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另一条世界线·番外】
「艺术新潮」的采访结束之后，葵坐着伊佐那给她安排的车往回走。
司机是个话多的人，见危险人物们都不在，便主动同她开腔：“秋山小姐今天真漂亮，我觉得红色很适合您！”
“是吗？谢谢。”葵唇边绽开一抹柔和的笑。
正常的女人都喜欢被夸，司机猜她也不例外，试图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但葵却没回应他，默默靠在车窗边，把玩着自己的长条耳坠。
司机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车很快停在一幢安保设施极佳的高层塔楼公寓前。这是九井名下的产业。
葵刷完卡，径直走入玄关。
等到司机的车离开后，她却转身出了防火门，穿过一条黑暗的小巷，走进公寓旁边的另外一座废弃大楼。
这才是她真正住的地方。
——一个钢筋水泥筑成的鸟笼。
伊佐那的仇家遍地都是，她作为唯一一个能够亲近他的女人，自然会被人虎视眈眈。
她能理解伊佐那这么做是为了保证她的生命安全，但她不喜欢这样。
早些时候她还试图抗争，后面逐渐放弃了。
现在的她连思考都懒得思考，只要乖乖当他的东西就好。
葵轻轻摘下红黑的耳饰，跟那枚鸽子血的戒指放在一起，卸掉唇上的艳色，把自己剥了个精光，终于有了一种摆脱桎梏的感觉。
这些都是伊佐那喜欢的颜色，他正光明正大地向世人宣誓他对她的所有权。
葵简单地冲了个温水澡，换上纯白的亚麻长裙，顶着湿漉漉的长发上了天台。
她唯一庆幸的是，那人没阻止她画画。
可能是因为她的画可以卖不少钱，能让组织的现金流变得稍微充裕一些吧，她想。这也多亏了九井的包装和宣传，不然她这些乱七八糟的作品怎么会有人看得上？
葵打开灯，架起画板，把纸用胶布粘在上面。
练习和创作，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也是她仅剩的一丁点价值了。
她给纸上了底色，细笔刷随意地起形。
头脑是半放空的状态，跟伊佐那相识的点点滴滴逐渐涌了上来。
她认识他十二年了。
彼时真一郎因为意外去世，她在公园里遇到浑身烘臭、颓废得像个死人的伊佐那。
他们有着关于真一郎的共同回忆，也曾一起报团取暖、互舔伤口，但唯独在对待mikey的问题上，他们有着严重的分歧。
直到艾玛车祸去世，他们终于达成了和解。
她本以为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想到mikey前些天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葵笔尖一顿，右眼皮疯狂跳动起来。
画错了。
她试图从工具箱里拿出刮刀，指尖却被美工刀狠狠划开一道口子，顿时血流如注。
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她正准备找创口贴，忽然听见楼下传来陌生的脚步声。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西装革履，戴着圆框眼镜的高挑男子。
“晚上好，秋山小姐。”他说。
葵只跟这个人有过一面之缘，但她对他手背的纹身记忆犹新。
罪与罚。
多年前她还住在涩谷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他的名号，好像是叫什么“歌舞伎町的死神”。
“晚上好，半间先生。”她小心翼翼地回道。
她不知道他此时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愈演愈烈的心跳告诉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您居然知道我，真是荣幸之至。”
半间心情很好地跟她寒暄，注意到她手上的伤，还让她赶紧去处理。
葵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乖乖地转过身，走向储物柜。
四周万籁俱寂，她只能听见打开柜门的咯吱声，还有男人的脚步声。
忽然，她耳朵捕捉到一道微不可闻的脆响。
似乎是拨开保险的声音。
葵心跳一滞，缓缓回过头，赫然看到一个黑洞洞的木仓口。
“哦呀，被发现了。”
半间冲她咧嘴，眼里没有半点笑意。
所有的不祥预感都成了真。
虽然葵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突然。但她发觉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冷静，甚至还能有勇气同男人说话。
“您为什么要杀我？”
半间懒洋洋地回答：“解释起来很麻烦，换一个问题吧。”
葵垂下眸，用带了血的手攥紧裙摆。
她猜面前的男人应该是伊佐那的仇家派来的，沉默半晌，再次开口：
“……伊佐那还好吗？”
“他？”半间挑眉：“他好得很。”
葵松了口气，又问：“mikey呢？”
半间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你都不看新闻的吗？”
葵怔了几秒。
心脏仿佛被人徒手撕裂，鼓膜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
她忽然听不见半间接下来说的话，只能看见他的唇瓣开合，嘴角还带了一抹嘲讽的意味，好像在说：
——真蠢啊。
发现她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他还好心地告诉了她老朋友们的下场，遗憾地叹了口气：“节哀顺变吧，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听到这句话，葵的思绪奇迹般地回了笼。
是啊，明明真相就近在咫尺，她却故意闭上眼睛捂住耳朵装作不知道。她是个伪善又胆小的女人。
现在，她的报应来了。
葵唇边绽开一抹浅笑。
这样也好，她再也不用每天浑浑噩噩、心怀恐惧地等待陌生的太阳升起了。
“对了。”
她想起抽屉里的东西，“这个，您要是方便，能不能帮我还给伊佐那？”
她一直不敢亲口拒绝他，不过现在好像也用不着拒绝了。
半间毫不犹豫地摇头。
“我很惜命的，不想凑到他跟前送死。”他给子-弹上了膛，再次对准葵的额头：“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葵叹了口气，轻轻阖上眼睛，从前那些快乐的记忆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虽然她失去了爱情和梦想，但她不后悔遇到他们，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她希望他们每个人都能无忧无虑的长大，变成平凡的大人。
“砰”的一声闷响。
那枚血红的戒指滚落在地，跟地板上缓缓扩散的暗色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