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印随 第一节 蝶妖·中
第六章印随第一节蝶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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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怎么办，”过了很久李顿才接话，手里拿着水壶，“我现在感觉心慌的很……”
“我们现在在往相反的方向走，希望能走出结界，”霍与轻快的说，不再去想火山，“如果走得出去我就用赤贯之术带着我们俩往拉雷亚平原那边赶……”
“赤贯，是什么……”李顿没头没脑的问道，似乎是感兴趣。
“类似于把我们俩包在大火球里飞来飞去，爷爷教的，我在破印时逃离qshmt就用了那个魔法，”霍与轻描淡写的说，“因为我不会传送魔法，这魔法的飞行速度是我想的到的目前我们能做到的速度最快的一个魔法了，只是目前我还无法施放，大概是因为我们还在结界的削弱半径里。”
“但我们被攻击怎么办……”李顿突然想到这个，不由的一阵发憷，“我……”
霍与看了下四周，说：“目前没有任何攻击，以后有没有不知道。但是我们被带到这里也有一个多星期了吧……说实话，我觉得要攻击其实早就攻击了，当然还是不可以太掉以轻心，以我们的魔法水平我们现在还是凶多吉少的，再加上你还瘸了……你还是把我的药喝完吧。”
李顿点了点头，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我突然想起来！我的长袍的内袋里还有两瓶‘咏天使’呢……”李顿叫道，开始眉开眼笑起来，“是所罗门老爷给我和米习的，它曾经救了米习一命呢！在那次遇到那群蛮炙的时候帮了大忙……我们还是有点老底的……”
霍与眉梢一动。
那么珍贵的药品，所罗门怎么会给他们……
“这种药品是我们的救命稻草啊李，”霍与平静说，内心仍带着疑惑，“能不用就话就留着最后吧。”
“哦……”李顿说。
“原来他们之前还和一队蛮炙交过手……一直都不知道，”霍与若有所思的想，看着有些低落的李顿，“看来他是有点实战经验的啊，这下不能太小看了。”
霍与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然后他转向李顿，板起脸来。
“你快把我的草药茶喝完，”霍与严肃地说，“全部得喝掉。”
“……嗯。”
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李顿一边硬灌着那苦茶，一边害怕。他没有想到过自己和霍与会如困兽一般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他这一路都和闹着玩似的满不在乎，摸摸蛋抓抓鹿还顺便救救印狼群，因为危险似乎从来就没有逼进过，可谁知道危险其实就不知不觉的系在自己的脖子上呢，自己这样子只会成为累赘啊……
“霍与，教我点魔法吧，一些基本的咒语就好……”
李顿诚恳的说，召唤出法杖从马上爬了下来，霍与回过头认真的打量着他。李顿盯着霍与的眼睛，他知道霍与他是不会嘲笑自己的。
“你的腿好了？”霍与问道，李顿点点头，霍与看到他已拿起法杖不由的微微笑了笑，“我会的也有限，可能也教不了你什么吧。”
“是这样啊……”李顿说，有些失望，燃驹走到他身边，低下头用脖子蹭着李顿的手臂，李顿默默抚摸着它灼热的鬃毛。
“不要紧，就算再难，我也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把你会的统统学到手的！等我们再见到米习和裔可教授他们之后，我可不想一点进步都没有啊！”
李顿大声说道，霍与盯着他，停了一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古色古香的小小抄本。他摊开书，并不看李顿。他手举到齐胸处，召唤出了自己的法杖，拿在胸前慢慢吟唱着。
“……莫尼耶~厄朗尼耶，”他唱着，抄本被他捧在手上，书页翻飞着，一轮光晕从书面中央散开，“莫尼耶~希亚尼耶~！”
“回来吧，艾希！”
燃驹一声嘶鸣，李顿一惊赶忙躲开，只见身边的马儿全身都燃烧起来，跃到半空化成一缕浓郁的流火，一头扎进了书中。
终于不想当废柴了吗，这小子……霍与笑了起来，流火仍在往他手上的书里蔓延着，李顿也咧嘴对他笑着。
“你说的可有点晚啊。”
霍与的脸被照耀的闪闪发亮，他赤褐色的眼睛平望着前方，视线坚定的落在李顿的脸上，眉宇中是一种无畏的洒脱和风发的豪气。
“想学什么，出去了我一定教你。”
已经过了中午了，他们仍然在林间走着，树木变得不再那么浓密了。霍与有些高兴起来，方向是对的，他们正走在几天前走过的路上，他觉得这应该是离开这个结界中心的预兆。银色的太阳透过河滩的浅水反射回来，波光潋滟，他们已经走到了之前他们猎鹿的河滩再往上游去的流域。河水已经微微上涨了，之前这上游附近刚刚下过一场透雨。而那种青色的半透明翅膀的蝴蝶变得多了起来，围着树木款款而飞。外形模糊的走兽有时会出现在密林的深处，应该是印狼，它们远远望着两人，离得不远也不近，午饭前几只降雷鸟呱呱叫着经过他们的头顶，数量不多并不成气候，所以霍与一点都不害怕，倒是李顿看到它们一时说不出话来，下意识的抱紧自己的包，似乎是怕那个蛋被抢走似的，然后他询问霍与能不能用赤贯之术了，霍与便召唤出法杖试了试，发现依旧不行。
午饭是昨天晚上烤好的麂子肉，还有两根降雷鸟的腿，霍与小声重申了下那鸟腿再不吃掉可能会腐烂变质，这种情况下应该节约食物之类的话。但是饭后被剩下的依旧是那些鸟腿。虽然降雷鸟肉的味道不坏，但是吃过不再仅仅是嘴被电到发麻的问题，几个小时后胃肠道的效果就会出现，那滋味李顿和霍与都不打算再尝试第二遍。
他们沿着河岸走着，不知道走了有多远，突然就看见了地平线的远方一排连绵的山丘，苍黄的太阳已经微微西斜，穿透树海地面上银色的薄雾撒在大地上，水珠在花朵上闪光，低低的灌木间，晶莹的蛛网像是洒满了珍珠一样。李顿很安静的走在霍与身边，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最高的那一座山上覆盖着的皑皑白雪。
美丽的景色使他们都放松下来，霍与一个人走到河边，灌满了水壶。和之前下游比起来，这里的河水开始冰凉凛冽，想必就是从那山上发源而来。
“我想起了我的家乡克拉克镇，镇外的尖顶峰就像这山峰一样，”李顿说，提了提肩上的包带，踩着绿色的草地缓缓走着，“但这里的林子和我的家乡不一样，我家的比罗爱杂木林到了秋天就会变得满树金黄，我和米习就会躺在最大的那棵乌桕下面，看着五彩斑斓飘落的叶子，无所事事的度过一整天，那时真是无忧无虑，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啦。”
“那的确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们现在是法师啊，破印后的法师。”霍与淡淡的说，“那些东西，是我们要努力捍卫的。”
李顿不理他，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恩泽于四季变化分明，我们的家乡美丽富饶，夏天很热，而红莲鲷就会顺着海流到达坎德拉卡地峡，沿着法兰度因河口洄游，那可真是捕鱼的黄金时节啊；深秋时林子中鲜果遍地，我们镇的秋日祭就在那时候举行；冬天又准会下起飘飘扬扬的大雪，海边的地方不容易下雪的是不是？还有春天，若是到了春天，比罗爱杂木林万物吐绿，生机盎然，那时坐在林子里，看着满片的野花盛开，我准会心花怒放。”
“只要我们都好好活着，走出这林子，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心花怒放呢！”霍与笑着说，他感觉的出李顿在想家了，“路还很远，我们快点走吧。”
太阳下山了，霍与有些吃力的把炮炮召唤了出来照路。他们又走到了林子的深处，河流突然向着另一个方向拐走了，他们便不再沿着河岸走。现在所到的地方似乎就是几天前遭遇大群降雷鸟的地方，幽暗又有些邪气，李顿暗暗惊讶他们怎么可能走的这么快，突然想到是因为他们身处结界，几天的路程说不定就是绕圈子，用几个小时走出几天的脚程其实并不奇怪。李顿看了看炮炮，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飞的很慢，似乎这里仍有法力压制的结界。
天完全黑了，整个林子就只有靠炮炮幽暗的光照亮了，树木影影绰绰的开始不真切起来，影子晃动，似乎是大队的妖精在游行着，李顿有些害怕，却发现炮炮的光越发黯淡了。
霍与突然一个趔趄，脸色发白，跌坐了下来，炮炮随着“叽——————————”的一声惨叫也摔在了地上，然后扑的一声熄灭了，变成点点火星飞回了霍与的法杖里。
“你怎么了，没事吗，昨天是不是没有睡觉？”李顿惊讶的问，没有想到霍与居然会这么累，“休息一下吧？”
“和睡眠没什么关系，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压制似乎又强了……真是不用不知道……”霍与说，抹了抹满额头的冷汗，“我只是随便召唤一下炮炮几乎就透支了我的火属性值……现在根本不能维持这个召唤了……”
“早上你召唤燃驹不是很轻松的吗……”李顿说，摸着黑拿出水壶给霍与，霍与颤抖着喝了一口，“现在怎么会这样？”
“燃驹是从我的魔封抄里召唤出来的，”霍与喘着气，一边又喝了点水，“用的不是我的属性值……只是书妖精的，那本书类似于药品，不与我的精神力产生分支所以不会消耗我……只是我刚才试了试，书妖精的属性值其实也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他苦笑着看着一头雾水的李顿。
“是不是很复杂……魔法就是这样，有太多复杂又不确定的东西，要想成为合格的法师，每个像我们这么大的法师学徒都有很长的路要走……奥罗拉！”
他拄起法杖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杖头发出微弱的光来，光芒照亮了几只青色的蝴蝶，它们飞快的从他的头顶上飞过。
“奥罗拉！奥罗拉！”
霍与的法杖突然散出不稳定的光晕来，就像苍穹中的一颗黯淡无光的星星，他重复了好几遍咒语，杖头上的光才稳定下来，李顿不忍的看着他。
“这个魔法是无属性的，比召唤炮炮要节省……只是没有炮炮的监视效果了……”霍与解释道，继续往前走了起来，“快走吧。”
“奥罗拉！”李顿停在原地大声说道，杖头上也放出了丝丝光芒，很快就变的明亮起来，比霍与的要亮了很多。
“用我的吧，”他对霍与说，伸手拿过了他肩上的包背在自己背上，“这个咒语很简单嘛，我居然一试就成功了。”
“你的潜能很强……”霍与说，没有再去和李顿争那个包，其实他已经累得几乎说不出话了，“天生的能力是魔法障壁，真的很少见……”
“你就不要夸我了，”李顿说，举着自己的法杖，又有几只蝴蝶被法杖照亮了，但又飞快的消失了，“要是实在走不动我们就在这里扎营吧，用不着勉强。”
“我已经好点了，但是这压制突然加强是个什么原因，我一点都不知道……”霍与说，没有回头，慢慢的走在林间崎岖的路上，“为什么会突然加强了，难道是知道了我们想逃走吗？不清楚啊……但这绝对不是好事，所以我们不能停下来，得不停的走才行……”
李顿不再说话，默默跟着他继续走着。很快半个小时就过去了，而不知不觉中那种青色的蝴蝶突然多了起来，几乎就在眼前开始聚集了，视野中就有十几只了，李顿想起比罗爱杂木林里零星会出现的夜灵蝶——一种黑色翅膀的林区害虫。但他从没有看见那一种蝴蝶会在晚上如此聚集的。
“这是什么蝴蝶？”李顿问，他不得不伸手驱赶它们了，但它们飞的很快，他一伸手这些青色的半透明蝴蝶就飞离了他和霍与身边，保持着一段距离。
“不知道……我也没有见过那种蝴蝶会在晚上聚集的……想起来，我们一被送到这林子就见过这种蝴蝶的吧……似乎是这里的原生种……啊！”
突然的亮光刺的霍与睁不开眼睛来，那光来自李顿的背包，一大团光照亮了很大的区域，霍与看到他们身边是上百只的蝴蝶，他感到了一瞬间的惊恐，但是蝶群像是受了惊似的猛然散开了。
“是印狼的蛋!”李顿说，停下脚步蹲了下来，法杖被他扔在了地上，他小心的把包放在了地上，颤抖着解开系结，慢慢的把蛋捧了出来，一团光照亮了他的脸，“快孵化了~！霍与，霍与你快来~！”
“已经有一道裂痕了啊……”他高兴的说，揭去贴在蛋壳上的恒温符咒，霍与也蹲在他的身边，一团均匀的白色亮光捧在他两手间，明亮又温暖，“快孵化了，蛋好热啊，像一个小太阳一样……真的快孵化了!”
“是时候了。”
这是一个低沉的，从没有听过的声音，从四周猛地传来。
李顿一阵寒战，捧着蛋，脑子似乎猛然停止在了喜悦的那一瞬间上。身边的霍与却立刻站了起来，一个箭步走了出去，手持法杖，目光犀利的看着黑暗而不真切的前方。
“阿克希弗！”他大声叫道，月牙形的气刃从他的法杖中喷出，立刻就有一声哗啦啦的声音传来，像是很多树枝被砍断了，“你是谁，快出来！”
“李顿，李顿~！”看到李顿还呆呆的蹲在地上，霍与惊讶的赶紧踢了他一脚，“李顿，你给我记住这个咒语，阿克希弗，圣斧击之咒！阿克希弗！明白吗，这算是我教你的第一个魔法！”
李顿这才回过神来，捡起法杖，抱着印狼的蛋赶忙站了起来，他靠着霍与的背，法杖平指着前方。
林中一片平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大群的蝴蝶仍在飞舞着。
“你是谁，快现身！”霍与厉声喝道。
仍然什么都没有出现，那鬼魅般的低音已悄然消失了踪影。
时间在林间停滞着，两个小法师微微发抖的背抵着背靠在一起，举着法杖。
“放下法杖吧。”
声音再次从四面八方的树阴中飘然而至，这回就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李顿想释放一个圣斧击试试看，嘴巴却嗫喏着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你，是谁？”李顿大声叫道，声音微微颤抖着，他感觉的出身后的霍与也在发抖，“你，你快出……”
他突然惊讶的说不出话了，他的双脚，正不可抑制的慢慢离开地面，身边的霍与也是。他挣扎着，一手是闪着光的蛋一手是已经没什么用了的法杖，他拼命舞动着，动作已经是越发的困难了，只是几秒时间，他们就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就这么不受控制的漂浮在半空中。
更多的蝴蝶飞来了，霍与惊愕的看见一个身影在空中凭空出现，慢慢的长大成了一个人形。
那个青色的身影从半空缓缓落到了林间的地面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几百只蝴蝶就像飞翔的纸屑围绕着他，他的身体藏在树木的阴影中，依旧看不真切。一对半透明的翅膀微微在他身后闪着光，扑闪几次后在身后叠了起来。
“是时候了，跟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