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罗刹
尖脸男人和山羊胡拿出来的令牌巴掌大小，玄铁铸就，刻有小篆的“天魔”二字。
若是翻过面来，会瞧见背面同样有一个篆字，为“煞”。
此令牌名为虔刀天魔令，持有此令牌者，为虔刀老祖直属精锐，而“煞”，代表这二人为“一鬼三凶七煞”中的七煞，负责在外为虔刀老祖搜寻和捕捉祭品。
原本，尖脸男和山羊胡以为拿出虔刀天魔令之后，鸾颂就会服软的，毕竟堤柳宫宫主虽说当年与虔刀老祖一同创立魔域，但整个魔域奉虔刀老祖为尊，他们直属于虔刀老祖，地位难道不该高这堤柳宫的左护法一等？
再说了，堤柳宫宫主已经失踪了这么多年了，魔域都只当堤柳宫没了主，对于这堤柳宫也早就没了当年的尊敬，是以堤柳宫如今式微没落，不复往日辉煌，这样一个地方的区区一个左护法，有什么资格在他们七煞的面前狂呢？
然而，这鸾颂偏偏就不给他们脸面。
什么长|枪捣黄龙，什么找人解相思，说得好听，山羊胡登时就恼了：“你这女人，别太不识抬举！”
鸾颂挑眉，那细长上扬的眉尾似是也带上了她话语中的讥诮：“怎么还没找便先着了恼，可是太过为难二位了？罢了罢了，没有长|枪，替我找一柄弯刀来也行，若能正中要害痛快一番也能解解乏……又犯难？唉，行吧，那来把重剑——”
不欲她再说下去，山羊胡怒气冲冲地打断了她：“鸾颂！休要胡言乱语！整个魔域谁不知道，你堤柳宫左护法常年在外一直在找的人就是你们宫主！”
尖脸男的反应慢了些，直到这时候才明白过来鸾颂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有些意动，往前走了一步，正要说话时，却见鸾颂伸出食指来朝他左右慢慢晃动着，眼神儿含媚，话里却带嘲，叹咏般一字一顿吐出：“你、不、行。”
那眼儿还意有所指般地自上而下打他身上一瞟。
尖脸男脸色一变，话到嘴边改了口，恼羞成怒：“不愧是水性杨花的妖女！朝三暮四！风流浪荡！还、还诡计多端！阴险狡诈！”
鸾颂受用地一一收下，颔首：“多谢夸奖。”
又看向山羊胡，“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呢，可否再说一遍？”
她话说得动听，山羊胡却如临大敌，扯着尖脸男往后退开：“‘草木遭殃，人畜无恙；草木回春，至毒至强！’这是堤柳宫最强的枯荣心法，她已经在施法了！快退！”
边退，他还边对鸾颂喝道，“同是魔域中人，左护法这般行|事，可是要向我们宣战！”
鸾颂早在山羊胡拉着尖脸男后退的时候就飞身上前，此刻，她早没了方才的虚与委蛇，边追着二人攻击，边带着无边的恨意道：“你们不配提宫主！”
更不该在她有了宫主下落的时候出现！
虔刀老祖！
呵！
当年若不是应邀和虔刀老祖在雁行塔一聚，宫主怎么可能会失踪？
她因要突破，被宫主留在堤柳宫闭关，没能跟着一起去，只能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含|着滔天|怒火与仇恨听幸存的人说起当日之事。
当日之事，虔刀老祖绝不无辜！
宫主在回来的半路上遇到正道修士偷袭，那时宫主就已经提前受了暗算，修为大减，否则绝不可能不敌之下被碎金丹，继而坠落悬崖！
鸾颂在听了事情经过之后就怀疑，那个暗算宫主的人便是虔刀老祖，除了他，没人能让宫主信任到那般程度，也没能人害宫主到那般程度！
鸾颂甚至猜想过，那群来偷袭宫主的所谓正道修士，不是跟虔刀老祖合谋，就是虔刀老祖的人假扮的，而在偷袭了宫主后，他们居然还敢在各地散布消息，诋毁宫主以壮正道之威！
该死！
而现在，她好不容易有了宫主的下落，这两个人出现得这般巧合，她不敢赌他们听到了多少，更不敢赌他们会猜到多少又会做什么。
丁点可能伤害到宫主的威胁她都必须掐死在摇篮里，所以——
通通都去死吧！
鸾颂想在这里将两个人杀人灭口，山羊胡和尖脸男自然不可能任她宰割。
他们能够成为魔域虔刀老祖麾下七煞，各个都是从尸山血海中趟过来的，实力不差，反应自也不慢。
在感知到鸾颂的杀意后，山羊胡和尖脸男无需眼神和言语，凭借着多年来的默契，分开左右展开了反击。
他二人既是各自使出了杀招，又是配合着扰乱鸾颂招式，一时间，竟也不落下风。
有破绽！
在山羊胡牵制鸾颂的同时，尖脸男突然眼睛一亮，他抓|住鸾颂的漏洞，摸过去便要下死手，哪知，“噗”的一声，尖脸男只觉胸口一凉，整个人就顺着往前冲的趋势直直地跌到了地上。
直到此时，剧烈的痛楚才从胸口那处蔓延开来，尖脸男徒劳地瞪大了眼，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那所谓的破绽，根本就是鸾颂故意卖给他的，可他这个时候，却再也做不了什么了……
无限懊悔中，尖脸男彻底失去了意识。
看同伴死亡，山羊胡大觉不好，正要逃窜，但独木难支本就招架不及，他怯意一生，哪里还能再应对鸾颂的步步紧逼？
于是，继尖脸男之后，山羊胡也轰然倒地。
而跟同伴不一样的是，他的全身像是融化了一般，寸寸血肉筋骨连带毛发不住游移，浑身上下蒸发般冒出道道白气，没一会儿，他竟然整个人都化作了一摊血水，除了衣物，彻底消失在了人世间。
须臾之间结果两条人命，鸾颂却像是轻飘飘捏死两只蚂蚁般无动于衷。
她足尖点地，继而足跟也落了下来，缓步间，鸾颂走到了尖脸男身边，将他踢得翻转过来，从他身上拔出一支箭，又将原本被压在尖脸男身下的一个竹筒拿起。
直到这时，她脸上才有了生动些的表情。
她略有些苦恼地将竹筒插回箭支上，又举到眼前缓慢转动着瞧了一圈，心里叹着可惜：“怕是不能用了呢。”
这可是小师妹送她的第一样礼物呢，就这么毁了，实是太过可惜。
忽略这是她自己从地上拔的这个事实，鸾颂边将尖脸男也化了尸，边捏着竹筒甩去箭支上残余的血，还有闲情想着，日后就将这支箭好好收着，不再拿出来便是。
话说回来，小师妹送了她礼物，她似乎也该礼尚往来一番？
念及此，鸾颂看向付青沅，本有些恶趣味地想瞧瞧，头一回见到杀人的阵仗，不知这个小师妹会不会被吓晕过去，孰料，小丫头确实身体不住地在发着抖，双目失神，额际冒汗，却不像是被吓到的模样，倒似是体内有什么在相互冲撞。
鸾颂脸色一变，飞快移到付青沅身边，捉了她手就开始察探。
俄顷，鸾颂脸色更沉。
她竟然什么也察探不出来！
但小师妹现在的样子，像是快要支撑不住……鸾颂果断一个手刀将她劈晕，继而将人放倒在地上。
只要能够醒来，人应是没什么大碍。
只是，本想要将人直接带走的，眼下她杀了七煞之二，其余五煞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而小师妹眼下状态不对，也不知何时醒来，又会不会复发，她带着上路可以，但今日获胜也算取巧，若是五煞齐来，她一个人还能险胜，带着小师妹恐怕力有不逮。
既如此，她索性留小师妹在此，将这二煞的衣物等带走，也可将另外五个引走。
她倒是不担心五煞会不为所动，七煞一向齐心，兄弟血海深仇不报不休，不怕他们不来。
至于什么时候回来……
宫主也在这里，她迟早是要回来的，虽不知宫主为何不找她们不回宫，但只要宫主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等她将一切可能的危险全部铲除，她再来问宫主也来得及。
鸾颂心里有了主意，动作起来便是飞快。
将山羊胡和尖脸男的东西收拾好，觉得看得上眼的通通放进一个新的储物戒，又从自己空间里精挑细选了几样一并放进去，接着割破付青沅指尖滴血认主，算作回礼。
做完这些，鸾颂看着付青沅，忽然面露深思。
自己这个小师妹现在虽然在深山老林里，但也不代表不会有旁人来觊觎，她什么也不做就这么走了，万一回来的时候，这么好的苗子被别人抢走了，那她不是血亏？
想到这里，鸾颂思索对策片刻，突然想起自己堆在储物空间里吃灰的物件中，有枚能够隐藏天赋改变性别的伪装戒指，阿鸯那家伙闲着没事炼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还老喜欢往她这里送，伪装戒指就是很久之前阿鸯送的，这玩意儿以她的身份地位压根用不上，只能一直压箱底。
现在，给小师妹用倒是正好合适。
——鸾颂这会儿叫付青沅小师妹是越叫越顺口。
她性子霸道，就没考虑过付青沅会有不愿，加上宫主也喜欢这小丫头，鸾颂更是就这么将人纳入了自己羽翼。
况且，纵使这孩子还没正式拜过师加入她们堤柳宫，她这短短功夫来的表现，也足以令鸾颂对她满意。
舍身救下她三姐不提，顶着自己的压力，她不肯直接说出宫主在哪里，还能镇定思考对策，与自己讨价还价，甚至隐隐还有反客为主的架势。
虽稍显稚|嫩，但风华已显，鸾颂是越看她越顺眼。
听到远处急促的脚步声，知是来找小师妹的，鸾颂彻底放下心来，一挥手将二煞剩余物件揽过，飞离此处。
且不说随后找来的裴砚羽等人看见两摊血水和昏倒在地的付青沅是何等惊异和焦急，鸾颂在飞出几里地后，脑海中蓦地冒出一个念头：二煞是寻找祭品途中发现自己于是改道来追踪，还是在这里发现了祭品？
但转念又想，祭品何其难寻，从前数十年都难得能找到一个，小师妹所住的地方算上她三姐就已经有两个得天独厚的好苗子了，总不至于天赋异禀的家伙都扎堆住在那人迹罕至的地方。
况且，有二煞的东西在手，五煞定会追随她而来，她大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