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寒谷(2)
“谁!”
易舒言是何等机敏的人, 很快就发现了外面的动静,同时直接提剑开门。外面的人倒也没走,只是面色略有点苍白地与开门的易舒言两两对视,银雪还是第一次在孟玲瑶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 仿佛是……
畏惧?
她在怕什么?
“玲瑶?”
看到是熟悉的人以后, 易舒言对外人的那副阵仗也就收了起来, 继而转作了满脸的疑惑。按理来说, 知道她取向且心中有人的孟玲瑶一般是不会深夜到访的,更不会一惊一乍把东西给弄掉。
“无事, 刚才手没拿稳。”
讶异也只是一瞬, 孟玲瑶转眼换上了平日里无二的笑容,低声询问易舒言可否进来坐坐。两人都没更衣,当然准许, 孟玲瑶也不废话,寻了把椅子坐下后就轻轻敲击着桌面道:
“此番前来是想起还有些事情忘记与你们交代, 之后我常常驻足在师尊身边,也不好与你们再说那些闲话。首先便是祝永昌。”
祝永昌那天并没有死透, 具体去了哪里没有人再跟银雪说, 不过她向来是报完仇就会忘记的那种,孟玲瑶乍一提起银雪才想起来有这个人。
“祝永昌那日我给他送给了我的魔奴, 先是用那老狐狸对待人的方法对待了他一遍, 之后又给他的骨头磨碎了,做成粉末让那些魔兽们一一服下。他这个人一生都在耍滑头,此时也算是积累了点善事,给我的魔兽们增强点魔力了。”
分明是无比可怖的事情,在孟玲瑶的红唇白齿里轻轻一碾磨,说出来以后居然是那么轻飘飘的。
绯色衣裳下摆敞开些微, 露出少女白皙光洁的玉腿,孟玲瑶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好像在叙说今日的天气晴好,仿佛祝永昌的死并非是她所下令一样。
不过银雪倒也没那么多的同情心,吃惊也只是吃惊罢了,又怎么可能会为了祝永昌而揣测诸多。如果死的不是祝永昌,那么当时她的下场势必就要比他好不到哪去,甚至还会连累了小易。
“这个说完了,下
一个呢?”
易舒言明显不想再听到祝永昌相关的任何消息,只要听到他死的够惨就舒坦了,其余的懒得多管。而提到下一个,孟玲瑶倒是更多了点兴致,甚至还起身去拎着茶壶徐徐注入三只杯口:
“此话说来就长了,其实是主要给银雪提个醒,你进去某些地带的时候,须得收敛一下气息。”
“为何?”银雪问。
“你是天庭来的,那边的人可能没有告诉你太多远古时期的事情,你不大知晓倒也正常。而我在魔界修炼,时时刻刻感应魔界魔道,自然也大厅了许多魔尊的前尘事情。”
洪荒时代,盘古开天辟地,后天碎,女娲以五彩石补天。洪荒结束后,诸神陨落,六界渐渐形成犄角之力相互钳制。
其中天界有天帝坐镇,同时将人间界与修真界划分开来;魔界群魔割据四方,后来魔尊临砚一一己之力诛杀各方不肯臣服的魔头,铁血手腕之下人人退避三尺,逼得整个魔界俯首称臣。
要说起临砚在远古时期做的那些事情就算是可怖的多。斩杀天兵天将、拆毁修真界数个宗派以至人心惶惶且不提,她曾在渡劫以后莫名其妙冲向凡间,屠戮了几乎整个皇宫,除了少数后妃公主被丢出去生死未卜以外,皇帝皇子全部被杀,无一幸免。
杀光了皇宫以后,临砚赶在天帝赶来救场之前直接一把火将伫立百年、无数人心血建造的皇宫付诸一炬,并站立在火海前仰天长笑,与天帝鏖战许久不敌,受伤逃回魔界。
人人都道临砚是个疯子,是彻头彻尾贪婪鬼的化身,有了一个魔界为尊还不够,妄图征服六界,令天下苍生都笼罩在她的残暴酷刑之下。
自然,天界常常会想方设法地压制临砚的嚣张气焰。譬如临砚渡劫发疯以前,就与一名女上神在那寒谷鏖战许久,两者乃是死敌,甚至最终临砚也被女上神所斩杀,魂魄再无归来之日。
“魔尊其实有过一次转世,只是受尽苦难以后被天界寻到,之后斩草除根,估计再也没有归来的可能。而那女上神至今也是魂魄流落,只是不知道转了多少
世……为保女上神,那边也是从来不肯公开她的名讳。”
孟玲瑶唇红齿白,清丽容颜里亦有淡淡的失落惋惜,与暗藏在每一寸角落里不知何时就迸发出来的杀机:
“银雪仙子,那边的陷阱诸多,有一部分是魔尊布下,一部分是上神,还有少量天然形成。若是魔尊布置下来的,对于修真者倒是不会太多针对,只是你要收敛下身上的仙子气息,否则很可能残留的阵法灵气会对你追杀。”
银雪神色一凛。
“毕竟……按照魔尊那种有仇必报、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性格,若死前,阿言你觉得她会怎么样?”孟玲瑶笑看易舒言。
黑衣少女红唇中吐露杀意:“让可听得自己意思的遗留之物杀之而后快,斩草必除根。哪怕同是天界之人,上碧落下黄泉也不会放过。”
或许是听得有了点共情,易舒言白皙的指尖把玩着手中杯盏,同时肯定补充道:“若是我被残害到不能超生,必定也是会让遗留的法器陷阱杀尽一切与她相关的人。”
银雪打了个寒噤。
好在……好在她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跟易舒言对着干,否则按照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可能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
孟玲瑶住在魔界,易舒言与她牵扯诸多,又是魔尊转世,虽然自己不知道,但血脉里肯定对“临砚”会有所共情。银雪整个人难以抑制地感觉到心尖发颤,立马化作原型缠到了她的脖子上去。
“唉,此去路途危险重重,只可惜银雪姑娘执意要跟着,我也没法说什么,只能让你好好跟着阿言,可千万别走丢了。”孟玲瑶对着易舒言悄然丢出个“我只能帮你到这里”的顽皮眼神,起身欲要离开时,却又听到了冷不丁的一句。
“东里翎夜半吹奏《关雎》,似乎对准的是弟子们所在的院落。”
孟玲瑶脚步明显一顿。
空气有一瞬间的沉寂,待到时间静静流过须臾,她才咬着嘴唇缓缓回过头来,面上神色莫名。看了眼银雪,又看了眼易舒言以后,才仿佛下定
了决心般低声道:
“你们小心东里翎。”
旋即快步推开门向外走去。
夜风急急地扑了进来,易舒言坐在凳子上也没动,用灵力将门给关好,也遮住了孟玲瑶有点惊惶的背影。
银雪还是幻做兔子的形态,软乎乎地趴在易舒言的胸前,小爪子勾着脖颈轻轻晃荡。盯着门口看了半晌后,银雪也反应过来易舒言那最后一下是刻意说出,于是轻轻在她身上拍了拍。
“她其实也是好心提醒,你为什么最后又要让她难受一下?”
易舒言的指尖戳进她的毛丛,竟是两根手指就将小兔子直接夹了起来。她神情散漫,将茶水一饮而尽后才道:
“谁让她那么吓唬你?”
“你不也吓了!我还以为是真的!”
银雪气得疯狂扭动,她刚才可是真的被吓得不轻,甚至都稍微萌生了一点退意。其实孟玲瑶的话倒是没把她吓成什么样,只是易舒言后来信誓旦旦的话才让她那么畏惧。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一口茶水喷得易舒言找不着北!
小兔子在手里无能狂怒,被易舒言一把塞进被子里,比划出觉得位置不够后又往里面揣了揣:“我可以,旁人不行。”
床距离墙还有一点距离,银雪被往里面塞的时候不慎挤进了夹层里,下也下不来,上也上不去,一双大眼睛没什么气势地瞪着易舒言,可怜兮兮。
翌日一大清早,所有人集合在院落里。
镇子上的人对于这种修真的队伍向来都很是热情,尤其是在听说是盛天宗组织前来以后,更是欢喜无比。盛天宗的名号对于许多人都是耳熟能详,尤其是灭情师尊东里翎,丰神俊朗,声名赫赫。
这户人家大院子里一早上就在烤红薯,直至烤得橙红软香才一一递给弟子们果腹。实际上修真者全都已经辟谷,长年累月不吃东西也没什么事情,但前来的都是年轻弟子,嘴馋,东里翎倒也没加以制止,只是将钱财分了出去。
易舒言也随大流吃了个,吃到一半觉得太甜就递给银雪了。吃
了整整两只烤红薯的银雪心满意足,随后就看到东里翎似乎在派发什么看起来很像是人形的小东西。
“咦?”其中活泼些的一名少年忍不住发问,“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好像是巫蛊娃娃……”
“方辉,不得胡言乱语!”东里翎严肃地一眼瞪了过去,“接下来大家都挺好,眼看着就快要到寒谷了,有些事情必须与大家说明。入了寒谷以后,就得结成小队互帮互助,切勿再有平日里的打闹嬉戏。
实力强劲些的帮着弱的都是应当,这个木偶人,你们互相交给最亲近的人,关键时刻只要捏住木偶人,木偶主人就会被送到你的身边去,借此互相帮助。这些自然是下下策,待到你们哪个人顶不住的时候再用,免得添乱。”
他说完又让所有人先在木偶上滴血,待到弟子全部完成,才拉长音调高声道:“接下来,把你的木偶送到最亲近的人手里去。”
银雪看向易舒言,蓝钰绯下意识地看向孟玲瑶,却不知怎的,孟玲瑶在瞬间苍白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的小易:我要将她杀之而后快,斩草必除根。
后来的小易:床上见分晓,微笑jpg
感冒好了不少,明天尽量日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