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顾钰枳万万没想到孔照会杀个回马枪。
不等顾眠棉回答什么, 顾钰枳飞速上前拉开他俩
“你们——”他将顾眠棉护在身后，一脸谴责道，“孔叔叔, 你…这是在录节目呢！”
他推开他俩时, 塑胶手套上的水全抹到了孔照右肩膀上, 在他的衣服上晕染出一片水迹，孔照却没有介意，他一脸平静地说：“我知道。”
在顾钰枳看来，他这回答就是理不直气也壮。
顾钰枳更气了, 他涨红了脸…男小三居然还有脸说这种话！
果然年纪大了的叔叔就是脸皮厚, 他妈才18岁, 孔照都39岁了，老牛吃嫩草, 这多不合适啊！
…知法犯法, 罪加一等！
顾钰枳抬眼看了眼摄像机，气得要命, 语速飞快：“你…你…破坏别人家庭是不道德的！孔先生, 你在业内也是大前辈了，虽然我知道我们业界底线是比别人低, 但这种伤风败俗的事…请你自重！”
却不想孔照闻言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从顾钰枳的言行了拼凑出了答案, 他垂眸，语带可惜：“果然没离啊。”
…嗯？
顾眠棉从那冲击性的发言里回过神来，听到这句便心思一动, 紧接着又听孔照喃喃,
“也是, 你和你老公那么恩爱。”
…嗯嗯？？
几乎是一瞬间, 顾眠棉的脑中闪过顾钰枳几次在面对她的问询时，结巴的，东扯西扯的模样。
她原本就觉得不对劲，只是懒得探究。
不过现在……
顾眠棉目光一凝，扒拉开挡在她身前的顾钰枳，顾钰枳没料到亲妈这举动，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茫然的往旁边踉跄了两步，
“我们聊聊。”
顾眠棉反手抽出自己身上的收音设备丢在沙发上，她拍了拍手，冷静说道：“好久没见了，叙叙旧吧。”
孔照闻言，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的点头：“好。”
“去楼上？”
“嗯。”
被推开的顾钰枳见他们两三句便决定了接下来要去单聊，先是愣了愣，随即见他们真的往二楼一起走过去了，便反应追上去大喊：“不行不行，妈，你们不能单独——”
“顾钰枳，你就留在这里，”顾眠棉脚步一顿，在楼梯上回头看他，“不要跟上来。”
顾钰枳：“……？”
“不是，为什么我不能去，你们要聊什么我不能听？”顾钰枳抗议，“你说你们这合适吗？我还在呢！”
“你不是碗还没洗完吗？”顾眠棉挑眉，“乖，去收拾一下。”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管。”
顾钰枳：“……？”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比顾眠棉大才是吧。
但他没敢反驳，再一次被顾眠棉制止，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俩的身影消失在二楼。
叙旧？现在这个顾眠棉和孔照有什么旧可叙？！她明明连电影都没拍过啊！
孤男寡女，大晚上的，共处一室，抬头看看外头的月亮…这氛围多适合…打住！
顾钰枳在一楼急得团团转，最后他实在是没办法，当着镜头的面打电话，对面很快便接通了。
“…喂？”
听到他爸的声音，顾钰枳都快热泪盈眶了，
“怎么了？你们不是在录节目吗？”
“爸！你老婆要跟人跑了！”
电话那头的虞竹言差点没拿稳水杯：“…？”
……
导播间里，三人的对话被顾眠棉身上的话筒诚实的录下，传进了节目组工作人员们的耳朵。
不大的小房间里有五
个人，录音师结结巴巴地打破沉默：“……这…这些是我们可以听的吗？”
小莉：“……不可以吧。”
摄像师：“…我也觉得。”
于导：“……”
导播间的几个人都被这惊天大瓜惊得不知所措，但所有人都是同一个想法——还好直播结束了，
否则这事被直播出去，绝对会成直播事故，恐怕全网都要炸了。
“……今天这事，大家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行业规则你们都懂吧，”
于导演捂着额头，一脸无奈，没想到孔照也算是娱乐圈的老油条，也能这样不顾形象和后果，他当初就不应该答应那十分钟。
于导演头疼道：“接下来把二楼的摄像头全都关了，这段视频和录音彻底删掉，晚点都签份保密协议。”
他刚说完这段话，孔照的经纪人便敲门而入了，她抱着几份文件，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
她面带歉意：“抱歉，我们家艺人执意如此，给大家造成麻烦了。”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对方早有准备，那他们当然是顺着台阶下。
………
顾眠棉和孔照到了二楼阳台。
她拉开阳台的门，目光首先便锁定在了阳台上的两个摄相机，但她意外的发现，这两个机器居然没有在运行。
顾眠棉不用想就知道原因了。
节目组真的很有眼色。
但她还是谨慎的将两个摄像机拿了下来，她刚要把它们暂时放进客厅，孔照就接过她手中的设备，“我去放吧。”
顾眠棉顺势松手：“行，谢谢。”
他转身走进客厅，顾眠棉看着他的背影思索，
之所以说要单独聊，就是为了套话的。
显然，作为那个‘她’的前同事，孔照能说出那两句话，他肯定是见过‘她’和顾钰枳他爸相关的互动。
也许见过面，也许没见过…总之，顾钰枳最开始瞎扯的什么，感情不好分居…通通不是真话。
顾眠棉不知道傻鹅子忽悠她的目的是什么，但最近周围发生的事让她越来越奇怪。
孔照成功激起了顾眠棉对这个‘老公’的兴趣。
别墅区很安静，夜色浓郁，阳台有一盏落地灯，顾眠棉开灯后，昏黄的灯光便点亮了阳台这一方寸之地，她双手搭在阳台台面上，等着孔照回来。
孔照动作很快，他重回阳台时便见到顾眠棉的背影，她站姿笔直，扎高的马尾被晚风吹的轻晃。
“我来了。”
孔照不自觉的放轻脚步走到她旁边。
“想聊什么？”他问。
顾眠棉微微偏头，孔照便瞧见她的侧脸，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离她这么近。
她真人比照片更真实，现在她真的和十几年前几乎无什么差别，甚至更显年轻——一下就把他拉回了过往的时光里。
顾眠棉抬头看他，一双凤眸映着他不再年轻的脸。
“你喜欢我吗？”
孔照没想到，顾眠棉也会问的这么直接，
也是，原本他和她之间就是一层窗户纸，彼此心照不宣，她冷静的疏远，他克制的守着界限。
他的手微微攥紧，明明他已经不是十几年前那个容易将情绪表露在脸上的少年，但现在却依旧不可避免的紧张了起来。
“其实过去这么多年，说喜欢也不太像了，”深吸一口气后，孔照的语气平缓，“更多的是一种执念吧。”
孔照很坦诚，这些没什么好隐藏的，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给自己一个了结。
“原来如此，”顾眠棉了然的点头。
她其实并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毕竟孔照表现的很明
显。顾眠棉这么问，只是想迂回又不露馅的问出自己想问的。
顾眠棉斟酌着语言：“其实我很好奇一件事，你应该…在认识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有家庭，”讲到这里，她颇为不自然的顿了顿，“为什么还会…？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误解的事情吗？”
“你没有，不是你的问题。你很好，是我一厢情愿，”孔照摇头，“你已经对我做的足够好了，我一直很感激你耐心带我的入戏，你真的帮了我很多。”
“可惜这些话当时我都没来得及对你说出口，”孔照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本来想杀青宴当天跟你说这些的，没想到你那天有事提早走了。”
“后来，我就一直没机会说出口了，直到今天。”他遗憾道。
顾眠棉安静的听着这些，虽然搞清楚了孔照这朵桃花债的始末，但她心态更像是一个局外人，就像在听另一个人的故事，并没有多少触动。
她打量孔照的神色，只见他脸上有怅然，遗憾。
一个暗恋失败的对象。
虽然不是她招惹的，但到底还是和她有那么一点关系。
而且孔照似乎也并不是想要什么回答，更像是想弥补自己的遗憾，顾眠棉很喜欢这种坦诚的人。
犹豫了一下，顾眠棉尝试宽慰他道：“现在你说出口了，我也听到了，也不算晚。”
孔照曾经幻想过，顾眠棉听到他的内心剖白会是什么反应，他想过很多种，厌恶，反感或是别的……他都觉得不对劲，倒是现在这样，平平静静的表明‘知道了’，才是最像她的。
“你还是和原来一样，是啊…也不算晚，”孔照失笑，“其实我曾经一度怀疑你是不是讨厌我。”
这个问题她倒是可以回答。
顾眠棉思索了一阵，道：“如果你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我应该不会讨厌你的。”
她给的答案模棱两可，孔照仔细回忆自己的行为，除了经常不自觉的看她，他本质怂得没有做出任何实际行动，他眉头舒展：“那就好。”
“我其实一直都知道我没有希望，”孔照笑了笑，“不过压在心里这么久，今天总算说出口了。”
顾眠棉不置可否，她想聊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我可以问你一些别的问题吗？”她说。
“你问，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会回答。”
“事实上，我最近家庭关系不太和谐，”顾眠棉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扯谎，“我和我…老公，你也知道我这几年的事，我和他太久没见了，有点找不到当初的……激情。”
“刚刚听你楼下那么一说，我突然很想知道我和他原来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的——或许你可以跟我说说吗？”
顾眠棉知道对于一个暗恋者来说，讲这些是扎心，但她没办法，这可是她目前唯一接触到的线索。
“你们最近感情不好吗？”孔照微微惊讶。
“…嗯，”
岂止是感情不好，对方人是谁，她见都没见过。顾眠棉一脸镇定的补充道：“我是想解决问题的。”
孔照：“我还以为我有希望了呢…开玩笑的。”
孔照虽然感到奇怪，可顾眠棉既然想知道他眼中的看法，他便如实说了：“……尽管有些不太想回忆…不过，我没见过他，毕竟他每次来剧组探班时我都不在。”
“但是在我眼里，你和他还是…挺恩爱的。”
“嗯，”顾眠棉应了声，不动声色的继续问，“比如？哪些事让你感觉我们感情很好呢？”
“那时候你跟组一起住在酒店，每天午饭，晚饭的固定时间接通电话，”孔照回忆道，“偶尔我看到你的助理会拎个保温饭盒过来…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那应该是他给你做的吧？”
孔照突然问她，顾眠棉哪里知道这些事啊，她沉默的点头：“…嗯。”
说不准是她爸妈送来的…也不一定。
“真好啊，怪不得你那时候满脸笑容，”孔照感慨道，“如果我是你的话，丈夫给我做好吃的送来，我也会觉得很幸福的。”
顾眠棉只能继续：“……嗯。”
“所以后来我也去学了做饭，不过今天…还是没能让你吃到几口。”他顿了顿，“不提这个，扯远了。
”
孔照说了很多，诸如什么拍戏撞上七夕节，她收到了装满一辆车子后备箱的玫瑰花，有时她只有上午戏份拍完，下午便有车子来接她，还是小萝卜丁的顾钰枳车门一开撒欢的奔向她，她就抱着他上车，一家三口就开着车走了——诸如此类。
“有些我是听剧组的人说的，”孔照说，“没想到你儿子都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
顾眠棉却逐渐从他的描述里勾勒出一个…整天无所事事围着她的…妻奴？
平时贤惠的会做饭，偶尔还搞点土味浪漫，年纪应该不大，也许和她差不多。
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又想到顾钰枳说的所谓忙的团团转的公司老板…违和感更强烈了。
她难以想象自己和别人恋爱的模样，按孔照的描述，对方应当是很重视她的……那既然如此，对方为什么不来见现在的她？
不想见？还是不能见？
“谢谢你，让我想起起当初…美好的回忆。”顾眠棉想了想，孔照帮她解答了一些疑惑，她决定礼尚往来，“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改变过去的机会。”
孔照微微疑惑：“什么？”
“如果回到那段拍戏的时间，我做出一些让你反感的举动——你就不会喜欢我，也不会有现在这些困扰了，”顾眠棉表情认真，“从源头解决问题，你觉得如何？”
她想的很简单，对于孔照来说，这段暗恋失败肯定不算一段好的经历——她现在知道了，完全可以询问当事人意见，避免这个开端。
却没想到孔照拒绝了，
“虽然是假设…可千万别，”孔照摇头失笑，“我不想改变过去的任何事，也并不觉得现在是困扰。”
顾眠棉眉毛困惑的皱起，她疑惑地看向他：“为什么？喜欢上我这种事情…并没有给你带来任何好处吧？”
“…还是有的，”孔照说，“比如《风华》很成功，比如后面我把体会到的这种心情，用在了别的戏里。”
“不过更重要的是…”孔照话锋一转，“人们不是常说蝴蝶效应吗？我很满意现在的一切，也很满意我现在的状态。如果改变了，我还会是现在这个我吗？”
顾眠棉：“……也许你会变得更好，生活更舒心？”
“谁知道呢，”孔照耸肩，“我有过很多遗憾，不过我都不后悔，就像今天，我只是想来为我曾经的遗憾之一画上句号。”
“如果可以改变过去的话……我希望什么都不要改变，这样就好了。”
他的声音很轻，说完这句便将目光眺入深沉的夜色里。
顾眠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顾眠棉秉承的人生信条一直都是，如果现在能改变让未来变得更好，那为什么不呢？
但她尊重别人的想法，于是顾眠棉点头答应了他，慎重的说了声：“好。”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会儿，孔照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今晚真的要赶飞机行程……不过是零点的。”
“那你先去吧。”
顾眠棉转身往小客厅走去，忽然听到了滋滋声，类似拉链拉动的声音。
她站在阳台门前环顾客厅，小客厅里没有一个人，孔照在她身后问：“怎么了？”
顾眠棉转头，目光锁定在了楼梯旁的窗户，窗户前挂着又厚重又长的浅橘色窗帘。
顾眠棉毫不犹豫地走到窗边，伸手拉开窗帘。
只见顾钰枳半个身子坐在向外延伸仅半米宽的窗台上，他屈着膝弓着身子，双臂环腿，这扇窗户外没安防盗窗，他这姿势危险的随时可能要掉下去。
见被顾眠棉发现，顾钰枳的肩膀先是下意识的缩了缩，这么一动作，他半个身子摇摇欲坠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坠下楼，他连忙抓住窗沿抬头，怯怯地朝她露出个笑，
“嗨，晚上好啊！”
“你们……聊完啦？”
他咽了咽口水，解释道：“我坐在这吹吹风，你还别说晚上就是凉快哈，尤其是窗户边，这景色也挺好的。”
顾眠棉看向他身后，一棵大树。
“好吗？”她似笑非笑。
“……”
“那啥，”顾钰枳两手抓住窗子边缘，伸直了腿，踩到了地面站直，弯腰心虚地往楼梯口溜，“要不……我先下去啦？”
半夜在这耍危险杂技……熊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想去哪？”她伸手拽住了顾钰枳的后衣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