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不过片刻功夫，宫里所有人的注意都转移到梦曦身上去，虽然也有一些人想要知道润玉的情况，但润玉与皇帝在一起，他们也不敢随意窥探。
皇帝云泽留润玉下来，两人的关系忽然从叔侄转换为岳丈与女婿，又因为这结果全然是梦曦欺负了润玉导致的，梦曦一走，两人相处时，哪怕温如珩是在他跟前长大的，云泽依旧觉得有些不自在，是以他令润玉坐下后，只让侍从备上瓜果茶点，他逃避一般转而处理朝政去了。
润玉面色不改分毫，并不在意云泽的行为，一如记忆里温如珩那般，安静沉稳地坐在一旁，他因为梦曦的叮嘱暂且留在宫里，跟在凡间皇帝的身边。
只是他依旧不觉得自己与温如珩是同一人，哪怕现在他实实在在成了“温如珩”，拥有“温如珩”所有的记忆，处在他的交际圈中，也不觉得两个人是同一人。
在他的认知里，历劫之时，凡尘所有过往皆如云烟，是虚幻的。
何况，他与温如珩的确也有许多不同。
皇帝拖来拖去，政务总有处理完的时候，想起女儿要他暂时带着润玉的事，他心道，如珩也是在他跟前长大的，他自然也会护着他。只是一抬头看见安静的孩子，他又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意料之外的女婿，要知道他之前考虑谁当他女婿，都没考虑过如珩，想想还是带着他一起去皇后那里，正好也该用午膳了。
有皇后在，翁婿之间应该也更自在吧。
他这样安排，润玉自然没有异议。
皇后宫里，皇后娘娘正把又一个来打探梦曦与温如珩的关系的妃嫔打发走，她一上午应酬了不少人，已经不想再费力气去想这些人是什么用意。等外人都走完了，她自个儿坐在椅子里，揉着眉心。
其实她也还不知道，女儿和珩儿是怎么回事，这两个孩子在她眼皮子底下一起长大，感情的确是很好，但这感情绝不是什么男女之情，今日忽然来这么一出，她也有些猝不及防。
不管怎么样，保护好两个孩子是她的本能，所以那些跑到她面前打探此事的人，都被她糊弄过去了。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通，曦曦和珩儿之间能发生什么事，让这种流言甚嚣尘上？
没有通报，皇帝与润玉踏入皇后宫中，一眼看见正在沉思的皇后，皇帝先一步上前，很是热情地拉住皇后的双手：“箐箐！”
皇后回神后看见皇帝，老夫老妻了，她也不多行那些虚礼，抬头看见跟在后头的润玉，她下意识抽回双手，朝润玉招手：“珩儿，你来了！”
“伯母。”润玉学着记忆里喊道，淡淡的生疏隐藏其中，但无人察觉。
皇后抬头往润玉身后看过去，没瞧见梦曦，顿时皱起眉来，三人一道坐下后，她便问皇帝：“曦曦呢？”
“她去处理一些事。”皇帝殷勤地给皇后倒了一杯茶，想起女儿说的她对如珩做的那些禽兽行为，自己的妻子又是非常疼爱如珩的，他脸上的笑容更加讨好谄媚，“曦曦不是故意不来的，是真的有事，等她忙完，我让她亲自来请罪！”
皇后目光微微凌厉，瞥了皇帝一眼：“你就惯着她吧！”
皇后不再问梦曦，抬头看向润玉时，目光温柔慈和：“先用午膳。”
她本来是想问问女儿，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梦曦不在，她便不知道该怎么问如珩，听那些来打探的人说，两人光明正大手牵手走在宫中时，明显梦曦是做主的那一个，如珩又向来唯姐命是从，便是老实说了怕也会偏袒梦曦。
何况，梦曦从小就皮实得很，反而珩儿是心思细腻敏感的那一个，她不怕言语间伤了梦曦的心，却会担心珩儿下意识胡思乱想。
润玉听话地坐下，他如今是个凡人，听司命星盘所说的，他还要在凡间待很久，自然行事都要与他转世时的模样靠拢。
午膳摆上后不久，三岁多一点儿的云铭羲被抱过来，一家人坐在一起，一边听着小铭羲的童言童语，一边用膳，也不拘什么规矩。
在饭桌上，皇帝云泽慢慢放松下来，和润玉相处时便要自然许多，他兴致一起，拉着润玉酌饮一杯，皇后宁鸢一边照顾着云铭羲吃饭，偶尔还关注一下云泽与润玉，给他们碗里添点儿菜，提醒他们不要贪杯。
一如过去的那许多年。
他们悠闲地用着午膳，梦曦就没那个好命，她正在给自己早上的所有行为补上后续计划。
皇宫里的事情，若论宫外谁最先知道，必须是那些消息灵通的世家大族，若是家中有儿女在宫中为妃当职，知道的便更快了。
而这些人，梦曦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们，总有些人是不满她的，这件事会是他们攻讦她的借口，她倒不怕被攻击，本来她也不想当什么太女，但润玉会被连带着欺负，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所以，她出宫前找她爹要了几个传旨太监，第一次用上太女仪仗，浩浩荡荡一群人去了定安王府宣赐婚圣旨。
那场景自然惹人注目，因为梦曦没有驱赶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很多百姓都不自觉跟在仪仗后头去了定安王府附近，亲眼看着传旨太监宣旨，亲眼看着定安王夫妻出来领旨，亲眼看着梦曦扶着这两位长辈进王府，很快太女殿下与定安王长子定亲的事情便传遍京城。
周虞早在此事传遍京城前便知道了，他父亲好歹是丞相，耳目众多，他稍微心思一转，便知道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切都是他计划的，前面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但只最后一步出了差错，这一切便都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周丞相正与妻子谈及这一上午的事儿，他的幕僚在京城大街上逛了几圈，回来便把自己听到的看见的说给周丞相听。
周丞相当时神色不改，一片淡然，此时对着妻子便忍不住感叹：“殿下这一手，真是老道。那温小郎在东宫凭空出现，明眼人都知道殿下与他应是发生了什么，只是殿下先发制人，将定亲的事广而告之，此后谁还会去在意此事呢？”
“又派了人说书一样把两人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的事传播出去，配上当年温小郎满月那日定安王提及的定亲一事，虽然当初陛下拒绝了，但此时此刻，任谁听了，也只会感叹姻缘天定。”
“你瞧着吧，殿下必然还有后手，若是谁想砸殿下布置好的这一切，必将反噬己身。”
“行了，你别再说了！最近少提殿下！你又不是不知道，阿虞心悦殿下，这会儿知道殿下定亲的消息，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
周丞相被妻子轻轻一推搡，想起自己的宝贝儿子，周虞在他心里自然是比谁都好的，可惜太女殿下不喜欢他：“我知道。”
“唉。”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都为了儿子的幸福那样拉下脸去，几次跑殿下面前邀请她，可两人没缘分便是没缘分，“我只是可惜，以殿下的品格，若是喜欢阿虞，他这后半辈子便是什么也不做，也一定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行了，别说了！”
午膳时候，梦曦还没来得及用膳，忙着监控京城的言论。她虽然有意将两人定亲的事传遍京城，但不准备让自己和润玉一直成为别人的谈资，所以在察觉的确有人趁机散布谣言的时候，她先一步做了他们想做的事。
最先动歪心思的是赵家，梦曦认识，算是宫中丽嫔的母家。只是，丽嫔进宫时已经二十多岁，因为丧父丧母，守了很久的孝，以前定下的亲事也被退了，据说在赵家被欺负得挺惨的。
不过，这赵家脸皮厚，见丽嫔进宫后挺得宠爱，虽然一直没孩子，但十二皇子被养在她那里，所以死皮赖脸地求得丽嫔的原谅，之后便过得挺嚣张的。
梦曦不巧，是有他们家的把柄的。
不等赵家把“定安王长子蓄意勾引太女”之类的谣言传出去闹大，他们家的后院便先着火了。
赵家家主瞒着妻子养在外头的女子挺着一个大肚子大摇大摆地穿街过巷，这姑娘委屈哒哒地哭泣着走过大街，身边扶着她的丫鬟骂骂咧咧，声音不小，惹人注目，八卦热情本就高涨的百姓们自然注意到了。
又有不起眼的人坐在街边小摊上来上这么一句：“哟，这位夫人看着好眼熟啊！好像在哪儿见过。”
旁边一人便不屑接话：“我们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你从哪里能见到这样貌美的夫人？看那位夫人和她身边的小丫鬟的衣着就知道，那就不是你能碰得到的！”
“嘿！你这次可就料错了！我就是见过！城东柳叶巷最里面那一间，有一回我路过那儿，看见东街那位赵大人……”他说到一半儿，忽然住了嘴，往左右看看，见似是没人注意，便连忙摆摆手，“可不敢说！可不敢说！”
周围早已竖起耳朵听八卦的行人顿时被勾起好奇心，有一些胆大的便将这人团团围住，连声追问：“东街赵大人？东街可只有一个赵家吧！那赵大人不是一心只有发妻吗？”
这人摊开手：“我不敢说，我怕死。他们家好大的权势，之前他们家的公子就是被骂了几句，就打死了个人，我要是乱说，我怕也得死。”
“走了走了！”这人拉着同伴就跑了。
比起太女殿下与新定的东宫主君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这样平淡无奇的事情，自然还是别人的丑闻更值得被当做谈资。
便真有胆子大的悄悄跟着那美貌夫人后头，看了一出外室登堂的戏码。而赵家公子打死人，然后找了个替死鬼的事，自是悄悄流传开来。
只是这件事没有证据，大家也只口头上说说。
赵家鸡飞狗跳，赵夫人娘家也不普通，脾气泼辣，而且对赵大人占有欲很强，以往赵大人对她可谓百依百顺，她从未想过他会在外头养女人，夫妻二人恩爱非常，令人称赞，所以这外室挺着肚子上门要名分，可把她气得不轻，等赵大人回府，迎接的就是赵夫人“爱的教育”。
只怕接下来好几日，赵大人都出不了门了。
如法炮制，梦曦又收拾了几个人，没顾上吃饭的她饿得差不多前胸贴后背，苏薇和优昙邀她去吃饭，可她又想起润玉还在宫里，到底坐不住，便马不停蹄地回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