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离开前夕
梦曦也不知为何，自阿珩，啊不，润玉的生辰过后，她越来越忙，事情越来越多，竟没有歇口气的功夫！平时的功课，还要习武锻炼，父皇的生辰，还有安排昭和宫的一应事情。
她这么忙，也就导致，她完全忘了要告知阿珩，嗯，润玉，她冬日生辰过后，就要离开的事，只一心做自己的准备事宜。
直到那日……
临近十二月，梦曦的生辰时，她已经不需要再去尚学院上课，细数自己这段时间忙的事情，发现大部分都已经安排好。
准备父皇的生辰已经做完，父皇挺满意的。带着弟弟参加了定安王嫡次子温如琛的周岁宴，和定安王夫妻联络了感情。习武暂且告一段落，尚学院的各位先生已经将她去边关后要读的书目列出来，她将书装箱只备带走。昭和宫内的人，她早已敲打过，他们会将昭和宫守住，保护好弟弟。
只是，对于弟弟，只这样简单安排自然还不行，她已经决定，自己此去边关，肯定五六年内回不来，正好阿……正好润玉就住在昭和宫中，不必因为男女有别挪地方，只是这样一来，他便不适合时时在后宫行走。
昭和宫在整座皇城的正东边，再往东，隔着几层高高的宫墙和宫道，便是东门，东门之外就是尚学院，但昭和宫的宫门开在西边，梦曦往常都是带着弟弟出门，穿过后花园，绕一段路，抵达东门，过三道城关才能出去，也不算远。
因梦曦不在的时候，润玉不适合独自往后宫去，原本的路线却要穿过后花园，所以梦曦和父皇商量了之后，便决定在昭和宫的东边围墙上开一道门。
天气晴好，润玉去尚学院上课还没回来，梦曦又没别的事情，带着几个侍女侍从以及从工部特意借来的工匠臣子，就开始敲墙开门。
叮叮当当一阵响，敲了一下午，总算敲出一个拱门的雏形，只是门的边沿参差不齐，难看得很。宫中的门，自然不能太丑，工匠们开始着手修理装饰，梦曦一直就在旁边盯着，所以没注意时间，更没注意自己身边站着的都是什么人。
“这是在做什么？”
十分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梦曦想也不想便习惯性回答了：“开一道门，方便阿珩，嗯，方便润玉日后上课。”
自己这习惯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改过来，梦曦暗自叹一口气，喊了七年的阿珩，习惯成自然，即使已经好几个月了，她还是容易喊错，唉，要记牢并改正。
“之前不是也很方便？昭和宫离东门最近，为何还要另开一道门？”
“我马上就要离开，润玉一个人不适合在后宫行走，另开一道门，方便他上学。”她心里惦记着自己不能喊错称呼，根本没注意到身边这熟悉的声音是谁发出来的，毕竟她对这个声音的主人毫无戒备。
“姐姐，你要去哪儿？”冬日本就寒冷，就算是大晴天也暖不到哪里去，不想温如珩素来温和的声音此刻竟比冬日寒气还要冷几分。
一声姐姐，让梦曦全身都僵硬了，她站在原地，缓缓地侧头去看弟弟，看见他惊诧又难看的脸色和满是不可思议的目光，心中涌起无限的心虚：“阿珩……不是，润玉……”
素来听话懂事的弟弟，第一次抓紧姐姐的手腕，力度之大，使得梦曦手腕都现出一圈深红：“姐姐，你要去哪儿？”
周围的工匠臣子以及昭和宫里的侍女侍从们见状，纷纷埋头苦干，不敢抬头再多看这场景一眼。
“你听我解释！”
温如珩眼眶红红地看着她，点点头：“你说。”
“我……”梦曦看看一旁正在修门的人们，顿时又有些不好意思，心虚地朝弟弟笑笑，小心翼翼地请求，“润玉，我回去之后再和你解释，好不好？”
眼见着对面的小郎君眼中的委屈都快凝成泪了，梦曦连忙反手拉住弟弟，往昭和宫内走：“我们现在就回去！回去就立刻向你解释！”
回到昭和宫正殿，梦曦垂着头，乖乖地站在弟弟面前七分真，三分假地将事情说了，温如珩安静地坐在梦曦前方，红着眼眶听完。
“我这些日子忙昏头了，这才没有及时告诉你，姐姐认打认罚，润玉别生姐姐的气，好不好？”梦曦低眉顺眼地认错，生怕弟弟真气着了。
她刚刚只说父皇要求她十岁后去边关历练，并未提及此事与之前李羽的事有关，就怕弟弟自责。
温如珩沉默许久，眼眶里的绯红还未褪去，对姐姐的依赖之心占据上风，明知不该问，但还是问出口：“姐姐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他自幼就和梦曦在一处，从没有与她分开过，他年纪小，本就是最依赖亲近长辈的时候，梦曦又最疼他，就是他自个儿的父母也及不上，他就从来没想过和姐姐分开。
至少，他觉得自己长大之前，是不需要和姐姐分开的，就算日后因为年纪不得不分开住，那也不过是一个皇宫与一个定安王府的距离，来回用不了半个时辰。
梦曦为难地站在弟弟面前，眼见着他因为自己的沉默就要哭了似的，心疼得不行，上前抱住他哄：“润玉年纪还小，不能去边关，不过没关系，姐姐去不了多长时间的，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说是这样说，她和弟弟都心知肚明，去边关历练，怎么着也要个一两年，若是时间再长些，七八年都是有可能的。
何况，经过生辰宴那日的事后，多少人将目光落在温如珩身上，梦曦不觉得自己的父皇会愿意弟弟离开京都。
温如珩到底是懂事的乖孩子，虽然心里非常想跟着去，但知道不可能之后，也就不再提。
他本来还想因为姐姐不告诉他这件事而生气，转头一想没几日她就要离开，心里万分舍不得，怕因为与她置气浪费了这几日的相处时光，便十分轻巧地原谅了梦曦。
事情挑明之后，当晚，温如珩一直坐在梦曦这边，到了深夜也不愿回自己的侧殿休息，见他这样，她满心的无奈与疼惜。
“润玉，夜深了，回去睡吧。”
温如珩不说话，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不动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梦曦，他以这个姿势，坐了两个时辰，期间一动不动，连晚膳都是梦曦哄着他给他喂进去的。
见他这样，知道他不舍得自己，梦曦也不舍得他，何况他现在这模样，显然是被傍晚得知的消息刺激了，梦曦叹了一口气，转头对桃悦道：“今日润玉睡在我这儿，再去拿一床被子来。”
“殿下，这……”桃悦想说这不合规矩，但又怕梦曦生气，转而想了想，“之前隔壁那间屋子小公子住了几日，奴婢这就带人将之再收拾收拾，小公子今夜就睡在那儿吧！”
温如珩坐在一旁，因为梦曦的吩咐，直盯着梦曦的眼睛终于有了些情绪，只是听到桃悦的话，那冒出来的期待就又消散了，小脑袋不自觉地耷拉着，显得失落极了。
自己刺激到的弟弟，自己哄，梦曦蹙眉道：“我和润玉年纪都还小，睡在一处又能出什么事？何况，昭和宫的消息，如何传得出去？桃悦，你去打些水来，我和弟弟洗漱。”
桃悦见此，只能领命离开。
她一走，温如珩便有动静了，他挪到梦曦身边，拉着她的袖子，眼睛亮晶晶的都是期待：“我今天晚上真的和姐姐一起睡？”
“嗯，如此你可高兴了？”
温如珩满脸都是高兴，偏又故意忍着，但他终于不再只坐在那个位置一动不动地盯着梦曦看了，高兴了一会儿，他想起来自己还没拿新的寝衣，连忙往自己的侧殿走去。
桃悦不敢违抗梦曦的命令，好在梦曦才将昭和宫上下清理过一点，无人敢将昭和宫的事传出去，再者这会儿夜深，除了桃悦暖意几个，其余人都睡了，无人知晓此事。她只能一边安慰自己不会有问题，一边准备洗漱之物。
等梦曦洗漱完，又洗完澡，弟弟已经钻进被窝里端正躺着了。梦曦没有和弟弟说夜话的习惯，如珩也只是单纯地想睡在梦曦身边，两个人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徒留桃悦心怀忐忑地守在外边。
第二日一早，姐弟俩起身，温如珩便请人去尚学院告了假，之后整日整日地黏在梦曦身边，白天跟在她身后做个小尾巴，夜晚也安安静静地睡在梦曦身边，梦曦因为自己就快走了，便也纵着他。
桃悦从一开始的满心忐忑、战战兢兢，生怕被人发现此事，到慢慢地不怎么紧张，再到后头的习惯，也不过花了几天的功夫。因为，梦曦生日后便要赶往边关的旨意，已经下达，桃悦总算明白自家殿下这几日为何这般纵容小公子了。
梦曦的十岁生日，自然无比盛大，虽比不上皇帝的万寿节，但也是阖宫相庆，流水似的生辰礼物，从清晨第一缕阳光落下开始，到傍晚花灯次第点亮，源源不断地送进昭和宫。
只是，第二日天还未亮，梦曦便坐上马车带着简单几件衣裳和一箱子要读的书，离开了。
那些生日礼物，她都留给弟弟，让他替她拆，她只带了爹娘和弟弟送的生辰礼走。
梦曦怕弟弟看着她走，会伤心，走的时候静悄悄的，硬是没把他吵醒。
所以温如珩醒来后，面对的就是人去楼未空：“就不能等天亮了再走吗？还有几日就要过年了……”
桃悦在一旁有些紧张地看着小公子，见他眼眶红红，眼睛里湿漉漉的，生怕他会哭出来，虽然她似乎就不曾见过小公子哭泣。
“殿下就是怕公子会伤心，所以才那么早走。”桃悦小心翼翼地安慰着，又想起主子的吩咐，连忙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殿下说了，会每月写一封信送回来，公子也可以每月写一封信，会有人将信送去殿下那儿。”
“殿下还说，昭和宫上下都听公子的，请公子照顾好自己，也照看好昭和宫。若是殿下在昭和宫住腻了，可以去定安王府住两日，但是记得还是要回昭和宫的。”
“殿下说，殿下不在的时候，公子不要事事忍耐，若是被欺负了，记得告状。若是让殿下知道，公子保护不好自己，她在边关要生气担心的。”
“殿下还说，皇上和皇后娘娘那儿，请公子替姐尽孝，常去和陛下说话，时常去看望娘娘。”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