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撑伞
为了缓解这尴尬诡异的气氛，白栀伸手接了一捧雨水，冰冰凉凉的格外舒服，脸上热意渐渐消散，她撑着伞走进雨幕里，见苏墨一站着没动，只好歪头大声问道：“怎么了？走吧！”
苏墨一抬头望了一眼路灯下淡黄的雨幕，略不自在地说：“我没带伞。”
“咦，你不是有一把伞留在学校的吗？”白栀记得有一次下雨，她忘记带伞，就去小卖部买了两把，当时为了好玩，恶作剧的把粉色的给了苏墨一，还特地嘱咐过以后要收好放在学校，以免再次遇到突发状况。
苏墨一理不直气也壮：“上次下雨带回去了。”
“那你快进来！”白栀走上台阶费力伸手将伞撑过他的头顶，“雨有点大，能遮住吗？”
苏墨一从白栀手里接过伞，说：“伞沿很宽，靠拢一点应该可以。”
柔软的校服紧密贴在一处，少年青涩的胸膛随着步伐轻缓起伏跃动，有丝丝缕缕温热的气息缭绕在耳边，不甚明显却也无孔不入，春末寒凉的夜雨中，白栀脸上刚消散的热意竟又奇异地涌上来。
雨滴拍打在伞面上，淅淅沥沥节奏强劲，白栀问道：“那个，要不还是借赵和的伞……”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脑海突然清明灵光乍现，苏墨一似乎对赵和有敌意。
“不许借他的伞！”果然，身边人说话的语气更冷了，“如果担心被淋湿，那就再靠近一些。”
白栀笃定道：“你是不是讨厌赵和！”
“呵，对，”昏黄的雨幕中，苏墨一停住脚步站定，低头注视着白栀，“那你要怎么办？”
白栀毫不犹豫地果断道：“当然是和你站在同一个阵营了！”
少女亮晶晶的眼眸里全是诚挚的坚定，一整天莫名出现的郁结之气正悄然散去，他突然开始有些庆幸她的不开窍：“真的？不问原因？”
“当然！但如果可以告诉我原因的话就更好了……”
“没有理由！”说完就开始迈步往前走。
白栀印象中，苏墨一还是第一次表现出这样强烈敌视的情绪，虽然他不愿意说原因，但是她知道肯定有他的理由，作为青梅竹马，她会无条件的站在他那边。
“慢一点，书包分一个给我吧，不然淋湿了回家做不了作业？”白栀低头跨过路上的积水坑，身子往旁边移了一下。
苏墨一见她肩膀上被溅到，落下斑驳湿痕，没好气地说：“只要某人安分一点就不会被淋湿。”
白栀发现他更靠近了一些，刚刚隔出的缝隙又迅速被填满，只好不再乱蹦乱跳，故作埋怨道：“不知道是谁忘了带伞，我可是救你于这冷冰冰雨水之中的恩人！”
苏墨一低头看向身旁人头顶的发旋，勾了勾嘴角：“那这位恩人是不是应该好人做到底，把我这溅脏的裤子洗干净。”
果然，苏墨一的裤腿上有好些泥点子，好像是自己刚刚跳水坑给溅上的。
白栀打着哈哈：“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裤腿的，这点小艰辛小磨难我想墨大人还是可以接受的。”
“是吗，可是我就想让你帮我洗？”苏墨一一派波澜不惊水火不侵的样子。
白栀抬头，却只看到他凌厉的下颌线条，肯定地说：“不对，你今天有点怪怪的。”
“是吗？”苏墨一对上她探究的眼神，轻轻眨眼，“那你说说，我哪里怪怪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对劲，最爱的粉蒸肉你居然说你没胃口，今天给我补课格外严格，现在还让我给你洗裤子，对了，刚刚你还说什么‘在你这里事不过二’，”白栀恍然大悟道，“是不是你不想再给我补课了，所以在故意折磨我，让我主动放弃？”
苏墨一失笑，败下阵来，不得不感叹白栀脑回路清奇：“小白痴，如果这次月考没有进步至少5个名次，你就等着魔鬼训练吧。”
一柄雨伞，伞下一双人，少年身背两个大书包撑伞，还要虚虚护着身旁的少女以防被淋湿，这副本应分外手忙脚乱滑稽好笑的情形却被他做得有条不紊，令人安心。
回到家，身上竟然真的没有淋湿太多，突然想到什么，白栀放下书包，飞快跑进卧室又打开大门，见苏墨一正要进屋，连忙叫住他：“等一下！”
苏墨一顿住动作望过来，神色有些晦暗不明：“怎么了？”
白栀站到他面前，拿出许愿瓶，眉眼弯弯地说：“刚刚说到考试，你有想实现的愿望或者想得到的奖励要放进去的吗，我保证不看。”
剔透的许愿瓶折射着斑斓的五彩光芒，里面静静地躺着好几个粉色爱心折纸。
苏墨一靠着门框，他随意的将湿了一缕的刘海捋到头顶，眼底的晦暗转了转终变成明亮的笑意，说：“你的愿望倒是挺多的。”
“当然了，这次我可是势在必得。为了避免你说我不公平，你也必须要放，纸和笔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苏墨一接过纸笔，他轻轻摩挲了一会光滑的便签纸，抬手写下一个愿望，之后将便签纸几个对折后放进了许愿瓶。
白栀见他只写了一个，问道：“还有吗？”
“没了，就这个，记住不能偷看。”
白栀盖上盖子封好，将瓶子在苏墨一眼前晃了晃，说：“我可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你就等着满足我吧。”
看着白栀眼里要溢出来的笑意，苏墨一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地说：“那我就期待着。”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几道闪电划破长空，和台灯一同照亮了正伏案奋笔疾书的白栀，终于把汇总的几种同类型题目做完，她靠着椅背松了口气，瞅到桌边放着的许愿瓶，那四四方方的蓝色纸片被粉色小心心包围着，像是群星环绕着月亮，密不可分。
白栀打开窗户透气，一阵泥土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唤醒了困顿的大脑。她发现隔壁苏墨一卧室也亮着灯，暖黄的光从影影绰绰的窗帘中透出来，已经接近12点了，学霸都这么刻苦，菜鸟必须先飞，拍了拍自己的脸，端起牛奶喝了大半杯，将英语单词本拿出来，继续今天的任务。
可能是被窗外的雷雨声惊醒，柳舟起床喝水，却发现白栀还没睡，敲门道：“小栀，该睡觉了。”
“知道了，还有一点点，复习完就睡，妈你休息吧，不用管我。”白栀头也不抬地说。
“那你也不要太晚！”
柳舟回到卧室，推了推迷糊着咂嘴的白舜：“小栀最近怎么突然这么用功，这还是我们女儿吗？”
白舜揉着眼睛翻过身：“这不是好事吗？”
“用功是好事，可不能把身体累垮了。”柳舟有点担忧。
“行，那我周末买点鲫鱼给小栀熬汤喝，补补脑。快睡吧，你明天也还要早起。”
柳舟这才终于躺下继续休息。
临光一中从高二下学期开始实行双周制，而今天恰好是双周的最后一天，为了照顾离家远的同学，学校规定下午提前一节课放学。
经历了好些天连绵不断的小雨，终于要迎来春光明媚的休息日，除了高三依旧气氛紧张焦灼，校园内的学弟学妹们脚步都格外轻快。但考虑到再过一个多月就能解放，而他们不久就会像独木桥上的羊被赶赴高三的战场，这群准毕业生也就心理平衡下来。
临近放学，白栀和林若若望着那一叠厚实的习题册、试卷相顾叹气，每上完一堂课就会收获到满满的作业礼物，真叫人不胜欢喜。
白栀趴在课桌上，纠结着凌乱的眉毛：“若若你周末什么安排？好不容易放假了，好想出去玩！但是作业……”春天这个万物野蛮生长的季节，到处都是蓬勃旺盛的生命力，真不想被作业困在家里，什么时候可以长大、可以摆脱作业啊！
“你想做什么？”林若若用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好天气。
“想出去晒太阳、喝奶茶、爬山、放风筝、逗小孩……”想到小院里那些个胖乎乎的小奶团子就开心，糯叽叽粉嫩嫩的脸蛋天生的讨人喜欢。
林若若调侃道：“你不怕逗小孩的时候反过来被人家大人当成小孩子逗？”
“噗~”白栀没忍住。
林若若奇怪地看着她：“栀栀，你怎么了？”
白栀收回咧开的嘴角：“没有没有，我只是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情。”
想到苏墨一很小的时候被一群阿姨逗：“墨墨生得真乖，长大以后嫁给我家果果当老婆好不好。”
“不好。”苏墨一被逗得满脸通红，迈着小短腿躲到白栀身后。
阿姨们看白栀叉着腰像个护食的大熊猫，恍然大悟般起哄：“原来墨墨是想嫁给栀栀啊……”
那时小短腿的苏墨一真可爱！
一只手在白栀眼前挥了挥：“栀栀，回神，上课啦！”
“哦哦，好的。”
张铁作为班主任，放假前的最后一堂课自然是被他收入囊中。
一进教室，张铁就先趁大家兴奋得跃跃欲试、恨不得立马长出翅膀飞出教室的时候布置了两个单元的课后作业和两张数学模拟卷，狠狠打压了大家对周末的向往。
张铁轻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先祝大家久违的周末愉快，这点作业聊表心意！”
不知谁起的头，教室响起一片“嘘”声。
张铁不动如山，他扶了扶眼镜，镜片闪过一道寒光，刺伤了在座所有人的心，嫌还不够似的：“看来大家真的很开心，那就翻开课本，这堂课我们把上次剩下的部分讲完，为这份开心多增加一点调味剂。”
虽然众人早已习惯了铁哥放假前讲重点的风格，但今天的这波操作属实是雪上加霜了。
白栀和林若若对视一眼，“晒太阳、喝奶茶、爬山、放风筝、逗小孩……”纷纷化作泡沫五彩斑斓地坠落，啪叽一声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