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雨天
大雨如注，直冲地面，道路上的黄土都被冲的皮开肉绽的。
一坨一坨湿哒哒的挤在一起，一脚踩进去那滑唧唧的感觉仿佛在溜冰场一样。
宋高达正在田地里面忙着，被这突然而至的大雨淋成了狗。
跳着脚躲到了几片叶子下面，天空中乌云压得很低，仿佛一抬手就能够得着似的
时不时闪过一条闪电，吓得宋高达左一句他妈的右一句他妈的。
屋内的文华好巧不巧也开始犯难，身体滚烫，呕吐不止。
刘娟看着孩子一点办法没有，急的在屋里直打转。
眼看着雨下的如此大，根本出不了门啊，于是她焦急的等，等着雨快点停下来，她好去找医生。
可是这雨就是不停，反而越下越猛了，家门口的路已经泥泞不堪，根本下不了脚。
宋好运看着这大雨，内心格外的平静舒适，仿佛是老天刻意在帮他似的。
眼见着文华眼皮微弱，冷毛巾敷在头上一下子就变热了，也不见这烧退去。
没有办法，刘娟只好带上文华冒着雨去街上看看去。
准备好伞和雨鞋，抱起文华就出门了，宋好运给他们娘俩撑着伞。
刘娟的脚步不知不觉在加快，因为她太害怕了。
之前听说过不少孩子死在发烧上的，不死也有烧坏脑子的，她一想到这些就害怕。
好运心里想着真的是天造的好机会，他趁着刘娟没注意脚下，他把看得见的石头都顺势用脚往前踢。
刘娟抱着孩子遮挡了部分视线，根本察觉不到，结果一个踉跄两个人都摔了个底朝天。
刘娟倒是没有什么事情，膝盖磕破了，但是文华那可是摔的惨了，直接整个人飞了出去。
嘴里鼻腔里头上全是泥巴，后背的骨头也摔断了，雨水注入到他的嘴里，哭的缓不过来气。
“妈！你没事吧？”好运一把丢下伞，赶紧冲到母亲面前扶母亲，话语中带着哭腔。
刘娟被摔蒙了，挣扎着从泥地里面爬到文化前面。
“啊！”刘娟抱起文华，仰着头嘶吼的哭喊着，手无足措地跪地呐喊。
附近闭着门躲雨的人家纷纷闻声开门。大壮也出来了，看到眼前的一幕吓坏了。
赶紧撑着伞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对着自己媳妇喊道：“快，快打个急救电话！”
大壮媳妇也是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撼到了。
鲜血混着泥土发出阵阵腥味，她听到大壮的话赶紧回过神，跑向屋内。
村里现在就大壮家有一台座机，大家有什么需要联系外面打工的家人或者打急救电话都是找大壮的。
宋好运就着雨水发出哭泣的声音，反正现在谁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哭了没有。
但是他也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坏了，从来没有见过流这么多血。
但是一想到都这样了文华应该是活不久了，他就没有那么害怕了，一丝丝的兴奋和高兴又占据了上风。
大壮将母子三人接到了自己屋内，刘娟的身上已经被染的通红，眼神发着楞，身体不停的抖动。
文华此时已经没有了哭泣声，大壮尝试着用自己知道的比较科学的方法一直掐着文华的人中，希望他挺到救护车来。
宋高达此时还在几片叶子下躲着雨，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
等着雨终于下的小一点了，他才往家走去。
他不知道在他这么悠闲的走在小路上时，彼时的另外一条路上心急如焚。
“这臭婆娘大雨天的往外跑什么！”
宋高达回到家后，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三娘的人影。
刘娟听到救护车来了的声音突然蹭的一下站起来，赶紧抱紧文华出门。
等救命之神过来拯救她的儿子，救护车的门一打开，她就往上冲。
直到文华的嘴巴上被装上氧气罩她才稍微安心一点。
虽然她不懂这些医疗设备，但是看着医护人员她就不那么紧张了，文华一定会没事的。
来到了医院，立刻被下了病危通知书，告知流血过多而且背后尾椎骨有断裂的可能，需要紧急手术。
刘娟看不太懂病危通知书上的字，恳求医生解释的更明白一些。
医生简单明了的告诉她：“需要动手术，因为他太小了失血很多有失去生命的可能性，如果你们不签字我们医生也就无法动手术的。当然，手术的费用也是很高的”
刘娟手里捏着手术同意书，嘴上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耽搁时间了，“麻烦您先给他续上命，输血的钱我们一定会补上的，我现在身上没有带钱，我得回家一趟”
说完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宋好运见状也是跟着一起跪了下来。
医生也是猝不及防，赶紧去扶他们，也答应了她的请求。
旁边的大壮虽然很想帮他们一把，但是自己家的钱都是老婆在管，是个典型的妻管严。
他根本没有出钱的权利，不敢随便承诺刘娟，在一旁没有出声。
刘娟回到家后推开家门，反手关好门，上好门锁。
宋高达从床上起来了，等他们的间隙他趴着睡了一觉。
“还知道回来啊，去哪里了这大雨天的！”宋高达大喊大叫着。
刘娟没有吱声，木然的走到他们存钱的衣柜，翻出最底层压着的家里的所有存款。
这是这十年攒下来的血汗钱啊，是她嫁过来之后一件好看的衣服都没有买过，每天面朝黄土在地里面刨出来的。
“你干什么！”宋高达看着刘娟奇怪的举动，弹起来夺走她正准备拿走的钱款。
近距离下他看清了她衣物上的血迹以及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神。
“宋好运，你们干嘛去了，文华呢！为什么没有见到文华！为什么你妈身上有血！”
宋高达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朝着旁边的好运叫道。
“文华现在在医院，大量失血等待手术，而且医生说他背后骨头有断裂的可能”
宋好运赶紧把关键词都通通摆出来，他想赌一把。
宋高达是会选择十年的存款还是选择他奄奄一息有可能残疾的儿子。
果然，宋高达从一开始的剧烈担心，变成了犹豫，变成了权衡利弊。
刘娟现在一心只想救儿子，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她鼓起勇气去抢宋高达手里的钱，这是她十多年来第一次没有经过宋高达的同意去抢东西。
宋高达也不是好惹的，这可是他的养老钱，万一这个钱全部拿去当手术费了，儿子还是没有救回来怎么办？那他十年的积蓄不就打水漂吗？
更重要的是，宋文华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早知道他有这么一劫，根本不会生他了。
之前为了争一口气好一个面子的事情，现在居然让他赔上养老钱，他才不愿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