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说不
几天下来，天昭的身体好多了，能吃能睡，还能下地跑，就是脸上、身上鳞片还没有完全褪干净。
“等鱼鳞全褪干净了，大姐准备带着天昭去陆大夫那里再瞧一瞧，正好带小蝶一家去复诊——”
付青沅说到这里停住了嘴。
上回三姐是答应过，等下一次陪小蝶一家去复诊的时候，再看她是不是跟着一起去的，这回话到嘴边，付青沅不想让三姐觉得自己是在逼|迫催促她，说到这里就不由安静了下来。
反而是姜胭芷主动道了一声“好”，说，“到那日，我跟你们一起去。”
上回的竹篾编到一半就被迫中断，姜胭芷担忧几人伤势，直到今日才又捡回来接着编。
说话间，姜胭芷手上动作略停了停，头未抬，说完才又接着开始编竹篾。
付青沅先是高兴，抑制不住地想要欢呼，后来却愣住，她大概猜到了三姐是为什么下定了治腿的决心。
她的三姐啊……
付青沅的表情柔软了下来，既想要抱住三姐撒个娇，又想要告诉三姐别太苛责自己，可最后她并没有这么做，也并没有这么说，只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来，跟三姐又说起了别的话题来。
姐妹俩一个安安静静地编着东西，一个在旁边打下手说着话，一时间倒也颇有些岁月静好的味道。
直到天昭骑着自行车一个刹车停在了她们这里。
天昭抓|住挂在车把手上的铃铛，让一路脆响停下来，又举起了铃铛“叮叮当当”一阵乱晃，对这辆祁白榆抽|出空来给他做的自行车，天昭从一开始嫌弃它造型简陋、模样太丑，就是树枝啥的做成的，一点儿也比不上自己的黄金小马，到后来爱不释手，骑着它到处跑，几乎就想一整天都待在这辆自行车上，连轮子被石子磕到草叶汁水染上颜色都心疼得不得了。
——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真香”定律。
自行车是付青沅提议的，天昭这小家伙爱玩，闲不住，烟花箭支很快就玩腻了，开始嘴里不消停地念叨宫里的黄金小马。
付青沅登时就想到了自行车，她就不信了，现代小孩子还有好些抵挡不了自行车魅力的，天昭能逃脱得了？
彼时小蝶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已经回家，祁白榆也回了山上，听了她的描述，这家伙也起了兴致，当即两个人就开始捣鼓。
不过，自行车毕竟难弄，哪里有现代那般方便，能够弄到橡胶轮胎、链条什么的。
付青沅试了好些办法，后来用了实心的树根，外圈打磨、内圈镂刻，做出了轮胎的形，又试了几次，终于能够正常骑行。
链条则是祁白榆在试了若干绳索后，找出了性能最好的那一种来代替。
陆陆续续一样样难关攻克，这才在前天刚刚把天昭这一辆完工——期间，祁白榆还无师自通研究出了简易滑板，这不，他今天一大早就试验自己的滑板去了，美其名曰有始有终，他要继续去帮三姐找花黄。
——付青沅能猜不出他心思，无非是在这里闲着无聊，宁愿去到处逛逛。
话说回来，这辆完成的自行车，在付青沅看来，跟现代的那些款式根本比都没得比，但架不住自行车自带令人沉迷buff，尤其是天昭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能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简直不要太酷！
得到自行车后，天昭只花了小半个时辰就上手了，之后就只想骑着自行车一圈又一圈地到处转悠，哪怕晚上睡觉腿脚酸疼也抵挡不了这种热爱！
如获至宝的天昭现在觉得，之前喜欢的黄金小马甚至都索然无味了起来。
毕竟，黄金小马还要好多人拉着才能走，自行车却只要他一个人就足够了，而且骑在车上那种风吹过自己身体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着迷，就一个字，爽！
想到自己的黄金小马，天昭忽然就记起了小蝶来：“……她什么时候再来啊？”
黄金小马短时间她是坐不到了，追云驹倒是可以先让她坐上来试试。
——追云驹是天昭给这自行车取的名字，要知道，他只有爱极的物件才会精心取名，连之前的新宠黄金小马都暂时还没这种荣幸呢！
“小蝶啊，”姜胭芷算了算日子，“应该便在这两天了吧。”
小蝶那孩子实诚，除了哑爷爷和小蝉那次意外，每隔五日必定将东西送上来。
这次小蝶下山前，姜胭芷特意说山上物资够，不急用，要小蝶等伤痊愈了再接着送，但那丫头说不得伤一好就要来。
天昭“哦”了一声，看起来没什么波动，又自顾自骑起了他的自行车，但他绕着圈儿在附近骑了一会，又停在了付青沅和姜胭芷边上，小脸儿板着说了一声“我骑着去看一下”，就往小蝶下山、也是她上山的方向去了。
姜胭芷手头上的竹篾快收尾了，心神正专注着，一时间没领会过来：“他去看什么？”
付青沅抿唇笑了笑，道：“没什么，三姐，我陪你收尾吧。”
心里却吹了声口哨，漫无边际想：天昭这小子万一没等到小蝶一起回来，会不会哭鼻子？
可惜，天昭会不会哭鼻子，付青沅这一次是得不到答案了。
过不了多时，天昭回来的时候，小蝶竟然真的也跟在他身边。
天昭推着自行车雄赳赳气昂昂走在前头，后座上堆满了小蝶运上来的东西，他推得轻轻松松，脸上好不得意——前提是，忽略小蝶也在后头使劲推的话。
“天昭这孩子，该不会觉得自己使了特别大的力吧？”
从付青沅和姜胭芷的角度能看得特别清楚，分明是小蝶推得更卖力一点。
不过算了，两个孩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没必要戳破了让天昭不高兴。
天昭到了付青沅和姜胭芷面前，特别霸气挥了下小手，表示二位姐姐今日坐在这里就可以了，他和小蝶会负责将所有的东西摆放好的，就交给他们吧！
小蝶朝二人打过招呼，无可奈何笑着跟天昭一起将东西运到相应的地方。一一摆好了，小蝶又来到了二人面前，将这次带来的东西一一细数，天昭在旁边听了会儿，等得不耐烦了，催她：“你好了没有，赶紧来陪我玩啊！”
姜胭芷摇头轻笑，道：“你做事我素来放心的，不必说得那般详细，你去玩会儿吧。”
小蝶不肯，硬是说完了才去了天昭那里。
天昭本想发脾气，但忍了，看小蝶过来，他兴冲冲显摆自己的自行车，又催着小蝶坐上去试一试。
“可好玩了！比我的黄金小马都有趣！你快试试啊！愣着干嘛？”
小蝶看着这从没见过的玩意儿，有点憷，但耐不住天昭连连催促，她还是坐了上去。
“很容易的，手握着这两边，脚踩着这两边，‘唰’一下就出去了~”
小蝶按照天昭说的摆好了动作，可脚全上去了根本没办法稳定，车子左摇右晃的，天昭边笑话她“你怎么这么笨”，边帮她按住了车子的后座。
“好了好了，帮你弄稳了，赶紧骑！”
小蝶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开始往前骑。
起先磕磕绊绊，车子骑出去是歪歪扭扭，但有天昭扶着还算好，小蝶壮着胆子骑了会儿，也总算没一开始那么害怕了。
然而，天昭看她这样，却觉得可以放手让她自己骑了，于是说了一声就丢开了手。
小蝶一听他放手，心顿时就慌了，这一慌，好不容易摸|到了点门道的也不会骑了，车头一歪，人就这么摔了下来——
“嘭！”
因二人练车时离付青沅她们不远，看小蝶摔下来，付青沅立刻就起身冲了过去。
好在，小蝶意识到不对及时护住了自己，除了手背、胳膊还有同侧的腿上有擦伤，别的地方还算好。
付青沅扶着小蝶去擦药，那边厢，姜胭芷也推着轮椅赶到了现场。
天昭担心受伤的小蝶，也心疼自己摔了的自行车，他看小蝶还能爬起来，就先检查了自己心爱的小车车，然而，车子还没检查完呢，沉着脸的姜胭芷就已经难得表情严肃、声音也严肃地让他停好车子过去了。
天昭缩了缩脖子，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妙。
在天昭经受三姐“爱的洗礼”的同时，付青沅已经在给小蝶上药了，她看着忍疼的小蝶，突然道：“有些事情，如果你不想做的话，可以拒绝。”
小蝶惊讶抬头。
付青沅朝她点点头，“嗯”了声，“真的，而且，你别再觉得二哥和我带哑爷爷和小蝉去看病、付药钱是天大的恩情啦，就算是，你那么勇敢救下天昭，在我和天昭生病时一直忙前忙后地照顾，也已经做得足够了。”
“所以啊，小蝶，如果天昭或是我们提出来的要求让你为难了，你可以直接说‘不’，别觉得不好意思，嗯？”
小蝶愣愣地看了付青沅半晌，忽然伸手抱住了付青沅的腰肢，闷闷地应了一声“好”。
她蹭了蹭付青沅，又过了一会儿，偏过头，声音不再沉闷，倒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一开始我确实很害怕，但是真的玩了一会儿，又觉得……还蛮有意思的。”
“所以……青沅姐姐和胭芷姐姐，你们也别怪他了。”
“知道了，你呀，小小年纪就这么爱操心。”付青沅笑着揉了揉小蝶的头发，“来，帮你把剩下的药上完，咱们就去找三姐和天昭。”
付青沅跟小蝶到的时候，姜胭芷已经离开，只留下天昭恹恹地站在自行车旁边，两个孩子很快又言归于好，脸上露出了笑。
小孩子之间大抵便是如此吧。
玩耍时总不免有些磕磕碰碰，但是气消了，很快又会玩到一块儿去。
可惜的是，自行车坏了，没法再玩，小蝶帮着天昭将自行车搬到了祁白榆的屋子外头，想着等祁白榆回来，央着他帮忙修一修。
然而，祁白榆彻夜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