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无迹纵流光—18
薄言是为了躲开萧寒的追捕,才顶着炽烈的骄阳跑去体育馆,正如覃兮说的,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萧寒可以在女生宿舍楼下堵她一整天,可以跑到教室将她轻易捉出来,但绝对想不到,此刻的她,竟然抱着体育馆门前那根粗圆的大理石柱子取凉。
身体的燥热全部散灭后,薄言坐在清凉的台阶上满足地叹气,夏至的午后,大片水泥地被炙烤出干裂的嘶嘶声,远处的篮球场还有不怕死的人拍着球奔跑。
明晃晃的光圈穿透樟树阔大繁茂的枝叶,打落一地的碎斑,轻小细微的咀语覆盖间断的拍打声,遥远得让人恍惚。
这样的时光总被拉得无限悠长,薄言下巴搁在膝盖上昏昏欲睡,朦胧中好像见到萧寒那张怒不可抑但怎么都好看的脸,瞌睡被这么一吓,她差点一头载下台阶。
“啊…好险!”心有余悸拍着胸口,却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很轻的嗤笑。
“唉!你不要乱动,还有一点点就画好了。”哲生蹙着眉抱怨,细长的眼底却盛满水痕一样的笑意,额前散落着微乱的黑发,略显苍白的皮肤几乎是透明的青白,仿佛宁静午夜里淡淡的月色,教人离不开眼。
“你……”薄言指着男子铺在膝盖上自己的素描,忍不住愤愤道:“你怎么能随便把人当成风景练笔,你这是侵犯肖像权。”
哲生笑着抬起头,细长的眼清辙至极:“难道我画得不好吗?你不要生气,大不了画好了送给你。”
薄言这才面色微霁,饶有兴趣地凑过头去看那画,心不觉微微一震,画里的人分明就是她,寥寥几笔勾勒出来,却让人觉得画里的人肯定是做了一个甜美的梦,安宁而又温暖。
“真的送给我吗?你画得真好。”薄言这是由衷的赞叹,她明明是在梦中被萧寒吓醒的,而且她的睡容一向不佳,这张画却将她画得顶好,有种心悸的美丽。
哲生头也没抬,不紧不慢说谢谢。
最后画修好后,哲生在宣纸底端落下两个字,浮云。薄言不懂他用这个字的意思,只是欢天喜地收了画,然后缠着哲生东拉西扯,她一个人说了好多话,哲生只是静静听着,身体朝后仰,慵懒地将双手交叠撑在脑后,偶尔问一两句话,眼睛却远远望着天边,像是在寻找某些失落的灵感。
那个时候,薄言一点都不知道,她和哲生的相遇,就真如那两个字一样,浮云来去无踪,纵乱流光,却教她偏执地不愿放手,以至后来伤害萧寒,伤害自己。
薄言不待见萧寒这件事,曾经在a大照成过极大的轰动,十级风暴差点将她扼杀在众人的口水中,原因只在于萧寒是a大传奇的校草,是a大女生心目中不啻于化妆品衣服包包的奢望,却被薄言打压在石榴裙下,捡了便宜还卖乖巧,死也不肯答应萧寒的追求。
连覃兮也试着劝说她:“也许你是喜欢他的,是你自己没有觉察到而已,要是有一天他真的放手了,也许到时候伤心伤肺的那个人,就是你了。”
薄言当时并不反驳覃兮的话,因为旁观者清,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会唏嘘,她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让萧寒那样的人倾情付出。可就连当初引起萧寒注意,也是有预谋,有计划,有组织的一场闹剧,只是萧寒这只城府极深的大灰狼,自甘堕落,掉进小白兔的玩笑陷进,并且再也挣脱不出来。
如果,多年后,薄言老是在想这世上要是真的有如果的话。
如果那天她没有去体育馆,没有遇见那个寂寞如月色的男子,没有在那一刻体会到心动的痛楚,也许,她会试着接受萧寒,并且逐渐爱上他。
相爱并不是很难的事,况且那人还是萧寒,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足以让人心悸的男子,是她刻意错开了时间,以至于把心落在浮云之端,此后,爱得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