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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不容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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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队高速行驶,比平时提前近两个小时到达格尔木兵站。

    “去,叫卫生院抬副担架来。”连长将头车开进兵站车场停下,对副驾驶位的司机喊了一声。

    “是。”司机推开门一溜烟跑远了。

    连长下了车绕到后面,冲车厢内喊:“咋样了?”

    河南大姐挪过来,扒着后挡板向下道:“这大妹子路上一直在流血,估计这会儿已经都流干净了,孩子是肯定没了,到医院也没办法了,现在也只能想办法让她少遭点儿罪,这一路下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挺过来的。”

    连长一手紧握成拳,另一只手狠狠砸向拳头:“哎,还是晚了”他回身见后面几个相邻的车已相继停下,喊了一嗓子:“下来两个人,帮着抬一下。”说着将车厢后面的挡板打开。

    远处,司机带着两个男卫生员拎着担架向这边跑来。

    两个战士登上车厢,接过下面顺上来的担架,平放在依念身侧,和车上两个女同志合力将依念连人带大衣平托到担架上。依念的裤腿已经被鲜血沁得斑驳不堪,但意识却非常清醒。下了昆仑山流血就没有止过,她哆嗦着从自己衣兜里摸出手绢攥成团,咬在嘴里,以免疼的时候叫出声影响别人,尤其是前面开车的司机。

    这会儿疼痛似乎比之前减轻了很多,流血也逐渐减少,依念的心却沉到了谷底,无可挽回的事实已经发生了

    担架抬起,依念的手攥住担架两侧的铁管,尽量保持呼吸平稳。双脚的方向开始向下倾斜,担架在往车下送,下面的两个高大的男卫生员接住担架,很快,身体再次呈水平位,人已经被抬下车。

    连长刚要挥手示意快点,依念拍了拍担架边上的铁管,小战士见状忙停住脚步:“大嫂,你是不是要说话?”

    依念大喘了口气道:“对不起啊,军大衣多少钱,我赔。”

    “大妹子,怎么还想这个,快走吧。”河南大姐拍了拍依念的肩头,示意她别再说话了。

    “别担心,部队会补发的。”连长转过头安慰依念。

    依念吃力地点点头:“谢谢”也谢谢大家一路上的无私帮助,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人已经被抬着走了。

    几个人抬着担架匆忙向兵站院内走去,河南大姐跟在担架后面提着依念的旅行包,好在当时依念是将包扣在座椅上坐着的,只是兜底蹭上一点血迹,上面完好,这也是依念细心的地方。

    卫生院就在兵站的大院内,依念被抬到急救室,放到包着黑色皮革的诊疗床上。格尔木是整个青藏线上三个大站之一,这里的卫生院比其它兵站的条件要好一些,医生也多出好几个,但是都是男军医,且没有妇科专科大夫。除了出去学习的,院里还有两名军医在家,医生匆匆赶过来询问情况。

    河南大姐将依念的情况告诉了医生,其实大姐在内地城市医院做护士,虽然不是妇产科,但平时接触的病人比这里的医生还要多,加之自己已经生过孩子,多少有一些经验。

    医生蹙着眉道:“依你说的这种情况,胎儿已经基本流掉了,保胎已经没有意义了,当务之急是确定胚胎组织是不是完全排尽了,不要有残留,不然留下后遗症就不好了。”

    “对,对,是这么回事。”

    “问题是我们这里没有专业妇科大夫,也没有妇科检查器械,做不了内/诊。”男军医咬了咬牙,继续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你说,我是护士,只要需要我可以帮忙。”河南大姐急切道。

    “就是用双手按压孕妇的小腹并向下赶,利用外力将妊娠组织强行排出体外,直到流血停止,腹内疼痛消失才算可以。不过我不是专业妇科大夫,这还是之前在医学院学习的时候学到的,也没有实际经验。”

    “我懂了,大妹子,听到医生的话了吗?”河南大姐回头看向依念。

    大夫往手上抹了点儿滑石粉开始戴胶皮手套,回身对河南大姐道:“麻烦帮她把裤子脱了,双腿曲起来,就像生孩子那样。”

    依念瞪大了眼睛,转睛看向河南大姐,血色红霞漫过颈项,升至耳尖,意思是‘没有女大夫吗?’。

    大姐张了张嘴,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大夫,我自己来就行,麻烦你们把帘拉上。”依念虽然虚弱,口气却不容置喙。

    军医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笑着解围:“其实我也不是妇科大夫,那你自己可以吗?会很疼的,”

    “我可以。”

    “要不让这位女同志帮帮你?”

    河南大姐脑筋转了一圈才想明白,这大妹子是不好意思让男大夫给治啊。

    “行,交给我吧,我是护士,总比普通人强。”

    “好,我就在帘子外面,有什么困难及时问我。”男军医将帘子拉好退出帘外。

    很快,残余的少量胚胎组织彻底排尽,血止住了,腹痛也基本消失。依念累得几近虚脱,眼皮开始打架,但她不敢睡过去,在这远离亲人的陌生环境里,一切还要靠自己。裤子是不能穿了,只能另换一条,好在身处医院,卫生用品倒是好解决。等依念收拾干净,帘子被拉开,卫生员端着一个白色长方形的搪瓷托盘走进来。

    医生怕依念流产后引起并发症,给她打了一针消炎药。卫生院没有住院部,也没有病床,只能将依念送回兵站的客房。两个男卫生员将依念重新抬上担架出了急救室,走廊里几个经过的军人都投来惊异的目光。

    担架拐到门口药局的时候,一个与依念同龄的女同志正好拿了药回身,“呦,大刘,你们这是把病人往哪送啊?”

    “回客房,刚流产的。”

    “流产啦?这好像不是咱兵站的家属吧?”

    “不是,上边下来的,好像是黑河的。”

    “黑河?谁呀?不会是阚江川老婆吧?我记得阚江川的老婆春天来探亲了”这女同志有点儿自来熟,还有些毛躁,说话不太过大脑。

    “我是。”依念听到了后面的声音,没想到还有人知道自己的。

    “啊?还真是呀。”后面的女同志回身追了出来,她一边随着担架向前走,一边低头仔细端详着依念,“你就是阚江川的爱人啊,他和我爱人是同学”

    “你是梁利明的爱人吗?我听江川提过他。”依念抬起脸看向上方。

    “对对对,我叫伍小霞。你这是下来的路上流的?”

    “这大妹子一路上可遭了不少罪,生生把孩子给颠没了。”河南大姐惋惜地替依念回答。

    “真是太可惜了,上来一趟不容易,孩子还没保住,你们住哪屋,我跟你们去看看。”

    “我们下车就被送到卫生院了,还没去客房呢。”大姐见是个女军人,还认出这大妹子了,便替依念回答。

    “我知道了,跟我来吧。”

    几个人跟着伍小霞来到客房,将依念和大姐安排在一间向阳的房间。忙活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到饭点儿了,“哦,我还忘问你了,你姓啥呀?都喊你阚台长老婆来着。”

    “我叫依念,依靠的依,思念的念,叫我小依就行。”

    “姓依呀,你俩这姓都挺特别的,行,你们先等着,我去帮你们打饭去。”

    伍小霞将饭菜送过来就走了,说是晚上再过来。

    果然七点刚过人就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穿军装的男人,男人进了屋先跟依念打招呼:“小依,还记得我吗?我叫梁利明,是阚江川通校的同学,那年你来学校,我正好也在楼里执勤,我们还打过招呼呢。”

    “当时楼里就你们两个,我当然记得。”这会儿依念的状态已经好多了,可以靠着被坐起来了,尽管还是很虚弱。

    “没想到会出这事儿,我看还是给老阚发一份电报吧,让他下来看看你”

    “千万不要,我来的时候他都请那么多天假了,不能再请假了,从黑河到这里要六七天呢,那时候我都走了。”依念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这事儿我回去写信跟他说。”

    “也行,这事儿先不告诉他,但是你自己的身体还得当心,先别急,养好了再下去,这几天小霞会经常过来,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跟她说,需要什么东西也找她要,我和老阚同学两年,一点儿说的都没有。”

    “对,你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伍小霞也在一旁叮嘱。

    “谢谢你们。”依念的心刚被冰水泡过,此时仿佛照进来一缕微弱的光

    第二天一早伍小霞就将饭菜送过来了,经过一夜的恢复依念的精神已经好多了,可以下地走动走动了,“哎,你还是少下地,多在床上休息才对。”伍小霞将自己带来的网兜放在依念床边,里面是几件生活必需品。

    今天是七月二十八日,依念离开黑河已经八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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