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遇事不决
一路上，顾钰枳都犹如灵魂出走一般，只带着一具躯壳麻木地跟着他们回家。
直到坐到家中的客厅吃完晚饭，顾钰枳才回过神看向顾眠棉——这怎么看都不像他妈啊！
他实在没忍住反复打量了顾眠棉几眼，看得顾眠棉是浑身发毛：“你看我做什么？”
少女声音稚气，土气的样子看起来跟他的同学没什么两样。
并没有说他同学土的意思，只是说顾眠棉学生气很重。
顾钰枳想起那些相片里烈焰红唇气场十足的女人，影片里飒爽英姿的女人，又努力回想五岁之前的记忆，只记起来那女人戴着银手链的手，牵着他在柜台前买雪糕，面容不清的模样。
从气质到脸，实在是……不像眼前的这个人。
顾钰枳转过脸：“没什么。”
顾母看着这第一天就互殴的母子俩，也是头疼，她叹了口气：“枳枳，你怎么突然回家来了？你不是还在比赛吗？”
“录到第四期，比赛淘汰了，”顾钰枳想起这件事，烦躁地揪了揪自己的银发，懊恼道，“准备半个月的舞台没有展现机会，亏我还染了个头发！浪费了。”
顾眠棉在一旁听着，一个节目一般十二期，他们才第四期就淘汰了？
这得是有多拉跨？
她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你…”本来就心烦了，又突然被嘲讽，他顿时瞪大眼，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称呼顾眠棉，恼羞成怒，“这有什么好笑的！”
他指着少女，看向顾母质问道：“外婆，她…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了好了，”眼看闺女和孙子要掐起来，顾母赶紧劝架，“枳枳啊，这件事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顾眠棉向后背靠沙发，神情放松，“就是我是你亲妈。”
“我当然知道你，你是我妈！”顾钰枳几乎是嘴瓢的说完那句话，他红着脸怒道，“我的意思，你现在这副样子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女人看起来不过十几岁，而他妈按理说应该三十多了，难不成是返老还童——这怎么可能啊！
尤其是女人这一身装扮，顾钰枳简直是越看越不顺眼。
“你看看你，头发也不梳，这个刘海是怎么回事？黑眼圈为什么这么重？穿得又是什么？”
…这逆子。顾眠棉拳头硬了。
“我在家穿小熊睡裙，你有意见吗？”
顾眠棉向来是人不惹我，我不犯人，却没想到十八岁的男孩说出的话狗都嫌，她毫不客气地反怼：“你倒是看看你自己，染的是什么非主流发色？恕我直言，爱豆人生发色千千万，银白根本就不适合你，十八年前的爱豆都没你这么土！”
顾钰枳：！！！！
什么！居然拿他和十八年前的爱豆比！
顾钰枳面色扭曲：“你说我土？你有没有眼光？你知道我多少粉丝吗你？你…”
“你什么你？就凭你今天一见我就骂的行为，你觉得你很高尚吗？”
“明明是你那个支支吾吾态度太像私生饭了好吗？”
“那还不是你疑心病重？一开始我就告诉你我是你妈了，如果不是你不好好跟我说话，会发生后来的事吗？”
“你自己想想那种话谁会相信啊！”顾钰枳觉得这女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顾眠棉冷笑一声：“别人至少不会像你一样无法沟通吧。”
顾钰枳一时语塞，连忙求助外场观众：“外婆，你评评理！今天这事到底谁错了？”
已经习惯了清净生活的顾母一个头两个大，捂着额靠着顾父：“老公，你说。”
顾父：………
“好了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都有错。”妻子有难，吃瓜的顾父开始劝架，“枳枳，你妈现在比你小，你别太较真啊，让着点她。”
顾母附和道：“枳枳，今天这事确实是你太激进冲动了，明明可以好好交流的事情，怎么还闹到警局去了呢？外婆从小怎么教你的？遇事要冷静思考。”
顾钰枳：？？？？
等等——他没听错吧？
“外公，你说她，”顾钰枳指了指那个女人，又指了指自己，“比我小？!”
他震惊地看向外公，外公一脸认真地点头，二度确认。
夫妻俩这才意识到，他们居然还没有告知顾钰枳实情。顾母简单了讲了讲顾眠棉是从十八年前穿来的，而顾钰枳全程懵逼。
“事情就是这样了。”顾母说。
顾钰枳：“……”
是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再度看了眼认真不似作伪的顾父顾母，顾钰枳从他那浅薄的物理知识里挑出了唯一的解释——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这一定是量子力学的力量！
“所以，”顾钰枳揉着额头，组织语言，“她真是从2020年来的？今年才十八，不是做梦，不是假的，你们没骗我？”
顾母肯定：“对，没错。”
顾钰枳头疼的快炸了：“。”
他精神恍惚地把少女的脸看了又看，怎么都没法和十三年前照片上的女人联系起来。
而顾眠棉则是完全不想和这说话不好听的逆子交流，她缩在沙发里，举着手机，飞速刷着自己便宜儿子的微博——
[bright6－顾钰枳：《滚烫的我们》第二期，准备了很久的舞台希望大家喜欢[/转发][点击视频]]
2038年的爱豆产业链相比18年前成熟不少，这个节目参加的男团就有六个。
顾眠棉点开视频，音量开到最大，开场的c位一身白衬衫，黑发碎刘海，身姿挺拔地模样，不是顾钰枳是谁。
顾眠棉心想，他舞台上倒还挺正经，和生活里简直两个样。
这是首抒情风舞台，几位白衬衫少年站在升降台上，顾钰枳是领唱，但他举着麦张口第一个词，就走调了，而弹幕还在发——
【垃圾苹果台反向修音】
【建议各位姐妹听现场，现场完全没走调！】
【我听完现场，会来怒骂苹果台！】
还洗，还洗，还在洗！
【把我枳枳的高音都修没了呜呜呜！】
【每次苹果台修音都这样，无语了……】
这句弹幕刚刚滑过，一句被修音修到面目全非的高音就在顾眠棉耳边响起——
怎么形容呢，就好像鞋底和光滑地面摩擦发出的那种尖锐的滋啦响，听得头皮发麻。
她简直就是上辈子作恶多端这辈子听顾钰枳唱歌。
一个爱豆可以长得不够好看，不够有人格魅力，也可以唱歌一般，跳舞一般。但一个爱豆唱歌连一般都算不上的话，简直就是…不如别干了吧。
顾钰枳如此不合格的声乐还能拥有一千多万的粉丝，很显然都是因为脸。
美丽废物——她最讨厌美丽废物。
顾眠棉脸都皱巴了，抬眼扫了眼坐姿端正的少年，实在没忍住开口：“你上过声乐课吗？”
当然上过啊。
失误被公开处刑。顾钰枳刚刚整理好情绪，意识到今天确实是他反应过度了，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
不能生气，她比他小，还是他亲妈……靠！
顾钰枳唇角僵硬地勾起，保持礼貌的营业微笑：“你不喜欢的话，右上角有叉。”
“那不行，”顾眠棉挑眉，凤眸微微眯起，“你太拉跨，说出去你是我儿子，丢脸。”
她可是，铁血饭圈大粉头，top癌第一人，生的儿子怎么能是个废物！
顾钰枳：……
他背后一凉，紧接着又听到手机放到自己的部分，好在这段他没有什么失误，这回顾眠棉应该不能说什么了吧——
顾母赶紧鼓掌热场子说：“枳枳唱的真好！”
顾眠棉一脸遗憾：“唉，你唱这句的时候表情怎么这么丑？你们没有表情管理课吗？”
“啊，是吗？”顾母凑过来，竭力找补：“棉棉，你儿子哪里丑啦！这可是有你一半基因呢！”
“哦，”顾眠棉恍然大悟，随即若有所思，“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另一半基因不行了？”
他外婆居然也颇为认真地想了想：“嗯，看枳枳的鼻梁还高的，一般鼻子长得好看人也不会丑到哪去，他爸爸应该还不错吧。”
顾钰枳：“………？”
所以意思是他自己拉跨了？
好男，不和女斗。
顾钰枳忍无可忍，选择逃避，他起身说：“外婆外公，这么晚了，我先睡了，晚安！”
说罢，转身就朝某间房走去——
正在看视频的顾眠棉本来没注意，无意间一抬眸，却见顾钰枳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她惊道：“顾钰枳，你去我房间干嘛？”
大概是因为这间屋子有太多曾经记忆，顾父顾母一直没搬家，是以这里只有两间卧室。
顾钰枳握着门把的手顿住，他微笑着转头，便见素来疼爱自己的外婆朝他眨了眨眼。
“枳枳，今晚你就睡沙发吧，”外婆一脸抱歉，“那间房，你知道的，原本就是你妈妈的房间…”
顾钰枳：“……”
怎么，他现在在家里连一张床都不配拥有了？
他不是外公外婆最宝贝的孙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