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欺负你的那人,叫什么
小伙计呆了一下,“啊,你说刚刚那位公子啊,他是肝脾不和,打胎里带来的毛病,在我们这儿拿了好几年的药了,生得确实是个俊的,但听说好似已经娶妻了……”
“这病怎的吃了好几年药还没好?”
“治不好,慢病,一停药就嗜睡,只得慢慢调养着,这位公子拿的还是最便宜的药方,每三日吃上一副,虽没有好转,倒是也没有恶化。欸,他可是应天书院的学生,若是以后能考上个一官半职,去了京城,说不定能有大夫将他治好……说来这下柳乡可真是好风水,前几年听说还出了个仲姓的神童,这位公子也是下柳的呢!”
小伙计倒豆子一般叭叭个不停,她只问了沈驭安的病情,没想到他把生平都给安排好了。
仲九辩在心底默默吐槽,原本还担心药堂会出于保护病人隐私不会透露……她以后要是开铺子,可得避开这样的伙计。
她道了声谢又抓了几副药就走了,小伙计念念不舍地看着渐隐的绿色身影,喃喃念着:“真好看呐。”
仲九辩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慢慢往回乡的牛车处走着,心里盘算着沈驭安的肝脾不和之症。
她前世还在组织里的时候,曾接到过一个任务。
当时有一个巨大的盗墓团伙,下了一个古早酿造世家的墓,据说墓室内的金银财宝他们一律没动,只带走了后室中的药酒秘方。她的任务就是从这个团伙的老巢里偷出那份秘方。
s级的任务被她在三个小时内解决了,还顺便摸出了几个古玩。她那时不理解药酒秘方的价值,但还是按照习惯拓印了一份副本。
几年后,市面上突然出现一种醇香无比,能强身健体的药酒,具有“奇效”,竟被炒出了天价。
自那之后她才翻出那本在仓库里吃灰的副本,好好研究起来。
她记得,其中有一道方子,是专养肝脾的,应该是对沈驭安有所帮助,就是不知道效果是不是果真如传说中那般神奇。
当然还有其他方子,例如……补肾的,据说能让男人重振雄风,这类药酒通常在市面上一出现就被秒光了,当地首富千金悬赏而不得。
或许,她可以试试。
家里两个男人往后读书需要不少的花费,去京城参加殿试还需要银钱打点关系,若是能酿成这神酒,这些都不用操心了。
日头偏西了,仲九辩往集市又买了些高粱和酒曲,就匆匆往回走,正巧碰上刚被书院放回来的傅说。
刚还垂头丧气的傅说看见她就是眼睛一亮。
“小九!”
“你怎么才回家?沈驭安没跟你一起么。”
“我……被主洞留堂了……沈驭安已经回去了。”傅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没关系,你才刚开始,慢慢学,总会跟上的。”仲九辩安慰着。
唔……他不是跟不上来着,相反,他脑子比学院里大多数人都要好使,过目不忘,文风潇洒,颇有些下笔如神助的意思。
“只是最近倒霉,主洞布置的作业,我做完之后总是丢,就留着又补了一份,课业上你不用担心,我能跟上的!”
仲九辩脚步一顿,敏感地察觉到了他话里的不对劲,“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傅说慌忙摆手,不想让她担心。
“整个应天书院才多大?丢一次可以是巧合,总是丢,那不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是什么。”
她早该知道,两人以这样的方式半路插进书院,应该受到不少排挤,傅说之前又是打戏园子里出来的……她小相公那边,估计也不好过。
仲九辩想的没错,沈驭安几次发现自己的书里夹着不该有的东西,这也就罢了,医药之事,这些学生也敢拿来开玩笑。他去本草堂拿的药包,只要一离开视线便被掺进去不能入口的东西。沈驭安大多数懒得同他们计较,只淡淡拂开,笔直地坐在自己位置上两耳不闻窗外事。
“古语有言,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像你这种困而不学,还要怪与旁人的,就应当是下中之下了吧?”仲景轩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对着傅说一顿嘲讽。
他为了维持住少年天才的名头,每每下学后仍留在书院用功,因此回家比旁人晚些,这个时间在牛车处碰见了仲九辩和傅说二人。
仲九辩看见他就头疼,索性闭嘴拉着傅说靠路边站了站,恰巧一辆马车风驰而过,仲九辩被风扫了一个趔趄,歪倒在傅说身上,傅说只觉得一阵青草的清冽的味道传来,僵硬地把身高刚到胸膛的小丫头扶正。
“哼,不守妇道。”仲景轩瞥了一眼又转开。
仲九辩炸了,原主在仲家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吧?这句“不守妇道”在古代的斥责分量有多重他不会不知道,却还是这么说自己的妹妹,仲家的人,从来都是对仲九辩的名誉和生死漠不关心的。
傅说撸起袖子就要动手,旁边瘦瘦白白的小手拉住了他。
“仲景轩!你也是读书人,小九好歹是你妹妹,哪有人在十目所视的地方这么说自己妹妹的?”说他傅说可以,说小九不行!
仲九辩默默地踢着地上的石头,这颗不行,这颗太圆了,唔……这颗尖。
相气暗运,衣裙的掩饰下,她干脆利落地将石头踢了出去,仲景轩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大腿一痛,摔在旁边大汉的身上。
“啧,没想到我哥还有龙阳之好啊!”
讹言惑众嘛,谁不会啊。
“是啊,就是不知道他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了。”
傅说跟她一唱一和,仲景轩听得脸都绿了,甩了袖子远离了人群。
仲九辩盯着他的背影,沈驭安和傅说在书院在欺负的事八成跟他脱不了干系。
一般来说,古人出头不易,几乎都把前途压在读书考取功名上,书院的学生大都专注于自己的事,没工夫管闲事。
她家两个读书人被针对,应当是有个主脑授意谋划,故意煽动。
仲九辩眸色渐深。
“欺负你们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