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 章
男子马球赛进行到后半段时, 宋明钰过来坐到了她身旁,哀叹道:“累死我了,跟在我娘身后赔笑了一整天。”
聂蓉玩笑道:“你娘想趁着这机会也给你找个好郎君吧?”
宋明钰轻“呵”一声, “她就做她的春秋大梦吧,这年头谁还敢说要娶我,铁定是看中我这点家世, 想借我家平步青云呢!”
聂蓉拉她道:“别这样,这世间的男子, 又不都是只喜欢柔弱姑娘的庸俗之人,自然有人是真心欣赏你的,你这样想,不就都让你错过了?”
“算了,别说这事了。”宋明钰不想提婚事, 此时压低声音道:“看到你以前那位了吗?带了个姑娘在身边,听说是个苗女, 岭南带回来的。”
聂蓉心中一怔,缓缓抬头, 看向凉亭那边。
她早知道他坐在哪里,只是不敢去看,怕被他发觉,偶尔瞥见, 也只能略略扫一眼那身王侯所穿的紫衣, 现在听宋明钰这样说,望过去,便清楚地看到了他, 以及他身侧坐着的另一人。
的确是个姑娘, 而且……她认了出来, 就是之前在她前面桌上吃糕点的那个年轻姑娘。
一时间,她突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发烫。
她还在因为要见到他而紧张得睡不着,坐在这儿连呼吸都不顺畅,可人家,早就放下前尘往事,与新人成双入对了。
弟弟早和她提起过他带着一个姑娘,她竟然还会想那兴许是别的什么人,但此时此刻亲眼见到,就好像有人给了她一耳光一样,教她看清楚自己是谁。
“那姑娘我在宴厅见过,年轻貌美,似乎才……十六七的样子。”她压着声音,强作轻松道。
宋明钰轻嗤一声:“一看就是乡下野丫头,新鲜几天,还不知道能不能做个妾呢!”
宋明钰出身国公府,也是受父母宠爱的正经嫡女,自有一股名门闺秀的傲气,语气中不乏轻视,聂蓉却和她不同,她也曾在侯府受人冷落,也被严辞说了,要让陆绯嫣做妻,她做妾,此时听到这样的话,心中不免难受,便不想再讨论这些,和她道:“我们要去换衣服了吗?”
宋明钰看看场上战况,回道:“等一等,等结束了也来得及,我看看哪个队赢。”
她说着就认真看马球赛去了,聂蓉也看着场上策马击球的男子,目光却只是虚虚落着,更像在发呆,不一会儿,她就忍不住瞟向了那高台之上,正好看见那小姑娘倾身和他说着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掩嘴笑,一副天真烂漫模样。
他是喜欢这样的姑娘吗,好像自天边来,笑靥如花,不惹尘埃,犹如花间仙灵一样,她怅然地想。
没一会儿,男子马球赛结束,聂蓉和宋明钰一起去换了衣服,到马球场上骑上马。
她们这一队腰上扎黄丝带,对面一队腰上扎红丝带,两相对峙,脸上都是不友好的神态。
宋明钰在聂蓉耳边道:“看李含玉那样了么,上次我笑她圆墩儿,她要气疯了,这回肯定要找补呢,一定不能让她赢了。”
聂蓉轻笑:“你呀,明知道她不爱听别人说她胖,还这样笑她,难怪她今天一副要撕了我们的样子。”
“谁让她先笑我,总之今天我是一定要赢的。”宋明钰说。
聂蓉答应她:“好,我知道了,全力以赴。”
李含玉是瑞王的女儿,宋明钰是张扬不羁,她是霸道嚣张,两人都是贵女,两人都善打马球,两人名字都里有玉,年龄又相仿,所以一直就不对付,平时还好,也就是斗个嘴,到了马球场上,就一定要做对家,一定要分个你死我活,谁也不愿落了下风。
虽然聂蓉无所谓胜负,但她知道宋明钰十分在意,自己不想拖她后腿。
她握着缰绳,稳稳坐在马背上,告诉自己不能受台上那人影响。
一声锣响,女子马球赛开始了,十多名女子挥动球杖策马奔袭,娇如彩蝶,快似飞燕,让全场人都振奋起来。
看台上柳木樨兴奋道:“好厉害,我也想学!”
严辞没理她,只是静静看着场上某个身影,目光紧追之时,手不经意就轻轻攥起来,却觉心口微疼,不由深深吸气平复心绪,又从身上拿出了手帕,怕自己会吐出血来。
柳木樨见他没出声,又说:“你听见了没?我也想学,你家有马吧。”
严辞打发她道:“去和小陶说,让他安排。”
说完他就继续看着场上,姿势一动未动,脸上也一派平静,只有一双眸子里透出锐利的光芒来。
柳木樨正要找身旁小陶说学马球的事,一会儿仔细看了场上某个人一眼,又朝严辞道:“那个穿红色衣服的女人你认识吗?我在宴会厅见过她,长得可好看了,而且我正好听见别人在给她说亲,真好玩,七弯八绕的,我一开始还没听出来。”
严辞愣了一会儿才看向她:“说亲?”
柳木樨点头:“对呀,是个年纪大点的女人,好像是想给她外甥说。”
严辞又看向场上,沉默无言。
这时柳木樨奇怪道:“你不是说你们这边头发披着的是没出嫁的,叫姑娘,梳起来的是嫁了人的,叫夫人吗?我怎么看她是把头发梳起来的,可别人还给她说亲呢?”
严辞又不说话了,柳木樨发现他正盯着自己说的那个女人看,心想一定是也发现她长得好看,看呆了,便白他一眼,转而问小陶:“为什么?”
小陶轻咳一声,看一眼场上美艳无双的前主子,回道:“有些情况,比如嫁过人什么的,也会把头发梳起来。”
“啊,我明白了,她丈夫是死了吗?没想到长得好看,命却这么不好。”柳木樨叹息。
小陶瞥严辞一眼,小心指正她:“也有可能,是被休什么的。”
“你傻呀!”柳木樨不屑道:“她肯定是男人死了啊,长这么好看怎么会被休?这都想不明白。”
小陶欲言又止,最后选择闭嘴。
他是谁,他又没有治病救人的本事,还是不要多话了,哪像这柳姑娘,手上捏着侯爷的命,当然可以想说啥说啥,说啥都不怕。
就在这时,场上突然发生意外,某个女子的马发狂,在场上横冲直撞,最后三四匹马都撞在了一起,只听一阵尖叫,竟是有人从马上摔了下来。
眼见一身红衣的聂蓉也从马背上消失,严辞心中一紧,倏地站起身来,几乎就要冲下台去。
但很快那身红衣又站了起来,只是她扶着的一名白衣女子似乎伤了脚,走不了,那是宋明钰。
场上宋明钰怒声道:“李含玉,你使诈!”
另一队李含玉乘在马上道:“你别血口喷人,又不是我的马,这么多人看着,我使什么诈了!”
宋明钰还要再争辩,聂蓉劝她:“算了,伤要紧,赶紧去看看脚。”
这时已经有国公府的下人跑上场来扶她,宋明钰咬着牙朝李含玉不服气道:“打不过就使阴招,恶不恶心!“
李含玉也还嘴道:“骑术不行就赖别人使阴招,你才恶心!”
国公府夫人赶过来,让人大致检查了宋明钰的脚,发现没大碍,只是脱了臼,便吩咐道:“送姑娘去休息,马球赛继续。”
宋明钰的伤不重,所以这事最好当小事让它过去,要不然又坏了今天的喜事,又引人议论。
宋明钰还想上场,国公夫人却死活也不会同意了,她无奈,只好亲自选了人补上,然后朝聂蓉道:“一定给我去报仇!”
聂蓉担心地看她道:“你好好去休息,我会努力的。”
就算她胜负心不重,此时出了这番意外,也被激起了昂扬斗志,一边怒视向李含玉,一边上马。
不管刚才的事是不是李含玉趁乱推宋明钰下马,但刚才宋明钰坠马,别人都吓白了脸,只有她在一旁冷冷看着,只凭这点,聂蓉就觉得这人太狠毒了,不过是姑娘家年少气盛争风头,她却连人家性命都不顾。
马球赛重新开始,这一次由聂蓉带队,她骑术和球技都不如宋明钰,但却比宋明钰冷静一些,在战术决策上反而比宋明钰更强一点。
她们这一队也因宋明钰受伤而憋着一口气,此时再上场,竟人人都比之前都要狠了几分,明明是女子,却打出了男子的力量和气势。
看台上的人声声叫好,柳木樨也激动得站起来,手舞足蹈的,恨不得自己上场去冲杀。
严辞却早已坐下来了,又是那一副平静模样,但眉头紧皱,身体僵直,一双手紧紧握着,一动不动盯着场上比刚才勇武了好几分的红色身影。
刚才宋明钰那一摔没受重伤不过是侥幸,她竟不以为惧,还更添了胆气,万一下一个受伤的就是她呢?马球场上就是男人也常受伤,更何况像她那般纤细的身子!
他想,要是他没离开,一定不会让她打这马球了。
半个时辰后,女子马球赛结束,聂蓉这一队夺了魁。
场上女子欢呼,她也兴奋地笑了起来,原本就妩媚的脸这一笑更是艳压群芳,美丽不可方物。
拿了彩头,女子们离开马球赛,一队杂戏班子就进了场,聂蓉去更衣室时,往回望一眼,意外就在某个凉亭内看见了柔嘉公主。
柔嘉公主也看见她,朝她招手笑了笑,聂蓉赶紧去换衣服,换完就去找柔嘉公主。
柔嘉公主身旁除了丫鬟,还有一个青衣男子。
这男子聂蓉之前在公主府见过一次,名为顾临风,不只长得眉清目秀,而且通音律,能编谱作词,编的琴曲很好听,而且这人说话很养人心,总能让人开心,聂蓉见了他,才知道柔嘉公主为什么爱上了养面首。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