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客栈诡事
大历朝的书院制度简单,一般书院管理人员只十人上下,应天书院的规模较大,全院有管理人员山长、副讲、典谒、堂长、经长、管干、学长、引赞、采樵、火夫、门斗共二十余人。
这二十余人中,除山长与副讲为大历著名学者大儒,其余人皆是书院学生。
典谒一职的设立是专管接待宾客及来自四方的学生,通常由书院言貌娴雅者担任,按季更易,这一季的典谒禾苒是学生共同举荐的,他平日里与仲九辩那便宜堂哥仲景轩私交甚笃,今日便是由他负责接待安排沈驭安和傅说二人的入学事宜。
“砚台,我们俩只是还没入学的学生。”沈驭安试图提醒。
“还没入学怎么了?不过是让你们去东官书院还几本书,你们就这般推诿!书院本就是靠大家共同维护治理的,你如果如此自私,不愿效力,我看你今日也不必入学了!”禾苒冷笑着,他平日里最恨这些走后门进书院的人,若是真有些成绩也就罢了,沈驭安这种连童试都考不过的人也配踏进应天书院?
沈驭安看着书封上几个烫眼的大字没有说话。
好一个“不过是几本书”!
这本《太公六韬》极为详细地记载了行军阵法和兵器制作,当朝皇帝明令禁止传播,那本《推背图》在前朝惹过多少事?早就被先皇禁了,这里面甚至还有《九尾龟》这类艳书!这人分明是故意为难他们。
傅说也不是个傻的,“要我们送还这些书也行,我们得携带应天书院的印章,也好有个凭证。”如此,路上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也不至于背黑锅。
“哼,果然是戏园子里出来的,一点儿见识都没有!印章这等重要的东西岂能随随便便交给一个戏子!”
“你!”
这话说得难听,傅说上前一步几乎要动手,沈驭安按住了他。
“怎么?你还要动手?你们这样的人,入了书院过不久也会被退学,不若就此回去,也省得丢脸。”禾苒鼻孔朝天。
“书,最晚明晚前我们会送到东官书院。”沈驭安沉声道。
“你答应了?”不只是禾苒惊讶,傅说也不敢相信,大历朝讲学虽然开放,但若这些禁书被发现,轻则毒打,重则流放,反正仕途是没戏了!
沈驭安对这些书稍作了些处理,领着傅说出了书院。
“不答应又该如何,虽然仲九辩不肯说,但这两份入学文书定是得来不易。只要我们小心些,路上不会出事,顺利送到就行。”
“喂,你们没有在上课吗?”两人一出门,就瞅见远处身板单薄的小丫头背着竹篓兴奋地冲他们挥手,身后还跟着个屁颠屁颠的鼻涕虫。
“小九!”“你们怎么来了?”
傅说和沈驭安同时出声。
仲九辩指了指身后的背篓,“喏,我昨天在山上捡了点蘑菇之类的山货,本来打算到镇上买点钱,但是集市上大婶告诉我,这些在几十里外的东官庄镇上能卖到更好的价钱,我就打算去看看。”
少女笑得天真无邪,傅说不疑有他,“这么巧!我们也正要东官庄镇上的书院!”
傅说满心沉浸在要和小九同行的喜悦中,沈驭安却皱起了眉毛,虽然只是凑巧……但怎么有一种要被护送的感觉?
三大一小便一齐出发前往东官庄镇,东官庄以前是个建在山上的庄子,距离五龙镇有个八十里路,山路不大好走,三人又带个孩子,没能赶在夜晚前走到,打听到龙门客栈里有间特价房,四人果断住了下来。
客栈似乎生意萧条,没什么人,账房趴在柜台前直打瞌睡,小二是个机灵的,一路把他们领着进了屋,打了个地铺,又端来一大盆热水。
仲九辩走了一天,早累得瘫倒在床上,傅说多长了个心眼,拉住店小二打听起这间房价怎么这么便宜。
“我看几位像是读书人我也不隐瞒,这间房一个月内出过两起命案,死的皆是过路借宿的人,官府验尸的仵作说,两人都是突发疾病死的,外面的人不信,就开始传我们客栈这间房闹鬼,是厉鬼索命,你们是读书人,该是不信这些的吧?”
“不信不信。”傅说将小二送出门,锁好门,又检查了下窗户。
仲九辩见人走了,一脚踢掉鞋袜,挽起裤脚,白嫩的脚丫就往水盆里拄。沈驭安被她大大咧咧的行为气得胸闷,不动声色地挡在她和傅说中间。
傅说转过身就看见沈驭安那张大脸,不大高兴地叫了声小九就要往床上扑,沈驭安面无表情地出手,拦着傅说的腰将他放倒在地铺上。
傅说挣扎着坐了起来,刚要对着沈驭安破口大骂,余光就瞥见窗外似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室内的蜡烛晃动了一下,几人的影子也跟着乱舞,他又一言不发地滑到地铺的被窝里。
仲九辩泡好脚重新穿好袜子,给身边早就困得不行的狗蛋搭上了被子,吹灭了蜡烛,在床上舒服地翘起了二郎腿。
黑暗中,傅说小心翼翼地开口,“小九……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仲九辩睇了一眼下面,这等阴暗的环境下,沈驭安周身居然自发散着半金半紫的炁光,果然是真龙之身么……
“你要是害怕就抱着沈驭安,保你没事。”
傅说听话地抱住沈驭安的胳膊,沈驭安嫌弃地推了推,没能推动。
算了……抱自己总比他去缠着仲九辩要好……
入夜,四人皆在熟睡中,紧闭的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冷风直直地灌了进来,吹得狗蛋一个哆嗦。
吱啦——
门开了。
白色的身影在门外缓缓走过。
狗蛋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看到门外有个人影。
他小心翼翼地跨国仲九辩,滑下床,套上了自己的小鞋子,一步一步朝门边走去。
门外那个人好像在等着自己。
小手扶上门框,短腿跨出了房门,门外什么都没有,四周也安静得可怕,铃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楼梯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喘着粗气。
他后悔了,转身想回去。
门咔的一声被关上,怎么也推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