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过往
那个男人一下子崩溃了，跪倒在地，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
“对不起，钰钰，是爸爸没用，爸爸没有办法救你了。”
瞳孔中的金色渐渐褪去，沈焱也慢慢恢复了意识。
无相破碎，大量的记忆碎片涌入了沈焱的大脑。
沈焱的意识也被吸入了碎片之中，那是一间狭小的病房。
微风噗噗，吹动着窗帘，窗外的夕阳如同圣洁的光环，套在了那个坐在病床上的女孩儿的身上。
“师傅，这是哪儿我们刚刚不还在银行吗？”
“貔貅感染者的记忆碎片，在这里他们是无法看到你的，你以第三者的姿态存在着，去知晓他的过去和经历吧。”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那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钰钰，怎么坐起来了，快躺下。”
男子显然有些着急，快步走向了病床前，扶着女孩儿慢慢地躺下。
“爸爸，没事的，偶尔坐起来看看窗外，心情是会变好的啦。”
“钰钰，爸爸今天给你做了你最爱的冬瓜排骨汤，快趁热喝了吧。”
女孩儿很喜欢每天的下午，因为这是她与父亲唯一的共处时间。
“爸爸，又要走了吗？不用为了钰钰这么辛苦的，可以多陪陪我吗？”
中年男子低下头沉默了，他起身抱住了女孩儿，随后摸了摸她的头，便转身离开了，男子的眼中充满了遗憾。
“张姨马上会过来陪你，钰钰一个人要乖一点，爸爸先去工作了。”
“林曦先生，您应该很了解您女儿的病情，目前有了配型成功的骨髓捐献者，在林钰小姐白血病恶化之前，还请您尽快备齐手术的费用。”
林曦回到了出租车上，看着手中80万的缴费单，他一言不发，眼睛突然湿润了，他趴在方向盘上，痛哭流涕。
为了治疗女儿的白血病，他卖掉了房子，卖掉了车，用光了所有的积蓄，也借遍了周围的亲戚朋友，每天开15个小时的计程车，但这也仅仅只够支付女儿化疗的费用。
此时的沈焱突然理解了林曦离开病房时的那种眼神，林曦遗憾没有能力去救自己的女儿，也遗憾自己没有当好一位父亲。
“师傅，天宇小区走不走。”
林曦抹掉了眼泪，他手忙脚乱的收起了医院的各种单子，整理了一下装束。
“走。”
“天宇小区吗，那已经到市外了。”
林曦本想拒绝，可是收纳盒里女儿的病历单，还是让他妥协了。
这么远的距离，他可以赚的更多，犹豫再三的林曦还是决定接下单。
“司机师傅，我都在这打了一个多小时车了，根本没有人接单，要不是看到您停在路边，恐怕我今天就要走回去哩。”
林曦附和着微笑，对年轻人回道：“是啊，现在的人啊，都被这霉病毒搞得人心惶惶的，说是晚上感染者会集体出没，这才6点多，街上的人就都陆陆续续回去了。我开了这么久的出租车，还真没见过一个活的感染者呢。要我说啊，这说不定是政府为了控制人口，在骗我们呢。”
。。。。。。
“好了，小兄弟，天宇小区到了。总共跑了二十六公里，计程表上算的是81，你扫我60就行了。”
“师傅，扫座椅背后的的码可以吗”
林曦迅速回过头，连忙阻拦。
“诶，小伙子，等一下，等一下。”林曦急急忙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二维码。“扫这个。”
“哦~都懂，都懂，给自己存点私房钱，师傅，您老婆管的还挺严的啊，总之谢谢啦，但是您还是早些回去吧，毕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小伙儿走后，林曦并没有离开，他呆呆的看着年轻人离去的背影，随后下车点燃一根香烟，此时天空飘起了点点细雨，雨滴打湿了香烟，却并没有把它浇灭。
林曦那双经历了世事沧桑的手在雨中微微颤抖，他猛吸了一口手中快燃尽的香烟，烟头落地的那一刹，这个奔波了这么久的男人还是绷不住了。
“私房钱吗？是啊，原本我也是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女儿，公司也在稳定的运转。如果我当时没有接那通电话，车祸也不可能发生。”
说着说着，林曦蹲在地上哭成了一个泪人。
“那场车祸明明是我的错，为什么要带走我妻子的生命。妻子离世，我努力地走出阴影，可是这个时候你又给我开了一个这么大地笑话。“
”老天啊！你真是太不公了！”
林曦对着那万丈天穹，吼得声嘶力竭。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林曦的衬衫，鸣雷仿佛也在帮林曦宣泄着对苍天的不满，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他必须要振作起来，因为他还有着一个可爱的女儿在期盼着他回去。
沈焱的内心五味杂陈，他很想去安慰眼前这个满目疮痍的男人，可是这里只是林曦的记忆碎片，他没有办法去干涉。
沈焱咬紧牙关，双拳紧握，“师傅，他变成貔貅只是为了救他的女儿，他又有什么错呢？”
“唉，焱儿，这世间万物都是在顺应天道，有的时候，我们根本无法改变这因果规律，能做的，唯有去听天由命。”
在林曦准备上车时，周围散发出了十分浓烈的霉味，随之身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人类，你想救你的女儿吗？”
借着天空的一道闪电，远处的沈焱看清了在雨夜中的身影。
“师傅，就是他，我在学校第一天晚上看到那个人形怪物。”
“原来如此，他就是在这里被霉感染的，可真是棘手啊，原来这家伙已经学会自己搜寻有价值的猎物了嘛。”
林曦顺着声音转过身去，被眼前的怪物吓的瘫坐在地。
那身高六米，躯干瘦长，头顶鹿角的怪物，使得他整个人都不寒而栗。
“你。。你。。你是谁？”
“我吗？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救你的女儿”
林曦听到可以救自己的女儿，像着了魔一般，强行抑制住了身体的恐惧，他战战兢兢地走向怪物。
“你真的有办法救我的女儿吗？”
霉冷冷地笑了一声，一排猩红的牙齿夺口而出。
“呵呵，救你的女儿，岂不是如同探囊取物一样易如反掌。”
霉俯下那巨大的躯干，伸出修长的手指，瞬间贯穿了林曦的身体，那巨大的疼痛感让林曦跪倒在地，随后霉又重新隐匿进黑暗之中。
林曦慢慢地站了起来，两眼空洞无神，左侧脸颊渐渐浮起了黑色的斑点，原本被刺穿的胸腔被黑色的影子填满，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车上。
记忆的碎片完全破碎，沈焱的意识又重新回到了炎夏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