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仙帝,路尽,至高
这是凡物无法理解的地方。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区别,也没有古今未来之分,一切的一切仿佛都陷入了无尽的循环与混沌,似乎时光的长河在此也不在流动。
也就是一片真正意义上的混沌之地,诸世之外。
只有能够无视时间长河,超越了凡人的思考逻辑,直接通过观察来干涉因果与逻辑的存在来看,才能够理解这里的一切,才有资格在此地立足。
只要这些存在想,那么仅仅一个“转身”,古史就会成为他们即将面对的,不确定的未来。
而他们背对着的“无穷可能性”,则会被强行定义收束成已经发生过的,无法更改的过去。
祂们已然超越时序,就像跳出了名为世界的画卷,因而可以随意的支配画中的内容。
所谓的大因果之力已经无力让祂们止步。
因而真正会让祂们忌惮的,只有和祂们一样,从画卷中跃出的同类。
无论没有跳出画卷的平凡者怎样进行想象,都很难企及到那种领域,倒是种种苍白的称呼,在诸天的古史中流传了下来。
——仙帝。
——路尽者。
——诸天至高。
而在这里,有三尊这般存在正在对峙。
按理来说这些存在应该都是凡人无法形容也无法描述的。
可出乎意料的是,其中竟然有一尊是常人可以理解的人形。
这似乎暗示着祂的出身。
这名人形存在头戴帝冠,宛若一尊曾经主宰诸天的天帝,气势威严而神秘,黑发如瀑般披肩,脑后波光粼粼,仿若有一条完整的时光长河在祂脑后成环,又仿佛凝聚成一座钟的形态,透露着无始无终的意味。
只是他的身影给人一种状态极差的感觉,残破不堪,遍布血迹,透露着死气,更有一种不确定的模糊与朦胧——这意味着祂存在的可能性,历史,过去未来,乃至本源都已然摇摇欲坠。
对于至高仙帝来说,被击杀一两次并不算什么大事,真正可怕的是一切存在痕迹被磨灭,一切可能性都被覆盖,一切本源大道都彻底消失。
因为这一切便是仙帝的性命,是他们存在的源头。
而与祂对峙的,是两团不可名状,极度不祥的阴影。
一团黑色,一团灰色。
虽然无法形容,但祂们尽皆强大到了不可思议,仿佛仅仅是存在便能够扭曲诸天万界中一切生灵的源头,让他们通通沉沦,坠入深渊内最终的“极乐”,“归宿”。
只是他们的身影也同样极其模糊与朦胧,就像无根之水似的,只是二对一的情况下,状态自然要好于帝者。
天帝与祂们两个似乎是敌人,双方已经在这里对峙了无数个“事件元”。
但祂们争斗的波纹,似乎早已蔓延出去,从漫长古史的尽头逆流而上,一直波及到了遥远的过去,那些重要的节点中。
只有“因果”能够描述祂们行为的逻辑与顺序,若是从时间先后,空间远近的方式来看,一切都是颠倒混乱的。
很有可能百万年前的一件事,是因为三百年后的一次对拼而发生,而这件事又造成了那一次的对拼的起因——因果成环,也只是其中最简单的手法罢了。
更改历史,错乱时间,覆盖可能性。
按理来说,仅仅是三个至高路尽级存在的话,哪怕拼斗到赌上一切也无法做到这些。
因为仙帝虽然可以改变古史,可若是更改的历史一旦牵扯到同级甚至是更之上的存在,那便极度困难。
但
假如说,这世上,再也没有其他同级,乃至更高级的存在,能够干涉祂们了呢?
于是,他们便一直争斗,从时间的尽头一直朝着世外混沌激斗,直到本源不稳,濒临死亡,无力出手为止。
这种情况不知持续了多久,似乎也会一直僵持下去。
然而。
这仅仅是某种假象,是真正的最终对决的前兆。
在某段至关重要因果上锚定的锁链开始哗啦啦响动的时候。
同一哲学时间内,三尊至高者都能够明确的观测到
时光的长河,一下子掀起了滔天巨浪。
祂们不约而同的,以挣脱画卷才拥有的超越者感官,锁定了其中毫不起眼的一个画面。
——那正是顾迦被魔性操纵后,双手结印,吞噬眼前血色人形的场景。
而这尊黑色的阴影,发出了悠长而混沌的叹息。
唯有帝者可以理解祂的意思。
“终究是快要结束了。”
祂幽幽道:“祂们四个燃尽一切,竟然能够封锁我族始祖,重置时光长河这的确称得上奇迹。”
“然而就算如此,这也仅仅是无用的挣扎,最后的余烬罢了。”
而另一团阴影也震动意念,发出了能够令一切生灵错乱疯狂的信息:“就算你拖着将死之躯一次又一次与我们勉强对抗,改写历史,最终强行锁定了这条看似仍有一线希望的命运”
“可那又如何?最后的局已经布下,而你为了封锁我等已然无法出手,只能等待一切必然的发生。”
“就像上一个被你选中的人却永堕黑暗的人一样他注定会成为我们的一员。”
然而帝者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祂只是沉默的背对着两团阴影,面朝着时光长河中,那画面所在的方向。
——仙帝面向的地方,便是未来,是无尽的可能性。
祂不会回头。
也不能回头。
但谁也无法看到,帝者那双凝视着顾迦过去未来的眼眸中,似乎燃烧着与祂残破身躯不符的,万分璀璨且坚定至极的信念。
“失败?不。”
这位以时光之道著称的帝者,宏大意念终于在这片混沌中回荡。
“他会踏过这片荆棘和险峻,冲破黑暗,最终改变一切。”
祂脑后那座以时间长河汇聚而成的钟轻轻的晃了一下,无穷古史在其中闪动,似乎在应和帝者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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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星。
东荒南域。
晋都。
鼓起勇气打开屋门的男孩抬起头,愣在原地。
城头的士兵手中的武器垂下,望着上空。
老人颤巍巍的抬首仰望,用浑浊的双眼注视着天上。
一双双眼睛,倒映出天空中那此生未见的一幕。
只见晋王宫中,一道细长却望不见尽头的光柱螺旋式极速上升,宛若钻头般陡然贯穿天地,其上血色,乌光,紫意三者交织,化为了给人极端不祥感的暗红之色。
刹那间,附近数十里的范围内的蓝天,仅仅是数息后,便染上了这如同干涸血迹般的颜色。
下一刻,泛着血色的厚重乌云开始凭空出现,汇聚在一起,以光柱为轴心盘踞,开始旋转,其中有不详的紫色电光在其中游走,闪烁。
天空中的阳光则被遮挡,再也难以穿过这厚厚的阻挡,最终不见踪影,只留下暗红色的光笼罩了这座巨型城池。
对于凡人来说,这几乎可以称作是上天降下的灾难,而非人祸。
因为失去人性的吞天魔功修士,在事实上,确实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
而随着异状的逐渐扩大。
惊骇到已然麻木的城民们赫然发现,脚下的大地已经开始震动。
随着震动的扩散,他们每日行走的大街小巷,竟有红色光芒从地面上青石砖的缝隙中开始一点点的放射而出。
那红光如血般猩红,带着不祥的意味,令人感到极度的不安。
若是有人能够从上空俯视整座晋都,就会发现这些红光构成一条条血管一样的通路。
而那些血管密密麻麻汇聚交叉的节点,建筑下方的土地,同样开始以某种较为缓慢的速度一点点地亮起。
这是深埋于晋都地下的大阵阵纹,也是数十个阵眼之间神力传输的线路。
铭刻着残缺吞天经的血池中,那数十个姿态扭曲,站立于无数颅骨中的灰白人桩开始染上病态的红色。
——看来就算缺失一个也并不影响大局。
遍布城池各处已经被封锁的数十个阵眼已然在比预定计划提早三天的时候,被提前启动了。
而这也意味着。
悬在晋都上空的丧钟,即将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