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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玉树早被相思染 拟把疏狂图一醉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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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陈宣帝陈顼伤寒转好,召集文武群臣及一众皇子大议文德殿,宣帝道:“我朝自先主开基拓土以来,文帝及朕皆恪守先主遗训,为政之道首在应天顺人,如今我大陈配享国祚二十载,天下治平、乾坤清朗。方今冬雪消融、花明柳媚,天时、地利、人和齐备,朕欲亲统大军北伐,荡灭四夷,众位有何良策?”豫章王陈叔英出班奏道:“陛下,以臣愚见,此时尚不宜用兵。周国虽数经变乱,然而国力不伤,况且那杨坚龙骧虎视,深谙韬略。我军劳师远征,旷日持久,一旦粮草不济,必为所困。以儿臣愚见,眼下不可擅兴刀兵,需当静观时宜,方位上策。”豫章王乃宣帝三子,秉性仁厚,他犯颜直谏亦以天下苍生为念。

    宣帝龙颜不悦,二子始兴王叔陵奏道:“陛下,三弟之言臣殊不敢苟同。陛下自御极以来励精图治,时刻操练兵马,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收复河北之地。如今我大陈天下民以殷盛、国以富强,百姓军士皆盼光复旧日河山,以陛下英明神武,此时统军伐周,汉人百姓势必箪食壶浆,届时总齐六合、一匡天下,建不世之功业。正是天予弗取反受其咎,若是错过时机悔之晚矣。”他说完便对太尉谢通使个眼色,谢通会意,出班奏道:“臣启陛下,始兴王之言是也,周国虽未经大乱,然而扶风王华回雪满门遭戮,必是杨坚所为,那杨坚容不下功臣,自毁股肱,周国已无大将,此时陛下只需派一员上将,统军二十万,再遣使节前往西凉、巴氐说之共同出兵,以成策应之势,则天下立可传檄而定。”宣帝顿时龙心大悦,说道:“正合朕意,你们还有什么好的条陈建议吗?太子呢?”宣帝于文德殿大议国事,原本身在京师的皇子重臣皆不可缺席,此刻竟然发现太子不在班列,宣帝心下甚怒,刚要派人去寻,却见太子满身污秽,踉踉跄跄闯入大殿。宣帝怒道:“身为太子,不仅朝议迟到,而且如此威仪不恪,简直有失皇家体统。”太子拜道:“儿臣、儿臣昨夜里偶感不适,是以今日误了朝议,请父皇治罪。”宣帝心知自己立的这个太子必是饮酒迟误了朝事,当着满朝文武也不便说破,话锋一转道:“我们正在商讨出兵北伐之事,你是太子,有何见识?”太子缓了缓道:“父皇乃古往今来圣明之主,必有决断,儿臣、儿臣谨听父皇高论。”宣帝道:“我是有决断,我现在是要听听你的意见!”太子支支吾吾道:“这、这、这出兵有出兵的道理,不出兵亦有不出兵的理由,万事皆无万全,儿臣以为还需从长计议。”宣帝摇摇头道:“好了,你且退到一旁,陆缮,你是丞相,又是太子太傅,你说。”陆缮道:“臣以为陛下欲建始皇之功,兴先主之业,比隆炎汉,威加四海,必得兴兵北伐,然而眼下盗贼蜂起,四方割据势力未平,若大起国中之兵,敌人趁虚而入为之奈何?臣以为豫章王所言极是。”谢通又道:“丞相之言不然,昔日桓温北伐,东晋国力亦不如前秦,而晋军直抵长安,所以未能攻下者,皆因粮草不济,方今我国稻谷盈仓,只要粮道不被截获,可保无虞。陛下乃万乘之躯,不必纡尊亲往,始兴王颇通方略,可为统帅,望陛下俯准。”

    豫章、始兴二王各有说辞,宣帝一时未有定论,退了朝堂,将陆缮单独喊至厢房。宣帝摒退左右,与陆缮道:“你是名重朝野的老臣,素为朕倚重,今日朝堂议事,争论不下,现在没有旁人,你再说说你的想法。”陆缮道:“臣所以不同意出兵,不为其他,乃是因为尚未寻得统兵之人。”宣帝道:“太子柔弱,且不谙兵法;豫章王过于宽容,必不能驾驭手下一帮彪兵悍将;至于始兴王,自幼熟读兵法,倒是颇通韬略,朕若不亲征,统军之人必是此子。丞相以为如何?”陆缮只是低首不语,宣帝又道:“丞相为何不说话?”陆缮沉默良久方道:“所谓疏不间亲,臣不敢妄言皇家之事。”宣帝道:“哎,你我虽为君臣,我一向视你为师,不必顾忌。”陆缮道:“陛下赦臣无罪,且今日之语不让旁人知道老臣方才敢回话。”宣帝道:“好,朕应允。”陆缮道:“陛下与几位皇子毕竟是父子血缘,臣若说出其中缘故只怕伤了皇上的心啊。”宣帝道:“说吧,朕要听听你的高见。”陆缮道:“太子虽然沉迷音色,然而天性纯良,绝无僭越之心,豫章王过于宽仁,亦非带兵最佳人选。诚如陛下所言,始兴王固然聪明过人,通韬略兵法,然而以臣观之,陛下此子野心太重,若让其统领大军,只怕会……”宣帝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说道:“你是说始兴王掌了兵权便会谋反?”陆缮道:“谋反倒未必,倘若二十万大军尽数落入豫章王手中,到时候来个突然还军,强行逼宫,陛下可有应对之策?昔日赵武灵王英明一世,最后竟然被自己的儿子活活饿死在沙丘宫,前车之鉴,陛下不可不虑。”宣帝点点头道:“陆师傅所言甚是,朕尚未虑及到这一层,只是其他再也没有可用之大将,哎,我这个太子啊,没有半点英武之气。”陆缮道:“以臣愚见,若不得统兵之人,绝不可贸然出兵,一旦酿成祸乱,悔之不及。”宣帝又道:“依你之见,朕可否从众皇子中另择他人替朕分忧?”陆缮想了想,觉得宣帝似是有废黜太子之心,答道:“陛下,自古以来,废长立幼乃动乱之源,太子尚且年轻,若多加训导必能立改前愆。”宣帝道:“你说的我岂有不知之理,只是我这身子每况愈下,也不知还能撑得几时,太子若是再不成长起来,将来如何能一统江山啊。”陆缮道:“陛下英明神武,福泽深厚,若是少些国事操劳,不日必能龙体安康,其实陛下也不必事事亲为,太子虽不谙兵法,却未必不可统军北伐,只需挑几个忠心耿耿的能臣干将辅佐,未必不能建得大功。”宣帝道:“太子为人我岂有不知?只是北伐大事,他一毫无经验之人岂能轻易担此重任,好了,容朕再想想,改日再议。”

    几日后,宣帝正御览奏章,殿头官报到:“启奏陛下,骠骑将军郤超求见。”宣帝道:“宣。”不多时,进来一位面庞清矍、神武威严的将军,正是郤超。宣帝不等郤超行跪拜大礼,急忙问道:“将军驻守寿春重地,如何不经禀奏便擅自回京?莫非有什么急事?”郤超道:“启奏陛下,末将确有要事相禀,只因事情紧急不及先行派人奏报,是以连夜赶回,望陛下恕罪。”宣帝问道:“何事如此紧急?”郤超道:“臣前些日子在寿春城外救下一人,今日带来与陛下处置。”宣帝道:“何人?”郤超道:“华回雪。”宣帝惊道:“什么?周朝的扶风王华回雪?”郤超道:“正是此人。”宣帝站起身来,拉着郤超便要相见。郤超禀道:“陛下且容臣细禀,三天前的夜里,臣的副将李维义在城外遇到周兵,那群周兵正在追赶两个人,其中一人便是华回雪,周兵主将高誉隆使诈伤了华回雪,正欲杀他,被我撞见,因此救下。”宣帝道:“好、好,郤将军你做的很好,我素知那华回雪不仅带兵有方,而且豪气干云、深有威望、武艺超群,乃当世第一个英雄好汉,朕若得此人相助如猛虎添双翼也。人现在何处?”郤超道:“华回雪虽受刀伤,不伤及肺腑,只是,此前他已中了‘蚀心散’之毒,眼下毒已渗入五脏,只有一日时间了。”宣帝道:“可有救治之法?”郤超道:“‘蚀心散’无色无味,因此无法调制解药,但是陛下有一物可以解百毒,不知可舍得拿出了相救?”宣帝微一寻思道:“你是说那定风珠?不行、不行,那是武帝御赐之宝,传至朕已历四世,朕若将此宝相赠,他日地下有何面目见武皇帝?再说能否解那‘蚀心散’之毒亦未可知。”郤超叩首道:“陛下,定风珠内藏有数十种世间罕见奇材药方研制的粉末,更有天山雪莲调制于内,当可解百毒,那华回雪与杨坚已成反目,陛下若救得一命,他必以死相报,有了此人统一中国便指日可待啊。”宣帝沉吟良久,若是其他任何一件宝物他都甘愿奉出,只是这定风珠乃是陈朝开国君主陈霸先留传下来的皇家宝物,一下子委实难以割舍。郤超又道:“昔日董卓欲得吕布,甘愿以赤兔马相赠,那董卓遗臭万年,尚且知道收录贤才,陛下一代明君,欲得天下何惜一定风珠?”宣帝点点头道:“好,便将定风珠拿与你去救那华回雪,待他伤势好转领来见朕。”郤超谢恩拜别,将定风珠取回将军府。

    却说那一日,华回雪在生死之际又蒙郤超相救,高誉隆眼见无果便率军退回了长安。郤超亲自将那朝廷至宝定风珠打碎,取出里面的粉末,用凉水调和,灌入华回雪体内。那定风珠确是神奇之极,过了两日,华回雪便醒了过来,体内两股相撞的真气逐渐消于无形,已能自行走动,功力也一下子恢复了大半。这一日,郤超邀他外出,打了些野鸡野兔,回来时两人并马而行,华回雪道:“小弟本已死了两次,若非兄长相救,哪有今日涉猎之欢。”郤超道:“兄弟言重了,你我意气相投,不必拘泥小节,其实救你的还是我大陈皇上,若非那定风珠有神奇的功效,只怕神仙也束手无策,只是天下间从此再无定风珠了。”华回雪道:“哎,我曾经多次与大陈交兵,没想到皇上竟然以德报怨,我、我真不知何以为报。”郤超道:“咱们皇上可是一位圣明仁义之主,我尝听皇上说,盼兄弟这等贤才如大旱之盼云霓,兄弟放心,如今来到我大陈,大有发挥才能的余地,他日你统兵北伐,报仇雪恨,岂不痛快。”华回雪听他如此说来,突然不知如何作答,他在北方二十几载,颇有感情,一直视周朝为正统,若是有朝一日要自己率军攻打祖国,心里却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这救命之恩总是要报的,当下惆怅不已,岔开话题道:“大哥,此番来到大陈,恐怕人人皆恨我入骨,我想还是找一清净之所每日里打打鱼,了此残生罢了。”郤超正色道:“那时候是各为其主,昔日韩信弃暗投明,这才有了四百年大汉的盛世伟业,兄弟大才,当此建功立业之时不可灰心丧气。”华回雪心道:“我虽被杨坚所害,然而国家待我不薄,郤大哥身在南朝,自然以陈为明周为暗,但是究竟孰明孰暗又怎么能说得清呢。”突然两匹马一齐嘶鸣,原来一条大溪阻了道路,华回雪欲绕路而行,郤超道:“小小一条溪涧岂能相阻,咱们比试比试轻功,乘马跃过去如何?”华回雪哈哈笑道:“好,明人不走暗路,咱们便跃过去,大哥,请!”两人相视一笑,勒紧马轡,“喻”一声,齐齐纵马飞过了这一条数丈宽的溪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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