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心情虽然好了，润玉却还没忘记梦曦刚刚说的话，微微垂下的眼帘遮住眸中的沉思与晦暗，随后他稍微转身，仰头看向梦曦，乖乖巧巧的模样，那双漂亮澄澈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真诚的可爱和无辜：“姐姐可想好了要如何去查那几位候选姐夫？”
“暂时还没呢！”梦曦漫不经心地回答，手随着润玉的动作移动，免得扯到润玉的头发，手臂虚虚环绕着润玉，就仿佛将润玉拢在怀里一般，只是她没有多想，仍旧专心擦头发。
一旁的桃悦看着这对姐弟的姿势，想要开口提醒，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姐弟俩都一脸坦然，没觉得这姿势不对，她贸然提醒，便显得仿佛是她自己心内有鬼，所以看这情景就觉得姐弟关系逾越，何况两人此刻交谈的内容，是再正常不过的姐弟闲话。
“我手上的确没有合适的人去调查那几位。”梦曦垂下眼对上润玉的眼睛，忽然想起来他替自己在京中开的那些铺子和酒楼，对于搜集情报而言，这些地方最是容易，遂开口哄道，“润玉，你帮姐姐去查他们好不好？就收集一些他们的信息，趁着他们来我们名下铺子里买东西的时候，派人多听多看多记录。”
纯良无害的小公子眉眼弯弯，眼下现出两条可爱的胖嘟嘟的卧蚕，显得尤其乖巧惹人爱，干脆利落地应下：“可以！”
他一口答应下来，心思一转却又微微蹙眉，有些担心：“只是我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有可能做不好……”
“没事，尽力而为。我们家润玉这么聪明，什么事都难不倒你！”梦曦夸奖道，那理所当然的模样昭示着她这个弟控对宝贝弟弟的信任和自信。
“好！”
两人一起用过午膳，梦曦接到召令无法多留，只能赶回宫中。润玉看着梦曦交给他的人选名单，回到书房思虑片刻，召了一只机灵的小妖来。
他看着那几个令人生厌的名字，面上并没有在梦曦面前的乖巧可爱模样，神色淡淡，显得有些冷漠。他第一次让妖靠近他身边，对那只妖吩咐道：“我要你……”
棠樾一家三口今日不曾出行，昨日无意间撞见的人和事，到底扰了他们一家游玩人间的兴致。一家人都在客栈里待着，各有事情做。
棠樾在与鎏英的女儿卿天通信，说起昨日的事，他有些犹豫：“卿天姐姐，你说，我是不是认错了呀？那真的会是大伯吗？”
“我哪儿知道，我和你那个大伯又没见过几次。不，准确的说是根本没见过。”少女不耐烦的话语从传讯法器中传来，冷淡中还夹杂着几缕失意伤怀。
“卿天姐姐，你还在想那个没抢成功的姐夫啊？”棠樾小心翼翼地问道，听着对面的无声沉默，他绞尽脑汁，想起母亲对他说过的话，“我娘亲说过，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那昆仑山上的死古板不识好歹，姐姐可以寻一个比他更好的嘛！”
“说是这么说，你那儿难道就有比他更好的？你只要说有，我现在就过来，要是不符合我的要求，可别怪我辣手摧弟！”
棠樾沉默了，没敢接这话，他了解卿天，知道她从来说到做到，说了不如她意便要辣手摧弟，他就真的会惨遭毒手。
“白鹭！白鹭？说话！”暴脾气的少女语气里的火药劲儿冲人得很，只是寻常喊人而已，都仿佛是在挑衅。
“卿天姐姐，你就真的非那个昆仑弟子不可吗？他到底哪里好啊？”
少女火爆脾气一顿，仿佛火山被堵了口又泄了劲儿，又有些丧气起来：“我哪儿知道。那有句诗文不是这么说的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我当年一见他，便心生欢喜，辗转难眠。后头的，你也知道。”
那年，她怀着一腔热情企图混进昆仑去找心上人，可惜还没踏过山门，便被昆仑的仙人发现，也亏得有旭凤一家，她才能平安离开昆仑，只是她一直不肯放弃，时时刻刻蹲在昆仑外，常常趁着昆仑弟子入世修行时去寻那人，可惜那位弟子道心坚定，一直都很坚定地拒绝她，足足拒绝了将近五百年，而卿天也缠了那人五百年，只是最近才没有再去昆仑。
“诶，不对，我们不是在聊那个和你大伯很像的凡人吗？”卿天不愿意再谈那个铁石心肠的人，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个凡人真的和你大伯，也就是天帝长得很像？”
棠樾也没有拆穿她，回答道：“真的很像，要不是我知道大伯一直在天界，不可能转世到凡间，我恐怕会以为那就是大伯。”
“嘿！那真是奇了！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我从未听过哪个凡人会和上神长得像的！说起来，我还真没亲眼见过你大伯，要不我来找你吧！顺便见见那少年，就当是见见天界的天帝了！你等着，我这就来找你！”
这少女脾气暴，性格也是真的爽利干脆，当即挂了通讯，不等棠樾回答就风风火火地行动。
棠樾看着静下来的法器，有些无语，忍不住嘀咕：“我都还没说自己在哪儿呢，这样也能找过来？”
半月后，梦曦接到润玉消息，说是查到了一些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梦曦说，想要梦曦亲自去看看，为此，他还亲自进宫来接梦曦。
梦曦自然将其他事处理好，和润玉一起出宫。但说起来奇怪，润玉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梦曦那件事，要她自己去看，一边却又一点儿都不着急，他进宫来接梦曦，却在出宫后说想和梦曦一起走走。
梦曦其实并不在乎那几个未婚夫候选人，故此也就顺了弟弟的意，陪着他走过去。
京城热闹，车如流水，马如游龙，来来往往的百姓衣着虽然朴素，但无不是整洁干净，就算衣服上偶有补丁，也缝补得精巧可爱，仿佛衣裳的装饰。
一队行商牵着骆驼从街上走过，为首的那只挂着的铃铛悠悠作响，那行商一身风尘仆仆，脸上却掩不住浅浅的喜悦，想来正是才从西边回来，不知道带了多少稀奇玩意儿来京中售卖。
润玉走在梦曦身侧，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想看出她现在在想些什么，却只见她左顾右盼，似乎一点儿也不好奇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若是有什么事，就直说，总是看着你姐姐我做什么？难道是我今日脸上的妆容有不妥之处？”梦曦问得随意，就是在开玩笑，她自然有注意到润玉的目光，只是并未在意，目光掠过不远处被孩子们围着的泥人师傅，有些怀念地笑了，随后侧头去看弟弟。
“姐姐今日的妆容没有什么不妥，明艳动人，大方得体。”
“那就好。”
“姐姐，你都不问问我要带你去看什么？”心中猜来猜去，他到底是忍不住试探。
“有何可在意的？那几位都还只是候选。所以，你今日特意要我陪你走走，拖延时间，就是怕我为了那几个人不高兴？”
梦曦挑眉轻轻问道，不等润玉回答心中便已认定这是真相，顿时满心都是欣慰和欢喜。虽然他们俩姐弟情深十几年，但不得不说，无论是第多少次，润玉心疼体贴她的时候，都让她非常高兴。
她开心地笑弯眼，拉住润玉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指着前方的泥人摊子：“我们去那儿看看，正好再买两个泥人儿带回去。”
上一次她和润玉一起去买泥人儿，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七岁还是八岁来着？都记不清了。
两人走到那泥人摊子前，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龙虎兔牛等小动物，还有那些传说里的神仙们，就知这位师傅手艺极好。
“两位贵客要什么样的泥人？老张我这里有飞天神女，也有飞禽走兽，客人想要什么都可以！”老师傅一看面前这对少年，衣着精致华丽，浑身气宇轩昂，显见是京城里哪位高官的子女，是以极为热情。
“麻烦师傅照着我们姐弟俩，捏两个泥人。”梦曦递过去一两银子，又补充道，“我俩不着急，泥人却要像我们才好。”
“哎！好！”一两银子进账，就算接下来半个多月他不再出摊都可以，老师傅自然是喜得牙不见眼，连忙用了最好的泥来捏，目光仔仔细细在二人身上观察，将一应细节都精细地捏在泥人身上。
等润玉拿着两个泥人走在街上时，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虽说梦曦一点儿也不在意那些人，他很高兴，但两人这前行速度比他想的还慢，就让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显得他所有的谋划都很傻。
梦曦自买了泥人之后就越发悠哉，遇见一个感兴趣的东西就要拉着润玉一起去看一眼。
小娃娃才用的拨浪鼓，挑了最精致好看的那个买下，塞到润玉怀里；可可爱爱的虎头帽虎头鞋，买了，塞给润玉；小巧精致的铃铛手钏，买了，塞给润玉；长命锁，买了，塞给润玉……
走完这一路，润玉险些以为他们不是去捉奸的，而是给未出生的孩子挑东西的。他手上这些东西，没一个是他能用的，都是些出生不久的奶娃娃才能用的小玩意儿。
眼见着梦曦又要拐到一个摊子上，润玉连忙拉住她，有些哭笑不得地向她展示自己怀里的东西：“姐姐，我们就别继续买了吧？你看这些东西，既不是我们能用上的，我现在又拿不下了。”
“现在用不上没关系，以后你成婚了，给我生个侄儿来玩，不就用上了？”不过这样说着，她还是停下脚步，从润玉手里接过去大半东西，刚刚把这些塞给润玉，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毕竟她自个儿什么都不缺，买什么都是想给润玉，直到现在才注意他两只手都拿不下了。
润玉原本愉悦的情绪顿时停滞，梦曦说的这话让他完全高兴不起来，但是他连不高兴的理由都没有，梦曦就是拿他当亲弟弟的，还在期待未来的侄儿。
那么，我今天要做的事有什么意义呢？就算没了这些人，还是会有其他人，总归不可能是我。总归，不可能是我……
这念头才冒出来，他又愣住了，连着许多日蒙在心头的轻纱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念头被拂去，露出藏在下面的真正的心思。
他十几天前通过修莱亚，认识了几个与自家姐姐感情很好的少年，知道他们也是相当讨厌即将成为自己姐夫的人之后，他便也觉得自己的这些行为是正常的，毕竟他现在安排的事情，那些少年也做过类似的，他们和他一样，都是希望姐姐只对他们好，都是不希望姐姐出嫁，都是希望能将姐姐留在家里养一辈子的。
可是，他现在想要代替那些人，那些少年可没有这样想过。
到底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