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喜欢
姓童？
童夫子的童？
付青沅的脑子里迅速转过了弯儿来。
如果说夫子就是从那个姓童的大家族里出来的，那他会有记载那段真实历史的竹简就不奇怪了，二哥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也成了自然而然。
更有甚者，夫子看起来这么不染尘埃、淡泊名利一人，会去夷黎国考取功名、还牵扯进这场夷黎国和鲛人之间的纷争，也就有了原因。
或许，夫子本是想要化解的吧，这场绵亘了数百年的仇怨。
夫子承袭那件他的先祖们想要完成却不得不饮恨罢手的事，想让夷黎国国主回到正途，让夷黎国与鲛族化干戈为玉帛，可惜……
裴砚羽将目光从付青沅脸上移开，接着往下说了下去。
千百年来，鲛人一族长居夷黎国东面的大海中，他们神秘、美丽，他们强大、团结。
鲛人姐妹泉与珂遇到这样的事情，鲛人一族知道了岂能善罢甘休，然而，他们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到底已经晚了，等他们纷纷赶到皇城，镜面和镜托已成，时阶正要将二者合并。
时阶原本并没有抱太大的期待，但当他要将镜面安置到镜托上时，他感觉到了强大的阻力，而在他在将镜面强行压制到镜托上时，更是发现外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能够引动天地变化，出现这种异象，分明是至宝欲出，他想要的至尊仙器当真就要成了！
时阶欣喜若狂，但鲛人一族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以偿？
鲛人及时赶到，与一众道士厮杀在了一起，而与那姓童的大家族族长交好的一位将军，也在此时将刀架在了国主的脖子上。
那一日，国主并非得道成仙，而是被一刀毙命。
而鲛人一族也在那一日近乎灭族，血流成河。
在那之后，鲛族仅剩的寥寥十数人在将同族遗骸送归大海后，选择了退居大海深处，从此，地面上再难得见鲛族遗民。
只是，鲛人是离开了，他们留在夷黎国土地上的血液却并没有消失。
一部分渗入土壤，一部分被人不知情中带往各个地方，更有一部分被人蓄意偷藏。
——不拘是哪种情况，总之，使得有一部分体质特殊的人类，在误食亦或是接触得足够久了之后，体内的鲛人之力累积到了一定的程度，显露到外在时，就是在身上出现了一部分鲛人的特征。
……
“原来，这就是鲛人残次一说的由来。”
付青沅倒是不奇怪这样的鲛人，怎么能够生得出大姐娘|亲这样特殊的、具有完整的鲛人特征的孩子来。科学一点解释，或许是她双亲体内的基因在传给她的时候，恰好是完整的；不科学一点解释，或许是小说或影视作品里提到过的返祖现象。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大姐娘|亲的存在，都是独一无二、得天独厚，可却……真是太可惜了。
大姐的这个父皇真是个疯批！简直完美地错过了每一个能够跟大姐娘|亲he的可能！
算上听完星阑这个渣渣事迹后受的气，付青沅今天一天实在是受了太多的冲击。
夷黎国和鲛人一族的往事，云霞丹的存在，还有夫子表现出来的种种不凡，付青沅不得不承认，她一开始以为自己是在种田文里的认知是错误的。
只是……好像还不单是这些。
“总觉得，我还忽略了什么。”
“你弄不明白的，可是小皇子为什么会被送到这儿来？”
裴砚羽不动声色的一句，却令付青沅恍然大悟，如醍醐灌顶：“对！就是这个！”
如果她是那个国主星阑，既然小皇子天昭是那么重要的一味药，怎么会选择把他远远地送到夫子这里来呢？
且不说星阑为什么会知道夫子的住处，他应该不知道大姐在夫子这里，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信任夫子这个早就致仕退隐的先生，既然这样，他把天昭送过来的原因是什么？
便是天昭离十六岁还很远，也不该把人安置在自己鞭长莫及之处啊。
还有，既然是要天昭作药救活大姐娘|亲，那么，天昭跟大姐娘|亲待在一个地方不才是最好的吗？
就算是现在夷黎国和鲛人一族要打仗了，他会这么好心单独放天昭出来？真就临死了突然生出了慈父心肠？
不不不，付青沅觉得，以星阑的疯劲儿，要是真输了要死了，他怕是也会拖着皎皎和天昭跟他死在一起吧。
“除非——”他要逃跑！/“他并不打算再待在皇宫里。”
付青沅和裴砚羽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我就说他不可能是什么好人！”二哥跟自己的想法一致，付青沅又是激动，又是气星阑狡猾，“可是等等，这还是不太对……”
如果星阑觉得皇宫不安全了，想要逃跑，那他也该带着大姐娘|亲和天昭一起走啊？
“最大的可能，是他和一个自己信任的人，兵分两路，却不料，他信任的那个人，将天昭带来了这里。”
“你是说，我们在上山的路上，看到的马车辙……”
付青沅和裴砚羽回来的时候，她跟二哥自卖自夸，说自己不光声音模仿到位，村长夫人那里她也是蛮有讲故事天赋的，夸得太专注，不小心就被绊了一下——下山的时候那里还是平的，她就掉以轻心了，被地上的马车辙给绊了一下。
二哥看过后，说车辙有来回，来时重，痕迹深，去时轻，痕迹浅，且看车辙的干湿程度，该是昨日有人上山拜访师父，又连夜离开了。
她当时只顾着佩服二哥观察入微，连这也懂，这会儿却忽然想起了自己在陪陆大夫的娘子在茶楼上吃茶点的时候，看到的那辆马车了。
难道这么巧，就是马车里那个人？
兰娘还曾提醒她不要靠近的那一个？
“多半是了。”
“他在这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兰娘说感觉他危险。
二哥说他可能是星阑信任的人，却又违背了星阑的意愿将天昭带来了这里。
“事实上，鲛人一族本没有那么强大的实力，能与夷黎国开战。”裴砚羽突然道，“起初，鲛人四处藏匿躲避，犹如一盘散沙，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渐渐凝聚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这其中，定然有一个组织他们的人，在带领着他们与星阑对抗。”
付青沅跟上了他的思路：“而那个组织鲛人跟星阑对抗的人，很可能把天昭带来这里的人是同一个？”
付青沅双手慢慢拢在了身前，一手无意识摩挲起了另一只手上的指甲，“二哥，你说那个人，会不会喜欢大姐的娘|亲？”
他做的这一切，会不会都是在为大姐的娘|亲复仇？
付青沅陷入了他爱她、她爱他的情感纠葛，正浮想联翩，等来的却是裴砚羽不解风情的一句：“喜欢二字，于你而言为时尚早——且看着些天昭罢，他该醒了。”
“……哦。”
天昭果然很快就醒了。
醒过来的天昭恢复了他的骄纵本性，一醒来就忙着找碧秋，他这会儿已经清楚碧秋只是他姐姐了，但姐姐长得跟娘|亲一模一样，他就想时时刻刻跟姐姐待在一起，看不到碧秋他就要发脾气。
有付青沅在，她板起脸儿来还算能够镇得住这小魔星一时，但时间久了，也颇觉招架不住。
好在这时候，这小魔星终于感觉到肚子饿了，且还是饿得没力气了，开始躺床|上翻滚。
正好这时候在天昭醒来前就去准备食物的裴砚羽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姜胭芷。
“二哥说起，才知你们已有两晚没好好歇息了，待会儿这里交给我和白榆，你们先去睡会儿吧。”
裴砚羽正在喂天昭吃东西，天昭闹腾，他不放心让付青沅来。
天昭在裴砚羽面前倒是也想闹，只是也看不清裴砚羽是怎么做的，只一招轻轻松松就把天昭两手背到身后，人也按紧在床|上，压制了个彻底。
又见裴砚羽嘴唇翕动——他声音轻，付青沅离得远就没听清，只能看到二哥仍是从容不迫的模样——并不长的一句话说完，他就松了手，紧接着天昭就满脸不情愿但却乖乖爬起来吃东西了。
“二哥果然有办法！”付青沅暗赞一句，才想起自己忘了回三姐，连忙谢过，又聊了几句之后，她假装不经意地把话题扯到了陆昭大夫那里，“看他给小蝶爷爷和弟弟治病，真的是轻轻松松就药到病除了，我和二哥回来的时候，哑爷爷和小蝉的状态明显好多了，陆大夫说不定真是个神医呢！”
她就当是在聊自己山下的趣事，慢慢将这件事说了出来，说完，付青沅就小心地注意三姐的反应。
姜胭芷听她说这些，怔怔地兀自想着些什么，回神时看到付青沅瞧过来的目光，姜胭芷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来，附和她：“是啊，听起来真是个神医呢。”
——只是附和，就像是听了一件普通的趣事，表情又那么平静，三姐这是没有去治腿的打算啊。
付青沅也不气馁，接着同姜胭芷聊起了别的。
一次不行，那就下次，她有耐心。
契机很快就降临了。
只是，伴随着让三姐改变主意的契机一并到来的，是小皇子天昭没法一直跟碧秋待在一起，又呆不惯山上，于是一找到机会，就偷偷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