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你觉得幸福就好

    ——她替他选择了一条明朗的路，自己却踏上了苦涩的穷途。只是她高估了他，也高估她自己。在他看似明朗的路上，他盲了心。她满是苦涩的末路中，还贪恋着甜蜜。

    顾晁然将陈菲菲叫过来在卧室照顾叶简依。几个人便坐在客厅里，听三个警察理智地分析事情的经过。

    “目前最大的嫌疑是乔堃，这孙子最先带走了芃芃，”刘彪说这话的时候瞥了一眼乔垒，继续说，“警方已经将他带走，芃芃的走丢，还有乔麦地死，他都脱不了干系。”

    “但是，有一个最大的疑点，绑匪为什么会把电话打到温晴的手机上，而且他还很清楚地知道，芃芃是温晴的亲生女儿。”顾晁然向大家交代着这一线索。所有人把视线都投到了温晴身上。

    “芃芃咋是你的女儿，不是乔麦的吗？”刘彪满脸的疑惑。

    “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我在跟大家解释。我们先说正事，芃芃的身世我从来没有跟第二个人说过。”温晴知道事情的关键点在哪里，眼神扫过在座和叶简依关系亲密的众人。

    安静首先抬手表态，眼睛盯着温晴，带着毫不掩饰地嘲讽，“她没跟我说过，我早知道这孩子是你的，我一定不会让她养。”

    顾晁然瞄了一眼乔垒，看他垂着眼，神情恍惚，接过话，“乔垒不知道，简依连我都没告诉，所以她也不会跟任何人说的。所以，温晴，你好好想一想，你们两个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在什么场合，有什么人可能听了去。绑匪叫的是你的笔名，说明不是熟人，只是认识你，或者……”顾晁然突然停顿，似乎在犹豫怎么措辞。

    “你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刘彪用他惯有的审问语气，直截了当。

    “世界上最恨我的人应该就是叶简依吧。”温晴苦笑，“我刚回国不久，没机会结怨。”

    “开口就是500万，应该只是贪财。”顾晁然转向刘彪，“绑匪说两个小时后还打过来，你们以前遇到这种情况要怎么应对，需要准备钱吗？”

    “我给老唐打电话，我让他准备钱。”安静说着就要拿手机。

    “妹子，别着急。”刘彪按住安静的手，“都是你这样的，绑匪才有恃无恐。况且，绑匪也不是跟你要钱。”说这话时候，刘彪有意无意地望向温晴。

    温晴懂他们对自己的敌意，并不介意，微微点头，“我已经让财务准备好了，怎么办，我听你们的。我跟简依只单独会过两次面，都是在书吧对面的西餐厅，但是客人都不多。”

    “小付，马上联系队里，西餐厅调监控，调查所有工作人员。你接着说，哪天，大概几点。”刘彪迅速安排同事推进工作。

    刘彪在此刻显示出了他不同于以往粗犷的一面，很理智缜密地分析案情，排兵布阵。

    就在大家有了初步预想之后，两个小时的时间到了，绑匪电话准时打来，依然是那个机械声音，只是语速很快，时间很短。

    晚上八点，把钱放到游乐场摩天轮售票处旁的垃圾桶里，等电话。

    这个城市的夜间摩天轮是著名的景点，晚上人特别的多，队伍排得很长很长，售票处正是人群密集的地方，绑匪选了这个地方，很难锁定目标。

    刘彪耐心细致地交代温晴注意事项，另外两个警察回警局做精密的部署安排。安静坐立不安，将古今中外的菩萨神灵挨个拜了几遍。顾晁然回到卧室照看叶简依。而自始至终，乔垒都颓在沙发的角落里一动不动。像一尊只会眨眼呼吸的雕塑，孤寂而悲观，让人不忍触碰。

    卧室里，顾晁然坐在床边，轻轻地握着叶简依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昏睡的容颜，好像怕她突然消失一般，一个瞬间都不错过。陈菲菲坐在窗边，看着这一幕，心中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她跟叶简依的关系说熟不熟的，但是对她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在意。她的喜怒哀乐与她陈菲菲无关，却与顾晁然有关。而与顾晁然有关的一切都曾经是陈菲菲最在意的东西。从开始的嫉妒到后来的怨恨，再到现在的同情与怜悯，其实都源于顾晁然的感受。她带给顾晁然的快乐，她带给顾晁然的伤痛，她为顾晁然的奋不顾身，她让顾晁然的旧情复燃,以及现在她令顾晁然的牵肠挂肚……她是他的劫吧。

    愿有情人终成眷属。莫名其妙的，陈菲菲心中冒出这句话，她扬起嘴角，无声地笑了笑，好吧，她承认，即使是最诚挚的祝福，也还是嫉妒的。

    即使打了镇静剂，叶简依的睡眠依然不安稳，顾晁然抚平她紧皱的眉头，安抚她急促的呼吸，她的梦里一定是芃芃和乔麦的身影吧，这两个比谁都重要的人，老天怎么忍心让她们离她而去。他似乎能够体会到八年前叶简依的决定了。她放弃了他，选择留在了乔麦的身边，其实细想想，她放弃的是她自己吧。她替他选择了一条明朗的路，自己却踏上了苦涩的穷途。只是她高估了他，也高估她自己。在他看似明朗的路上，他盲了心。她满是苦涩的末路中，还贪恋着甜蜜。

    顾晁然再次为她抚平了蹙起的眉头，跟陈菲菲微微示意，拿着手机走到了露台上。傍晚的风有一丝丝的爽意，让他的心更加的坚定，让他的大脑更加清明。

    电话拨通。

    “晁然，你还知道你这个大病初愈的妈妈吗？”电话那头是母亲故作责备实则牵挂的语气，“我这刚回国，你都不来看看我，还是tina张罗着买这买那，这不，我随口念叨了一句想吃燕山街的那家生煎包，她刚刚又跑出去了，忙得脚不沾地……”

    “妈，”顾晁然深呼了一口气，“很抱歉打断您，我请求您，接下来耐心听我说……”

    他语气平和，像是讲着故事，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母亲听，乔麦地自杀，芃芃的失踪，温晴、叶简依、芃芃的身世最后，他问母亲，“妈，如果简依是您的女儿，您想让我怎么办？”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如果不是母亲轻微却沉重的呼吸声，他似乎以为她已经挂掉电话。

    “妈……”终于忍耐不住，他的神经开始紧张，又欲开口。

    “儿子，”终于，母亲开口说话，声音低沉，轻柔，让他恍惚回到幼儿时期，母亲给他讲睡前故事，“儿子，妈只是希望你幸福。你觉得幸福就好，你幸福了，妈妈才幸福。”

    夕阳的余晖乘着微风洒在身上，顾晁然却仿似感受到了骄阳的热量，从心底暖到四肢，暖到嘴角。

    “妈，谢谢你。”

    “先找孩子吧，别大意。”

    电话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