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师门出事2
南方八月的天，湿漉漉的。
天光来的较早，五点半的闹钟还未响，梁汉书就醒了，身旁的女子已经不见踪影，尤剩那一丝温热证明她确实来过。
他精心梳洗一番，卫生间的镜子上贴了一张纸条：快出发吧，我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不必担心我。
这变幻灵动、秀丽颀长的字体一看就是师叔松伶留下的。松伶对梁汉书的好，他一直知道，这么多年周全的保护和照顾，梁汉书其实一直记在心里，他也明白松伶的想法，只不过在梁汉书心里，这个妖媚善良的女子值得更好的。
梁汉书将字条小心翼翼的撕下来放进溶解液里，这是他这么多年的习惯，不能留下任何无关的东西，以免引来无冕之祸。经过短暂的化学反应，那瓶液体又重新恢复平静。
跟医院请完假后，梁汉书简单收拾了几件行李，将家里安保恢复至最高级别，便匆匆赶往机场。
院长在听到他要请假的第一反应，先是惊诧，后是欣慰。这样一个从未休假，且经常带病工作的人也会请假，看来真有紧急的事情，便爽快的同意了，末了，还加了一句，好好放松，别忘了论文。
梁汉书苦笑了一下，这个老院长，有的时候竟很像肖老头。
是啊，当人遇到悲伤事情的时候，其实最不希望别人安慰，也许一些小小的调侃反而会成为最大的鼓励。虽然院长不知情，但听到这样的话，梁汉书心里还是有一股暖流流过。
飞机落地，梁汉书熟练地找到师门的备用车库。
随着时代的发展，“七将”会将很多现代化的设施引进在同门内部中，并在各地均设立取用的地方。当梁汉书出示白鸾徽章的时候，看守的弟子恭敬的将他领进车库，他生性低调，选择了一辆银灰色的路虎揽胜，便扬长而去。
从机场到归象山需要从郊区经过闹市区环线，过了闹市区，上一条林荫大道才能到。
驾着车在环线高架上疾驰，忽的感觉前面的车辆纷纷刹车，梁汉书定睛一看，约莫五六个车身位处，一辆黑色迈巴赫脱离原定行驶区域，突然变向闯入隔壁车道，撞上了隔壁车道正在行驶的一辆白色suv。他立即将车紧急制动，险些撞上前面已经停住正鸣笛不止的车。
前方发生车祸，两辆车碰撞后呈互相顶住状态横亘在道路上，恰好将原本就不宽的路堵住了。他只好坐在车里，观察情况。
情况稳定下来后，被撞的白色suv下来一名女子，惊魂未定的她握着手机，头发凌乱着，面部有血流下。
她踉踉跄跄的挪到迈巴赫主驾位置，见无人下车，张望了一下，拍打着窗户，大声叫唤着。
因后面赶来的车越来越多，鸣笛声此起彼伏。梁汉书的直觉告诉他，不好！有危险。
没有任何犹豫，梁汉书打开车门奔向事故区域。
因车辆紧急制动留下的轮胎痕迹像几条黑蛇匍匐在路面，车辆引擎盖已经因为撞击损坏凸起，前车身冒着白烟。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在尝试打开车门救助伤者，但因车自身保险措施，一时无法打开。梁汉书拨开人群，抬起右手，呈弯曲状，肘击车窗。
一下、两下、三下…终于打破窗户，拉开保险，打开车门，才看清楚司机的情况。
一名妙龄女子的身形，着米黄色连衣裙，面部被安全气囊包裹住，似乎晕过去了，一只手挂在方向盘上，一只手自然下垂，有血沿着洁白的手臂流淌。
梁汉书没敢轻举妄动，作为医生的他明白，这样的场景如果随意搬运伤者，更容易造成二次伤害。他仔细勘察情况，一边让现场人员报警，并叮嘱白色suv伤者不要乱动，等待检查。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现场开始躁动议论声大起来。一名肥头大耳挂着金链子的中年男子，挺着啤酒肚闯入，大声喧哗。
“都在干嘛！赶紧让让路，老子急着办事！”
人群中有人提醒他，遭到了他的怒目相视和怒吼。见无人约束，更加嚣张起来。环视一圈后，将目标锁定在车旁的梁汉书。
“小子！耳朵聋了？别耽误事，赶紧让开！”
梁汉书没有理会，他探手伸出两个食指和中指，握住昏迷女子的手腕处，凝神屏息诊脉。
脉搏细而快，节律不齐，短暂跳动以后，又有间歇性的停止或消失，同时有休克症状。粗略看来是心肌梗塞症状。
梁汉书轻轻地抚摸伤者的裸露处关节，确认是否有什么骨折症状。
就在这时，他察觉肩膀处有有异物压住，回首望见那一张嚣张的脸，气不打一处来。
“闭嘴！”梁汉书大声呵斥，“再继续撒泼，我不光医她，还治你！”。
那名男子吃了憋，竟然敢有人这么跟自己说话，道上混这么多年，不敢称爷，自诩为哥，兄弟们也会给三分薄面。眼前这人文质彬彬的，除了有些颜值，胆子竟还不小。
那胖子退后一步，撸起袖子，想要教训教训梁汉书。
梁汉书稍微一侧身，躲过一拳，抬手拿住那胖子的手臂，同时脚下一绊，借着巧劲那胖子便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事故迈巴赫车身上，车身都被撞的凹了一块。
胖子回过身，龇牙咧嘴的同时，鼻子挂着两行血水，滑稽的像个小丑。
梁汉书抬腿抵在胖子的胸口，厉声喝道：“识相的，赶紧滚！”。
那胖子平时吆五喝六惯了，那遇到过这阵仗，自己还是主角，知道自己碰到硬茬了，连忙求饶，连鼻血都来不及擦，朝着自己的车跑去。
见跑的有点距离了，兴许是为了面子，回头扔下一句话“老子记得你了，等着老子摇人！”
周围围观的人群见到这样的情况，恍惚分不清是现实还是电视剧。
不知道谁带头，掌声相继热烈起来。
梁汉书看着大家，说道：“大家搭把手，把人搬下来，腾个地方，救人要紧！”
人被搬下来以后，梁汉书在车里看到一张名片，林弯弯三个大字赫然写着。
他心里暗想，红颜薄命。既然遇到了，便不能见死不救。
“谁有硝酸甘油！”
“就是速效救心丸！”
梁汉书职业习惯说出药名，怕没人懂又说出了通俗的名字——速效救心丸。
一名热心的大姐慌忙从包里拿出备用的药，递过来。梁汉书点头示意感谢，将药丸放在平躺在地上头歪向一侧的林弯弯舌头下。以右手握空拳，左手叠合其上，用身体的力量从右到左滚压其胸腔。由于没有氧气，提供不了吸氧，梁汉书将扶正林弯弯的头，进行人工呼吸。
重复了多次之后，梁汉书已经满头大汗，直到林弯弯肩膀抖动，恢复平稳呼吸和意识，脸色好转才停止。
将林弯弯和那名suv患者目送上了救护车，等待交警疏通车流，梁汉书才继续赶路。
归象山坐落在一片古色古香的景区当中，市政规划已经将这里打造成4a级景区，景区前一片为古镇，后一边依靠归象山还有比较开阔的空地和湖泊，可谓是依山傍水的圣地。每到逢年过节游人如织，络绎不绝。
梁汉书驱车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过了，他将车停在景区的公共停车场，步行走入景区。
这十多年未见的地方，已是旧貌换了新颜。
夏日的天很长，已经接近下午五点，太阳西垂，天光还是亮堂堂的。太阳消散了中午的炙热，留下一丝热情挂在天边，染红了一片云翳，像喝了酒微醺的贵妇披了件醉人红色的披肩。
每到这个时候，早早吃完晚饭的人们都出来散步，介于免费的景区，倒是个不错的消暑圣地。进入古镇街道，越发热闹起来，散步的、乘凉的、拉呱品茶的，还有各色摊贩门店，比白天兴旺许多。
梁汉书在望京深居简出，高楼大厦待的久了，浑身的骨头和血肉都快是钢筋水泥铸就的了，很难体会到这样市井气息，一时间的疲乏和焦躁也被晚风吹散了。一边逛、一边看、一边被哟喝声贩卖声浸润，梁汉书终于理解为什么肖老头执意留在这里，安度晚年了。
梁汉书离开热闹的街市，在狭窄的巷子里七拐八拐，终于停驻在通往四合院的小路前。这一条铺好的石板路，路两旁各栽种一排银杏树，茂密的树叶遮天蔽日，只有几道日光透过树干洒在地上，让人感觉幽深静谧。
循着石板路前行，不一会就看到四合院大门。这院子显然跟街边营生的不一样，也不是寻常人能住得起的，说不定是哪位达官贵人留下的府邸。此四合院坐落在一片茂密的杉树群中，坐北朝南，左右各有一道阿斯门。红漆刷的锃亮，给人一种雍容华贵气象。两只石狮子盘踞在左右两侧，像两个威武的雄兵。
门前干净清爽，看得出打扫的比较频繁，也兴许是人来往较少的缘故。
有一管家模样的男子，约莫50岁，身着青色长衫，立在门旁注视着银杏树下的小路，似在等候什么人。
梁汉书认识他，名叫孟恕，乃儒家的弟子，具体多少代，梁汉书记不清了，只记得其还有三个同门师兄弟，分别为孟仁、孟诚和孟孝，孟恕排行老二。他们四个都是梁汉书的老师，上世纪70年代，四兄弟出任务，因被人设计埋伏，四子去三子归。后来便留在师门总部，照顾几位学派的老者。
孟恕终身未娶，按照同门师兄的遗志，照顾孟仁的独子孟凡了，视如己出。
梁汉书见到孟恕，立刻作揖，恭恭敬敬的叫了声：老师。
孟恕轻轻托起梁汉书的双臂轻声问道：“累了吧，快进门，好多人都到了。”
“老师辛苦了。”
那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冒出来六七岁的小姑娘，乌溜溜的大眼睛，扎着两个大麻花辫，古灵精怪的样子蹦蹦跳跳。
“跟我来吧~小心门槛，别摔着，我就常常被绊倒，疼死我了……“那个小姑娘几里哇啦的说了一大通，自顾自地抬腿迈过门槛，示范给梁汉书看。
“她叫小安，捡来的孩子，调皮的很。”孟恕说道。
梁汉书点头应答，跟着小安进门去，孟恕则继续站在门口。
“来啦~来啦~来了一个大帅哥！”小安操着童音，喊起来！
原本内院或站或卧的众人，纷纷抬头望向梁汉书，梁汉书只是稍微一个扫视，便从众人眼中读出不同寻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