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鉴画(二更)
步撵忽停,姜长宁神情一凛,皇上居然在这路上堵她!
“王妃,是皇后娘娘。”筱春禀报道。
姜长宁轻吁了口气,这时她才发现皇后就坐在左侧前面不远的亭子,微蹙眉,从步撵上下来,往那个亭子走去。
“晋王府姜氏见过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姜长宁怀疑皇后和皇上是一丘之貉,在自称耍心眼,不用惯常的自称。
虽然这并没什么用,但膈应一下人也是可以的。
她不痛快,凭什么让对方痛快?
“晋王妃不必多礼。”皇后双手虚扶。
姜长宁站直身子,不动声色地笑着,眸中清冷。
“这宫里太宽敞了,晋王妃难得进宫,我怕晋王妃迷路,去到了女眷不该去的地方,特意过来陪晋王妃的,晋王妃不会拒绝吧?”
皇后的话,让姜长宁先是一愣,后是一喜,眼中浮现淡淡的笑意,主动送上门来的助力,必须用上,“有娘娘陪着,就不会有人带错路了。”
姜长宁在皇后的陪同下,一起进了福寿宫。
“皇后来了啊!”太后并不待见自己这个儿媳,皇后不是她选的,是将皇上推上皇位的功臣们。
“听闻母后得了幅名家字画,儿媳也想瞧瞧,长长见识。”皇后笑道。
太后宣召姜长宁进宫,品鉴名家字画,不过是借口而已,她主要是问晋王府的情况。
皇后横插一脚,让太后有些话就不能明说了,忍着气,命宫女拿一幅字画来。
太后库房里的东西多,宫女随便挑了幅字画,就拿进来了。
展开一看,姜长宁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幅《松鹤延年图》,分明就是千秋节,晋王府献给太后的寿礼。
拿晋王府送的礼,宣召晋王妃进宫品鉴,这是在闹那样呢?
“这画。”姜长宁故意端详片刻,“我瞧着有几分眼熟。”
“可不眼熟,这是晋王府送给母后的寿礼。”皇后同样不待见太后,她才是后宫之主,太后偏凌驾在她之上,处处插手宫务。
太后的表情,那是相当的精彩。
为她解围的是高燕云,“娘娘这几日一直在欣赏这幅画,听到娘娘要画,宫人就误以为娘娘要的是这幅画呢。”
太后的神色转缓,“你去把那幅《芙蓉锦鸡图》拿来。”
“是,娘娘。”高燕云去库房找出《芙蓉锦鸡图》来。
《芙蓉锦鸡图》是北宋徽宗所绘,上有芙蓉、锦鸡、蝴蝶、菊花。
上还有徽宗题的诗:秋劲拒霜盛,峨冠锦羽鸡,已知全五德,安逸胜凫鹥
画上一枝芙蓉从左侧伸出,花枝上栖一只锦鸡,右上角两只彩蝶追逐嬉戏,左下角一丛秋菊迎风而舞。
两只芙蓉花娴静的半开着,一只锦鸡蓦然飞临芙蓉的枝头,压弯了枝头,打破了宁静。
枝头轻颤,锦鸡浑然不顾,回首翘望那对翩翩起舞的彩蝶。
整幅画层次分明,疏密相间,充满秋色中盎然的生机。
宋徽宗虽是个昏庸无能的皇帝,但在书画造诣颇深,比某位号称十全老人的皇帝要强得太多。
只是历史在辽国中期出现了改变,诸弟之乱,辽国一分为三,而后又被妫君统一,建立了妫国。
妫国末年民不聊生,赫连一族揭竿而起,夺得政权,这导致姜长宁熟悉的元明清没有了。
“淳安,你看这幅《芙蓉锦鸡图》如何?”太后问道。
“锦鸡刻画的生动逼真,用笔工细,设色艳丽,诗意画旨,尽在其中,不愧是画中珍品。”姜长宁泛泛而谈。
皇后也赞道:“色彩艳丽,典雅高贵,尽显皇家雍容富贵的气派。”
“这只锦鸡画的极好,羽毛斑斓华贵。”太后说道。
皇后接话道:“是啊,这鸡羽毛画的真好,瞧瞧这鸡头上黄色羽毛,有种毛茸茸的感觉,尾部羽毛长而硬,密而不乱。”
太后皱了下眉,还是依照她本意继续说道:“鸡就是鸡,纵是有了身华丽的羽毛,也还是鸡,不像凤凰,乃是百鸟之王。”
这话意有所指,姜长宁听懂了,这是在敲打她呢。
她是人,不是鸡,也不屑去做凤凰。
但她知道,若她不给出回应,太后还会继续叨叨,还会不停地宣召她进宫。
“鸡有鸡窝,凤有凤巢。鸡虽寻常,却是德禽,俗话说,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姜长宁笑道。
太后脸色微变,她没想到姜长宁会不受控制了。
偏这时,皇后还附和,“鸡是吉祥鸟,这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呢。”
姜长宁不愿进宫,这是大好事啊!
没廉耻的老东西,帮着儿子做这种龌龊下作的事,果然是以色侍君的下贱玩意。
姜长宁不受控制,太后已然怒火中烧,皇后这话那是火上浇油。
什么叫落魄凤凰不如鸡?
不知道帝为龙,后为凤吗?
太后怒道:“不会说话,就闭嘴。”
皇后这下更确定太后是在帮着皇上拉皮条,心中不耻,犟嘴道:“常言都这么说啊。”
意思就是,她没有说错话。
见这对婆媳要掐起来了,姜长宁乐得退出,在一旁看戏。
“凤乃神兽,鸡不过是家禽,焉能相提并论?”太后就认定凤要比鸡高贵。
她做妃时,最羡慕、最想穿的就是皇后的那一身明黄色凤袍。
做了太后,她所有的衣物上,都绣有凤纹。
皇后以为太后这是在说服姜长宁进宫,妃嫔是没法着凤袍的,只有皇后才行。
太后这是要让姜长宁取代她,成为皇后吗?
前朝就有已婚妇人,改名换姓进后宫,做了皇贵妃的事。
皇后愤怒了,她做皇后这些年,业业兢兢操持宫务,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太后想夺她皇后之位,没门!
“鸡和凤凰就是一物两名,《孝子传》里,就说了,‘舜父夜卧,梦见一凤凰,自名为鸡。’还有《正律》上也说,黄帝之时,以凤为鸡。”皇后引经据典。
太后的脸彻底冷了下来,阴阳怪气地道:“皇后读了蛮多书的嘛。”
“家祖父曾言:读书可以明理,明理为修身,修身即为做人。”皇后在点太后。
婆媳各说自话,都打心眼里深深厌恶上对方了,姜长宁成没事人了,为免她们想起她来,她安静的在一旁看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