉之力、凶兽传承，总之，上古异兽在留下无数神秘猜测与传说的同时，也留给了后世的妖兽亦或是修仙人士源源不断的觊觎。
敬畏？
面对这种只在神话典籍中听闻的异兽，敬畏自然是有的。但是在巨大的诱惑面前，在时间的流逝之后，敬畏敌不过滋生出的贪欲，也敌不过日渐增长的野心。
于是，寻找这些上古异兽的遗迹，得到珍贵的传承与数不清的好处，也就成了后世之人乐此不疲的冒险。
“前一阵山上不是下了一场很大的雨吗？还好一阵电闪雷鸣，夫子在山上本是设了结界的，就是因为雨夜惊雷，让结界产生了缝隙。”
“那隐患极其细微，连夫子都没能发现，这才被花黄感知到了重重结界下，被封印住的混沌气息，然后一路找了过来。”
“对于它这样的半妖来说，能够藉由混沌之力补足血脉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可惜，它不会知道，费尽心机在潭底得到的混沌传承，根本就是假的。”
“夫子早就算到了他离山之后会不太平，提前做了准备，潭底的假祭坛里有一小部分混沌之力，会让花黄信以为真，也会暂时地真的补全它的血脉。但这残缺的传承会让它陷入狂暴，未来更是深埋的炸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爆——这也算是它自食恶果了。”
“至于另一部分，就是夫子不放心我们，在祭坛里用他的灵力设下的禁制了。只要有人开启传承就会触发禁制，而这禁制一旦触发，就会将所有不属于山洞的人事物送走，也会将山洞暂时封闭起来，防止藏在更隐蔽地方的混沌本体被发现。”
“夫子说，他已经知道山上发生的事了，只是手头的事情紧要，一解决就会立刻动身赶回来。”
夫子早有准备，不在山上也能解决掉山上的隐患，当然是件好事情，付青沅在进一步感受到夫子手段有多厉害的同时，也隐隐感受到了夫子这人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也不怎么表现出对他们这些弟子的关怀，但其实暗地里，为他们考虑得并不少。
从祁白榆话中听到的是一件。
还有，那花黄用祁白榆的血破开水潭结界，无疑也是一件。
付青沅想，夫子将这个地方列为禁地不允许他们过来之后，或许是也做好了他们会不听话偷偷闯进来的准备的吧，所以，结界上沾染了他们每个人的气息，那不是在欢迎他们进入，但至少，是不想结界伤害了他们几个人。
付青沅又想到了他们几个人在山上这么多年，现在想想，没愁过吃愁过穿，没愁过银两花销，可以说比起她在现代世界都要惬意自在，这又何尝不是夫子无声的关爱？
甚至，付青沅几人这么多年来，印象中从没生过什么大病，像鸾颂那样修仙的人士闯进来更是有生以来头一次，付青沅现在甚至怀疑，夫子是不是也做了什么，类似于在山上设了什么护山结界，可以庇佑他们，然后因为惊雷这样的意外，这才让人发现这里闯了进来。
“那你刚才——”付青沅思考了一下措辞，“刚才伤口快速复原，也是夫子在帮忙吗？”
夫子总不会连祁白榆会受这么重的伤都提前料到了吧？
“刚才？”祁白榆愣了一下。
刚才的事，他能够对于别的事情侃侃而谈，但对于自身发生的事情，他却像是一无所知，茫然了起来。
“刚才，夫子的灵力作用只是一小部分。”裴砚羽略作思考后接话，“花黄惊动了祭坛里的混沌之力，却又没有完全吸收，剩余的混沌之力逸散出来，恰好帮助四弟治愈了伤口。”
祭坛里的混沌之力虽并非全部，且绝大多数都被花黄得了去，但对于仅是人类之躯的祁白榆来说，微末的一丝，也足够带给他莫大的好处了。
“这一定也在夫子的预料之内吧？”祁白榆现在对于自家夫子的崇拜简直升到了顶峰，“以前以为夫子就是个只会教书的酸书生，原来夫子一直深藏不露，真是太厉害了！”
付青沅：“……”
她清了清嗓子，“那什么，夫子厉不厉害可以先放一放，祁白榆，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什么？”还隐隐激动着的祁白榆纳闷。
付青沅微笑。
“私闯禁地什么的。”
“彻夜不归什么的。”
“血迹斑斑什么的。”
“还有，大姐和三姐还在等你什么的。”
别的不说，祁白榆这么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回去，大姐和三姐会生气多于高兴的吧？
祁白榆：“……”
祁白榆：“！！！”
祁白榆：“啊啊啊该怎么办才好！！！”
还有一声“啊啊啊该怎么办才好”几乎跟祁白榆的声音同时响起，混在一起成了双重奏。
是银白小蝙蝠爪巴。
它是跟着付青沅他们一起被送出了山洞的，本着人与妖兽血脉中都流淌着的吃瓜本能，它非常自然地加入了旁听队伍，听祁白榆解释原委，直到，祁白榆说出了那一句“会将山洞暂时封闭起来”。
爪巴的脑袋里像是有一道闪电猛然划过，劈开了脑海中的夜幕。
它甚至没有心思再继续听下去，果断飞离了几人，向着山洞的方向飞了过去。
然后，它就发现，自己真的进不去山洞了。
山洞口就像是多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它进一寸，那薄膜就会把它往外拨一寸，它进一尺，那薄膜就把它往外拨一尺。
爪巴不信邪，它铆足了劲儿往里头冲，然后就被那薄膜一下子给弹飞了出去，弹到了付青沅几人身边。
爪巴：晴！天！霹！雳！
啊啊啊该怎么办才好啊！！！
“我的家进不去了！还有我的小房子也还在家里啊！”
早知道当时就该守着它的小房子的啊，就算被送出来至少也是跟它的小房子在一起，它为什么想不开要觉得没看好人会有什么负罪感然后抛下它的小房子追过去啊！
“你们赔我小房子！赔我家！我们找个有大妖气息能镇宅的地方有多不容易啊！千辛万苦破开结界钻进去，这才住了没几年，全族人有家不能回，话本子里的主角都没我们这么惨！你们必须赔偿！”
付青沅：总觉得这小蝙蝠不是在真生气是怎么回事？就好像，这是在借机——
祁白榆是头一回见到爪巴，还挺稀奇居然有蝙蝠会说话，于是抛下刚刚纠结的事儿，主动搭话：“你想要具体怎么个赔法？”
搭话完又想，蝙蝠会说话好像也不算特别稀奇，毕竟被抓的时候，他就认出了抓他的是花黄，后来也知道了花黄是妖兽，本身并不简单。
这小蝙蝠，大概也算是妖兽的一种？
爪巴耸了耸小鼻子，叉着腰十分傲娇地表示：“重新给我做个可爱的小房子，啊，我要两个！还有我的族人们！先找地方安置他们，再给他们也做小房子！”
蝙蝠的小房子？
祁白榆看了眼付青沅，就见她比划了下裴砚羽手里的南瓜灯——跟花黄打斗的时候，裴砚羽是将南瓜灯放在潭边地上的，后来情况紧急，付青沅就没注意，也不知道二哥是什么时候重又把灯拿到手里的。
祁白榆秒懂。
二话不说答应了爪巴的要求。
看银白小蝙蝠得意洋洋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的模样。
祁白榆：做付青沅那种样子的南瓜灯，这种事简直一点难度都没有嘛~简单~
付青沅：——果然，这小蝙蝠就是在借机谋好处吧？
付青沅没好气地摇着头，却也没阻拦，她又将视线重新投向了二哥手里的南瓜灯了。
话说，刚才不单单是没注意到二哥是什么时候把灯拿在手里的，她也没留意到二哥是什么时候把长|枪收回去的啊。
二哥是把长|枪收到哪里去了呢？
莫非是二哥也有个什么储物空间，然后凭借意念一秒取枪一秒收枪？
回程时，裴砚羽提着灯走在前头，付青沅和祁白榆落在后头，爪巴则是去林子里找它的族人去了。
付青沅注视着二哥的背影，疑惑间脑洞大开。
总不会……二哥的枪是插在腰后了？
二哥老是把手背在身后，就是怕腰带不够牢固枪会掉下去，所以一直用手扶着？
不知是感受到了付青沅过于直白的打量，还是猜到了付青沅离谱的脑回路，在前头的裴砚羽几不可见步履僵了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