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青梅
苏墨一将自行车后座加宽的部分收回去，抬腿跨坐在前座，一条长腿撑地，一手扶稳方向盘，江风簌簌地吹动他雪白衬衣的下摆，露出一截紧实的腰线，他侧过头望向白栀：“上来。”
白栀不客气地跨坐上去，两只脚将将点地，可等了好一会自行车都没有动静，只得偏头去看他：“怎么了？”
前方传来苏墨一闷闷的声音：“你还记得今天穿的裙子吗？”
白栀一头雾水地回问：“裙子不能坐自行车吗？”
苏墨一咬紧牙关：“你不能淑女一点斜靠着坐？”
“哈哈，我忘了。”白栀连忙重新调整坐姿坐上去，单手撑着身旁的铁架子，“都怪我妈，坚持要给我买裙子，都说了不要。”
“裙子很好看！”前方传来淡淡的声音，好似被风一吹就要不成形的散开。
白栀愣了一下，心想这人是不是变性了怎么开始夸她，随即听到一句：“阿姨的眼光比你好很多。”果然，不趁机损人这人是没办法直立行走的。
白栀忽略掉他的调侃，说道：“顾典说让你邀请我一起参加他姐姐的生日宴会的，你怎么都没有告诉我？”
“你很想去？”
“也没有很想去，只是你至少应该问一下我的意见吧！”
苏墨一低头瞥了一眼那嫩黄色的裙摆，脑海中浮现出少女不服气的脸颊，心情很好地说：“你知道顾典姐姐是教导处老师吗？”
“啊，什么时候的事？我从来都不知道！”
“今年刚入职的，参加宴会的还有好多学校老师。”
白栀一边震惊一边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谄媚地说：“还是墨大人对我好，不然今天我可能没办法安全的从里面出来。”
“当然如果你想认识一下新老师的话，”苏墨一勾勾嘴角，“我也可以立马带你回去。”
“不了不了，说着玩呢。”白栀立马识时务为俊杰，就差举手发誓。
温柔的阳光暖暖地洒在大地上，把苏墨一和白栀交叠在一起的身影拉扯得愈发纤长，江边的草丛中呼地飞起一群雪白的飞鸟，它们迎着橙黄的晚霞盘旋着飞向蓝天，自由自在的样子惹来周边人群满是羡慕的追随眼神。
苏墨一稳稳地拐过一个转角，说：“抓紧了，前面是一个下坡。”
白栀望着他被风鼓起的白色衬衣，犹豫了一下后紧紧抓住了前座的坐垫下方，充满期待地说：“准备好了，我们冲吧！”
风扬起她的长发和裙摆，纠缠着苏墨一身上干净的肥皂味道和小雏菊的淡淡清香，略略失重的感觉让白栀似乎能听到心脏地怦怦跳动。
冲过这段下坡路，白栀忽然想起顾典穿的粉衬衣，忍俊不禁地问道：“你们今天怎么都穿着衬衣？”
“那群家伙的馊主意，买了好几件各种花色的衬衣，美其名曰要‘穿成大人模样’。”白栀听出了苏墨一声音里面的无奈好笑。
“那你运气挺好，选中这件简单的白衬衫。”
“这是我自己的衣服，那些花色我可消受不起，”苏墨一默默摇头,“粉色、绿色、黑金、格纹……”
白栀笑得前俯后仰：“你们真会玩。”
“说来，好像还剩了一件黑金的，明天我带给你。”
白栀疑惑：“给我干什么？”
苏墨一的语气一本正经，似乎在说什么正事：“你不觉得和你风格很像，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白栀撸了撸袖子，在苏墨一手臂上狠狠掐了一下，说：“我想你可能忘了我马上就跆拳道黑带。”
“痛，小祖宗你不知道你的手劲有多大吗？”苏墨一倒吸一口气，也不知道是真疼还是假疼。
“哼哼，知道就好。”白栀顺势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颈，“所以你少惹我。”
她不知道，苏墨一眯起的眼睛里满是细碎的笑意。
踩着落日的尾巴终于到了家楼下，苏墨一熟练的拿起放置在前框的车锁，掏出钥匙将自行车锁在车棚里。
因为苏墨一和白栀经常会互相借用或者共用自行车，所以白栀的爸爸就多配了钥匙，相互都留了一把。旁边那辆蓝色的自行车就是苏墨一的专属座驾了。
正打算离开，苏墨一看向那一小束摇头晃脑的小雏菊们，转头对白栀说：“这束花可以送给我吗？还挺好看的。”
“也不是不行，”白栀停顿了一下，说“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来听听。”
白栀有点犹豫，脸却先慢慢红起来：“我妈叫你晚上去我家吃饭，但是你知道上周刚好月考成绩出来了嘛，她肯定会问你，你可不可以，帮我说几句好话，不然她又会一直唠叨我，拜托拜托！”
苏墨一看她双手合十的虔诚模样，好似一只路边可怜的小猫，期待有人可以大发善心将其带回家，问：“我记得你月考年级排名136名，班上第18名？”
学校为了激励大家的高考冲刺热情，从高二下学期的月考开始，会将考试成绩拉通排序，包括年级名次、班级名次、学科名次，应有尽有。想知道排名的可以找班主任查看，当然如果成绩下滑，你不主动班主任也会找你谈心的。
很不幸的，这次考试就是白栀接受学校排名检验的第一次，以前不看排名还可以蒙混过关，只要成绩不是过于离谱就行，但现在可就是真刀实枪硬功夫了。
白栀羡慕又嫉妒地望向苏墨一：“对呀，永远第一的墨大人。本来我觉得自己还挺有进步，但是我妈非要我和你比，那不就太惨烈了吗？”
虽然以前成绩是不排名次的，但整个临光一中谁没有听过永远挂在老师嘴边的“苏墨一”的学霸名头，还有荣誉墙上属于他的整齐的奖项。可最惨的还是白栀，自从老师们知道她和苏墨一是青梅竹马后，她就立马成了反面教材，成了吊在苏墨一尾巴上的后缀，只要提起苏墨一就会附带上她：“看看苏墨一，再看看他的小青梅，那个谁，也不知道一个院怎么养的两种风水……”
白栀压力很大。
苏墨一仔细地收好那几枝小雏菊，说“行，我会帮你说好话的。”
看苏墨一这么爽快就答应，白栀哽了一下，既然阻止不了一起吃饭被老妈盘问，她本来还准备了好些腹稿去说服他呢，这下用不上了还有点可惜。
回到家，白栀连忙洗干净手帮父亲摘菜做饭，顺便告知母亲自己安全到家，苏墨一说有事则先回了自己家。
这是一个四栋五六层小楼围成的居民区，每层楼住了四户，白栀和苏墨一家刚好就是最近的邻居，隔着窗台就可以说话。楼下有一个小院子，到夏天，乘凉休息的人特别多，叽叽喳喳赶场一般的热闹，特别是那面蔷薇花架盛放时，下棋的大爷、跳舞的阿姨、吵闹的小孩都爱去，天上人间融合得恰到好处。
苏墨一换好衣服到白栀家，发现饭菜已经做好，柳舟也到家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叔叔阿姨好，今天又来蹭饭了。”
柳舟连忙招呼他坐下，不赞同地说：“小墨你还跟阿姨客气吗？你爸妈不在家，邻居之间彼此照应是应该的。”
苏墨一眸色暗了暗，客气地笑笑，说：“谢谢叔叔阿姨，我也非常爱吃叔叔做的饭菜，特别有家的味道。”
“就爱听小墨夸我，很有成就感。”白舜说着给苏墨一盛了一碗汤，满脸笑容，“爱吃就多吃点，这个小鸡炖蘑菇我可是熬了一下午。”
苏墨一礼貌地接过来：“谢谢叔叔，我会喝光的。”
“爸，我也要，你可不能偏心。”白栀说着将碗递过去，撇嘴道，“你女儿我夸了你那么久，怎么不见你笑得这么开心。”
“诶，还真就不一样，小墨夸的就让我觉得异常舒畅。”白舜说着也给柳舟盛了一碗，“老婆辛苦了，这是你的。”
针对前半句，白栀不以为意地切了一声。
白栀的父亲白舜是一名小学语文教师，虽然跟霸气的帝王同名，可却是一枚名副其实的老婆奴，因着柳舟每天要忙着照顾花店，加之他的教学工作并没有特别繁重，也就自然而然接过了照顾女儿的任务，从小白栀的日常起居基本都是父亲在操持。
这副男主内女主外的家庭生态，引得小区里的家庭主妇们一片羡慕之声，只要一和自家丈夫吵架就会把白舜拉出来立典型做比较，搞得他无奈又尴尬，但想到老婆和女儿，也就甜蜜的接受了。
柳舟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小墨，听说你们月考成绩出来了？”
苏墨一望了一眼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板缝里的白栀，暗自好笑：“是的，放假前出的成绩。”
“不用说，小墨你又是第一名吧，我都替你爸妈高兴。”柳舟说着，眼神轻飘飘地落在白栀身上，“小栀，你的成绩呢？”
白栀眨巴了一下眼睛，说：“班上18名，但成绩是真的比上次考试有进步的。”
“年级排名呢？”
“额，年级136。”
白栀连忙向苏墨一释放信号，他放下筷子，不慌不忙地道：“阿姨，小栀这次考试确实比之前有进步，语文老师还夸奖说作文写得好，让我借鉴。”
苏墨一所在的重点a班和白栀所在的普通1班是同一个语文老师，试卷改完后语文老师林柔就开始评讲，当时苏墨一正在埋头做布置的周末语文作业，林老师突然点到了他的名，“墨一，你那小青梅这次语文作文写得不错，回去可以拿来借鉴看看。”班上顿时响起一阵起哄地窃窃私语。苏墨一抬头淡定地应了一声。
原来，人尽皆知她是他的小青梅。
“真的吗真的吗，我就说我的努力不可能一点收获都没有。”白栀振奋地从座位上挺直了身板，“妈你听到了吗，老师夸我有进步！老爸我也算不负你的教诲！”
柳舟也露出微笑，毕竟从苏墨一嘴里说出来还是挺长脸的：“这次算你过关，还有一年多就要高考了，你要多向小墨学习请教，不能再三心二意，争取下次月考能拿一个像样的成绩回来，知道吗？”
白舜也附和道：“写作就是多思多练，你还有得学，这次是侥幸，记住不要骄傲。”
“知道了，”白栀收起要翘到天上去的尾巴，侧头笑吟吟地对苏墨一说，“等试卷发下来，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借你借鉴一下。”
“那我就先谢过了。”
“不客气~”
吃完饭再帮着收拾了餐桌，苏墨一就告辞了。
回到家，沙发旁的小台灯还亮着，晕出一片暖融融的充满安全感的世界，可周围静悄悄的，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走到卧室窗台边，拨弄着给小雏菊浇上水，那凝在花瓣上的水珠，真是像极了少女望向他时清亮剔透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