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新的涟漪
蓝像是早料到她会这么答一般，并没什么特殊的反应，他只是又看了她一会，见她冷静依旧，心中又升起一些密不可闻的愉悦。
她即使是在这冷冰冰的时候，也似有一种温柔的慈悲，即使现在不是从前，但人骨子里的东西，改不了。
即使她或许都已经不能算作是人了。
可是这样似乎更好，她永远不能再回到从前。就算她未叛神，神亦已弃她。
蓝忽而有一种想要再次掳走她的冲动。只是现在还不行。
对于一个理智先行的男人来说，他似乎很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
“天晚了。”他又转头去看外面的天空，大权在握就这点好，谁也不敢窥视他的生活，即使偶尔有些流言，那也是他允许范围内的流言。
他不想让旁人知道的人或事，一个字都不会落到旁人耳朵里。
因此他可以自由地看外面的天光，不需用任何东西遮瞒。
他说的每句话都撞着宁安的心，看来那70的好感度对她的心情也有影响。
想不到那位魔尊大人竟还喜欢双向奔赴的爱情。宁安完全不顾系统在一旁监听，在心里默默吐槽，
系统一向是魔尊的忠实拥趸，对她这种不太尊重魔尊的行为向来持批判态度，但今天不知怎么了，竟没第一时间跳出来碎碎念。
“先生，孤儿院那边还等我回去送文件。”
宁安尽量保持着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老实的状态，她虽然清楚对蓝来说，放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折腾比把她关在这里当一只观赏鱼有意思的多，但仍不敢掉以轻心，生怕他一个兴起，又想玩些别的“游戏”。
“嗯，也是。”
但他竟难得的好说话，暗蓝色的天幕宝石一样，只见外头已经隐约有几颗星星挂了出来。宁安从前为神女，如今则是个生活刚过温饱线的普通人，之前没有那种欲望，现在没有那种财力，因此和一些看见星星就想拥有和它差不多璀璨的宝石的人不同，宁安只觉得这一幕很美。
因为觉得美，一时沉醉，她竟不自觉又拿起了手边的酒，要饮。
还是蓝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的手，将她手里的酒杯夺了过去。
“你该走了。”
他的眉压低了，宁安心里又一撞，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
她站起来说了句谢谢款待，低头将公文包里的文件都检查了一遍，才又试探般地问他：“那我先走了？”
她知道蓝刚刚那不由分说地举动是因为关心她，而她其实也没忘记自己的那杯酒有问题。
但蓝显然因为刚才自己的下意识的反应升起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竟不再去看她。
“出去自然有人送你。”
“谢谢先生。”
她没拒绝他这番“好意”，顺其自然地接受之后，又在他心里投下了新的涟漪。
一个什么也不记得的人，旧日爱恨也皆无影踪，可脸还是那张脸，声音还是那个声音，连眼神里的慈悲都还是那种慈悲。
像是神的诡计，又像是上天的恩赐。
不。
蓝在片刻的彷徨之后便又恢复了一贯的笃定和强势。
那不是谁的诡计和恩赐。
那只是说明我当年发的那点慈悲，生了效。
因此生出了这场即将得偿所愿的美梦。
不对，不该是梦。
她是真实的。
她。
蓝来回咀嚼着那个她字，心里滋味万千，于是便将属于自己的那杯酒饮尽了。
只惜无人对饮，到底不美。
回去路上，刚才一直沉默的系统终于再次出现，并对她刚刚不尊重魔尊的态度进行了强烈的批判谴责，又对她刚刚一系列的表现进行了高度赞扬。
宁安在听完这一系列无用的话之后，接到了顾予的电话。
他们现在是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有空就想粘在一起也很正常，不过送她的“司机”显然不会这么想，自打她接到电话起，司机几乎每隔几秒钟都要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看她一次，并且表现十分明显，像是刻意想让她察觉一般。
一直到目的地，宁安都一直在和顾予煲电话粥，直到进了孤儿院的院门才挂了电话。
从孤儿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年关将近，到处都洋溢着懒散的喜气。
昏黄的路灯下，只见一个男人笔直地立着，明明也才二十多岁，但他永远喜欢把自己捯饬成商业精英的模样。他的眼睛很明亮，笑时有光，他的鞋、手上提着的公文包、石英手表，他悉数内藏的与外显的风度，都让路过的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多看他几眼。
但他的目光却在看见宁安时就已经挪不开了。就算理性告诉自己这是身为女主的特权，但在魔尊控制的世界里，她还是不可抑制的有一丝心软，那软里，还带了几分暖。
而女人也常常将感动误以为爱情，毕竟人一旦入局中，很难真的去分辨悸动和悸动之间的差别。
即使知道周围少不了监视的人，但宁安仍然感觉到自己的步子不由自主地快了起来。
顾予也跟着朝她的方向走来。他的步伐比宁安大的多也快的多，不过须臾就把她揽在了怀里。
咦了一声，眼里就升起了淡淡的嗔，不进心的那种，很撩人。
“你喝酒了？”
宁安只是往他怀里扑，不讲话。
他被她闹的没办法，只好把这事揭过去。
“本来想开车来着，但下午听你说到垂柳街的河很美，就想晚上跟你去那边走走，吃吃饭看看夜景。”
一面说一面拿走了她手上的提包。
宁安心里只觉得静极了，她本来就是个沉静的人，此时亦不因此觉得无着，反而感受到一种巨大的舒适。
“唔，今天不忙吗？”刚又给她打电话，现在又来接她，还有空和她一起去河边看夜景。
顾予极温和地看着她。
“工作什么时候都能做，而且这两天确实不忙。之前出的那点乱子也解决的差不多了，年底了，西方国家也在过节，咱们也要过节，这种时候大家最清闲。”
“我最近还有点忙，孤儿学校的事推进的挺顺利的，而且要过年了嘛，大家发了年终奖有钱消费，餐厅的业绩也很不错。”
提到餐厅，顾予下意识皱了皱眉。
“宁安，你的餐厅是贷款开的吗？需不需要我帮你直接把贷款结清。”
他问的委婉，但宁安知道他是好心，至于这好心背后是不是因为听林向瑜说了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不是。”
她答得斩钉截铁。
路上也会偶遇其他情侣，看他们十指紧扣，那些情侣也都赌气似的紧跟着做出亲昵的举动，像是在比些什么。
“是蓝先生送我的。”
“他送你这个做什么？”
即使对蓝有着天然的敬畏，但顾予还是像每个热恋里的男人一样吃起了飞醋。
宁安倒不会为这个跟他吵，尤其他的语气也还好，不是那种你是不是和他有什么不正当的交易那种叫人窒息的阴阳怪气的语气。
“那林向瑜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但她也不一味怕事。
他们沿着湖边约走了二十分钟，顾予怕她冷，便带着她准备找间餐厅吃饭，因要往人多的地方走，他们争执的声音也开始变低。
顾予不是一个势利的人，也不会因为林向瑜出身比宁安高贵些就觉得她比宁安要高一等。
尤其他这人心里还爱分个亲疏远近，而在他心目中，宁安自然比林向瑜要近些。
何况顾予不粗心，相反他年纪轻轻就坐到了这样的位置，还能搭上贵人的线，这无不说明他应该有着超于同龄人的机敏和细致。
虽然他搭上的贵人，现在正是他吃醋的对象。
但如果因为对方是权贵就任由自己绿云罩顶，那未免太没有血性。
他见宁安不问已知是因为林向瑜向他说了什么，便想这事或许不向林向瑜说的那么简单。
于是顾予给了宁安说话的机会，也给了自己倾听她的耐心。
顾予带她进了间小面馆，看着不起眼，里头倒别有洞天。
因为担心提及权贵被人听到节外生枝，两人颇有默契地找了个比较偏的位置坐下。
宁安见顾予渐渐气平，想着，他倒是好风度。
其实最叫人心折的倒不是风度，而是知世情世故，却仍对她温柔，对她有诚心。
这样的真心才难得。
系统却被她接二连三的感想闹的颤巍巍的，生怕她一个想不开走了偏路，倒是宁安，一面含笑看着顾予，一面凝神听系统的碎碎念，像是想从中窥得什么信息似的。
“我和林总在那段时间处出了点过节。他们大人物的事我不懂，总之因为林总作了一件过分的事，蓝先生补偿了我一间餐厅。”
宁安口口声声那些大人物的事她不懂，但其实就算顾予已经是一些普通人中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但他离这个国家权力阶层的最顶端仍然有相当的距离，所以她不懂的，他也未必懂。他也只能通过他所知的部分信息和自身缜密的思维做推理和判断。
他和林家走得近，又在林向瑜跟前得力，也隐约知道她对自己的婚姻有些野望。
但就连他这种上流社会的边缘角色也知道对自己婚姻抱有野望的千金不止林向瑜一个人，尤其她们之前还被人挟持，虽然这事不了了之，但顾予作为一个参与过营救她们的人，多少从里面窥到了点内情。
他捋了捋头绪，大概猜到了宁安口里的嫌隙是怎么回事，因此错把蓝送给她的那间餐厅当成了给她的封口费。
他们点的面端上来了，顾予心细，先替宁安把她的那一份拌匀了，才去管自己的。
他这样的体贴，宁安也不好闲坐，将他俩的汽水都插上吸管，又说：“林总和冯家那位叫冯莺的小姐斗，牵连到我，先生慈悲，看不过眼。”
她说起先生慈悲时，心里不由轻笑，只是眉目仍虔诚。
她的回答很符合她的身份，也和顾予推演出的故事相符。
顾予忽然觉得很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