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轮回 第一节 比罗爱杂木林和机械师 (修改版)
第一章轮回第一节比罗爱杂木林和机械师(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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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又要开始了。
也许是因为从小生活在这片杂木林里,每当黄昏来临之前,躺在那棵唯一,也是最高的乌桕树下,感觉时间和夕阳的余辉一同从眼前流走,静静感受归巢鸟虫的独特鸣叫和喧闹——这大概就是米习最为喜欢的事情了。如果能在春末时候的傍晚,躺在花瓣落满的林地上看着李给扔面包屑给麻雀吃,或者扯着绝不着调的嗓子唱那首据说是从一个公国骑士那儿学来的查尔诺斯战歌……这些实在很享受,尽管他也只有李这一个朋友。
这个下午米习又是在比罗爱铺满厚厚落叶的松软土地上消耗过去的,他喜欢这片林子,从小就迷上了林子里的所有东西:浓密但不高大的杂木(作为柴火用是再好不过了),穿梭在只有他和李才知道的小路上的溪流,数不清的果子——尽管不是每种都能让他们吃的开心。还有口感独特的地茎块(现在他们已经不那么热衷于满林子挖那玩意儿了),太多了。他靠在那棵巨大的乌桕树根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看着被乌桕五彩的叶子割碎的夕阳暖暖的贴在脸上,往往这时候是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他继续这么荒废时间的。
当然如果尖顶峰酒吧来了个游侠倒是能把他拉出这片林子,他喜欢那些冒险故事。或是另一种可能,要是米·塔塞姆——也就是他的妈妈,站在林子口上让他回去吃个饭;帮忙把刚到的比可罗亚能源转接给镇长丘依·格林老头(米习他们都这么叫他,尽管那老家伙本人并不是太乐意);或是把修好的奶油量杯送到住在镇子口的莫妮卡·思维司太太家去(她老是摆弄那柄号称是一个来自库尔达加半岛的刀角鹿骑士的重剑——至少米习每次去都是这样,真不晓得她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的时候,他还是会伸个懒腰听话的去做,只不过他要在乌桕树底下挣扎一阵子。
老实说米习并不难看,事实上甚至可以算得上清秀——微微有些苍白的瘦长的脸,工整的双眼和嘴都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成熟不少。唯一让他自己不满意的就是鼻子,米觉得它应该更加挺拔修长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鼻梁有些弯,他始终觉得这样看上去有些阴险……但这世界本来就没有完美的东西,不过上天看来并没因为亏待了他的鼻子就在头发上放过米习,因为妈妈常常抱怨说儿子那头稻草头发没少让她操心。关于他的衣着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米习从小就没有换过他那身行头:旧旧的但是很干净的浅色套头衫和明显宽大的背带工装裤,外面就套了件可以防止被蒸汽烫伤的牛皮围裙,指不定哪只口袋里还藏着把扳手什么的。
“这大概就是机械师世家的典型特征。”李顿经常会这么说,不过是带着一股无比羡慕的语调,说完了还要回味半天并不定期幻想自己也能有个会熟练的制造机械的妈妈,而不是拥有一片杂木林的林场主爸爸——他认为机械师听上去要有技术性的多。一种有着熟练技巧的手艺人和类似伐木人的对比,在李顿的想法里似乎高下立见。
这里要谈论的不是他在这棵树下多么快乐,尽管事实上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躺在家乡的林子里发呆都是米习回忆的最多的一件事,所以到了这里就不能不说说米习和李顿的家乡——克拉克镇子的情况了。
这小镇位于夏这块大陆中部查尔诺司公国靠近东海岸的一个小地方。镇子确实小,小到米习和李顿横穿镇子两头也只用了一个下午。这里比较出名的地标性东西是位于镇郊东北边的尖顶峰,峰顶是全公国最高的地方,骑士团在那里修了烽火台,只是由于长期的和平已经有很久没有士兵驻守了。这道山梁是这个小镇的一道天然屏障,它与小镇的地理位置共同作用使得这里的温度和湿度四季宜人,出产丰硕。但是这里离公国首府可应很远,公国的骑士团飞骑到这里都要四天五夜。所以,作为一个无足轻重的边陲小镇,这里只有一个还能算是行政机构的设施——本镇的驿站(相当的不靠谱);还有一面公国骑士许多年前送来的国旗,标志着这里也是公国的领土,这东西一直挂在驿站里,据说四十多年了从没洗过。
克拉克镇的人口只有两百人左右,即便算上所有牲口也凑不足五百张嘴,大多数居民都是查尔诺斯本国人,黑头发黑眼睛的,都属于夏大陆原住民。也有少数居民是当年逃避战乱从北方大道一路迁居到镇上来的欧格拉大陆的人,战乱是很多年前的事,所以他们在这里也已经繁衍了好几代人了,不过就算这些外乡人的孩子名字始终听上去怪里怪气、头发的颜色看上去也依旧红红绿绿,但他们那一口带着克拉克镇乡音的查尔诺斯语倒是已经说的超溜了(稻草色头发的米习就是其中之一)……镇子上的人们一直过着自给自足的平静日子,战乱时这里都不曾被波及,而现在这个和平的时代似乎更是让镇子积淀了永远不会被打破的平静安宁。
和公国最高峰尖顶峰同样在公国出名的是这镇子里唯一的一间酒吧,而且凑巧的是这个酒吧和那座高峰同名。尖顶峰酒吧与其说是个酒吧,不如说是个酒吧兼餐馆。因为这里卖的柴鱼干、黑椒牛排、淡奶油炖虹鳟等菜色和酒吧自产自销的优质大麦芽啤酒、龙舌兰酒一样,在整个东部都出名的很。特别是这里的招牌菜鸡胸肉烩白松露,估计全公国都不会有第二家餐馆有的卖(因为白松露贵的惊人,这种珍稀而易腐的块菌估计只有克拉克镇附近才能吃到最新鲜的货)。酒吧一向是镇子里最热闹的地方,男人们干完一天的活都会聚在这个山脚下的小酒馆里,一直聊到太阳完全沉到地平线以下才动身回家。一般孩子们是不被允许日落以后还留在那儿的,此时往往只有三五个闲人或者是外乡的商人和旅行者仍然打着酒嗝和酒吧老板莫·贝尔曼小声说说胡话。米习有几次很走运的在那儿碰上了几个来自大陆西边的游侠,从他们那里第一次知道了些和精灵、矮人打交道的事情,这些非人类的智慧种族从不曾被镇上的人说起(镇上人恐怕也是根本就不知道)。不过让米习最为痴迷的就是那些零零碎碎的涉及到元素之力和自然魔法的传说,据说被元素之神承认的人族——也就是法师——是能自由操纵元素之力的,但是游侠们知道的似乎不是很清楚,所以这方面米习也很迷糊,但这反而让他更加着迷。
镇子上除了母亲和米习关系最密切的人应该就是李(全名李顿,但是他讨厌“顿”这名字)了,和米习不同的是,李更加喜欢去看看那些外地的客商和旅人从大陆各地带来的奇怪物件和奇异生物。如果零花钱还有多,他也不会拒绝买一点新奇玩意什么的。这就是他和米习最大的不同,他喜欢创造远胜于喜欢遐想。而在镇子的最北边,也就是尖顶峰脚下的那片密林,不同于李顿家的比罗爱杂木林,那里黑暗潮湿,是一向不太老实的獭祭族聚集地。这个种族身材袖珍面容猥琐,脑子也不是很好使,似乎还处于智能发展的初步,所以它们通常不太喜欢自己养活自己——吃光一处的肉就开始寻找另一块可以践踏的地方,如果遇到现成的物资并且抵抗力量较为弱小时它们一般会选择暴力。该族则将这种方式尊为生存的本能反应——用尖牙咬用爪子撕。但是从它们由比克罗亚(最北部的大陆)一路游猎到克拉克镇子这里,沿途的不少村镇没少吃苦头,不过它们在这儿倒是收敛了许多。最多也就是向村人扔扔哑炮炸弹什么的,没以前那么让人讨厌了,大家都认为这是镇长丘依的威信使然。
“丘依就有能让那帮小毛崽子害怕的玩意儿!”满嘴酒臭的巴利·马提尼也只有在这时候才会不顾他那个凶巴巴的老婆的眼色,炫耀似的冲围在他身边聚精会神的孩子们大声吼着,“我知道的,在我还是将军、将军、我是说将军的副手的勤务兵的日子我就、我、我就看过的!”
然后他戏剧性的眨眨眼,喝下剩下的小半杯拉克拉果子酒,丢下两个铜子儿说一句“剩下的那个铜子记在我帐上”就头也不回的跟在他不停唠叨着的老婆身后摇摇晃晃走出尖顶峰酒吧的大门,留下一帮子小孩抱怨没听到什么之类。
“他除了会吹牛还会什么啊。”李每次说到巴利时都一副鄙夷神色,其实米习知道当年六岁的李是听的最认真的那个孩子。
当然这时候离黄昏也已经不远了,尖顶峰酒吧的老板莫·贝尔曼开始清场为了晚上的庆祝活动做准备。村里的莫科刚刚被选为了公国骑士团的见习骑士。这家伙比米习、李顿大了四五岁,体积也差不多是他们四五倍,而且他挺无聊的总是喜欢和米习过不去。今晚酒吧里面会摆上十几桌给他践行的酒席,一如常规,没有邀请米习他们家,不过米习也并不在意。
李顿拍了拍米习的肩膀,用大拇指指了下背后的大门,米习知道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反正他知道他们晚上还会有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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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一只摇晃的手高举在克拉克镇昏暗的尖顶峰酒吧里,满满的大麦酒撒了出来,周围一片哄笑,“敬谁呢……”
“敬你老婆,巴利……”一个男人接茬道,围在桌前的十来个男人笑着起哄。
那手的主人——巴利·马蒂尼,傻傻的点了点头,通红的脸就挂上了满意的笑容。然后他像是迫不及待的把酒一口就灌了下去,大量的酒从嘴角流了出来,打湿了脏兮兮的开襟马夹。
在众人的掌声中巴利灌下了最后几滴酒,打了个大大的酒嗝,连鼻尖都慢慢的红了起来,在男人们的喝彩中他扔了酒杯,色迷迷的看着站在酒吧钢琴边的伊芙琳·贝尔曼小姐——酒吧老板莫·贝尔曼的千金,镇里公认的美人。伊芙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便别过脸去。
“……我要敬我漂……亮,呃!”他对着人群摇着自己的一根食指,“漂亮的老婆……”
巴利说着眼睛便对了起来,然后整个人就瘫倒在小木桌上不动了。
“巴利!巴利·马蒂尼!”一个男人摇了摇他,可巴利一动不动。
“行了,他喝全活了,今晚他那漂亮老婆指定饶不了他。”
又是一阵哄笑。
“乡亲们,我来说点实在的!”说话的是一个瘦老头,站在男人们中间显得格外的干瘪,他就是镇上人都爱戴的丘依镇长,他举着自己的酒杯,“敬莫科·费洛丝!恭喜他成为了我们国家骑士团的见习骑士!”
“可不是,老丘依!”一个满头金毛的男人大声说着,一边左右看着周围的人群,“今晚这酒会就是为了敬我们的骑士的不是么~!”
“噢噢噢~”一帮人举杯应和着,粗笨的木酒杯撞在一起,更多的酒撒了出来。
“敬我们的骑士!哈哈哈……”
男人们把酒一饮而尽。
晚上的酒宴已经到了尾声,费洛丝家大方的酒宴已经涨饱了绝大部分宾客,女人和孩子多已经回家了,现在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人还在酒吧里趁兴狂饮。
“老板,来添酒~!”
酒吧的胖老板莫·贝尔曼抓着四大壶酒摇摇晃晃的从吧台走了过来,大肚皮抖动着,在一个盖着脏桌布的木桌上撞了一下,桌子危险的摇了摇,莫·贝尔曼“诶哟”叫了一声,没管它径直挤到了众人面前,笑呵呵的把酒放下了。
远处那盖着脏桌布的木桌突然的动了起来,被胖老板这一撞能晃到现在可有点反常。可是根本没人注意这点——男人们都一个样,喝酒的时候简直就不是人。这种时候他们是不会想到别的东西的,所以没人注意到那张桌子下突然有人急促的说起话来。
“李顿你压死我了……”
“对不起!!!!!!!!!!!!!!!!!!!!!!!!!!!!!!!!!!!”
“要是光道歉就能解决所有问题这世界上就不会有断头台这东西啦!而且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有攻击性的对不起呢!”
“躲这儿可是你的主意啊混蛋米习~!”
“别说话了,被发现了我们可就听不着了……我好像听到了伊芙琳小姐高跟鞋的声音……”
李顿立刻收声,两人很有默契的看了对方一眼,整个酒吧就听见男人们哄笑和低声谈话的声音。
“嘿,你们听说了松果镇的事情了么?几百年来最耸人听闻的横死……”声音转到酒桌边,一个矮个子男人被众人围坐在中间,桌上的蜡烛光刚刚能照到他的脸,“就是前几天的事情……”
他的声音神秘兮兮的,男人们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伊芙琳乖女儿,快上一盘最好的渍橄榄来。”莫·贝尔曼老板吆喝着也在桌边坐了下来。伊芙琳气呼呼的从钢琴边站了起来拿了盘蜜渍橄榄来掼在桌上,被自己老爸当成女侍使唤这事让她很不爽,要知道她可是镇里数一数二的钢琴手。
“前两天从北方大道来的游侠说的,”他煞是严肃的眯着眼睛说,捏起个橄榄往嘴里一丢,“说是离我们镇300里地那个巴拉各·松果镇,出了怪事了……”
“那镇子,不是老产些松子啊,松木渣子什么的么~”一个壮汉傻笑着说,“听说那儿的女人裤裆里都能掉出松果。”
男人们大笑起来,这些酒后的笑话说了就忘,当不了真。
“恩~你说着了,”矮男人说,眼睛瞪得滚圆,“就是他们那儿女人出事情了。”
“什么事啊,莫非她们裤子里真的掉出松果了?”
小酒吧里哄堂大笑,借了酒兴的男人们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气都喘不上了。拍桌子的,喷了酒的,捂住眼睛的,一时间小酒馆热闹的都像是市集了。醉死过去巴利在一片骚动中已经不由自主的滚到了地下,可是根本没人管他。
“别说松果的事啦~!”那矮个子似乎急了,满脸憋得通红的辩白道,“不是这种事!是他们那儿的老林子里,有个去采松茸的女人突然的就死在松树桩子边上啦~!”
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男人睁着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克拉克镇这个镇子有些闭塞,驿站一周可能都没什么邮件过来,所以这种新闻不是经常能听说的。
矮子很受用的停了停,似乎是喜欢这种被人关注的感觉。
“听说那女人是大清早去的,一天都没回来,”他得意洋洋的说,打量着一转边的男人们,“晚上全镇的人都去找她,在林子深处找到了她的遗体,欸……已经冷了很久啦,松茸撒了满地。”
“然后呢?”男人们似乎忘记了手中的酒杯,那盘橄榄更是没人打量哪怕一眼,他们全被这故事深深的吸引住了。
“据说,”矮个子男人戏剧性的压低声音,“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一个伤口,连一丝微小的划伤都没有……”
酒吧里的安静持续了好几秒,接着被巴利一个响亮的呼噜打破了。
“我猜她是被吓死的……”矮个子又加了一句,似乎很满意他营造的效果。
“得,得了吧,哈哈……我知道你从来就喜欢道听途说。”莫·贝尔曼拿着空杯走到钢琴边上笑着说,虽然他的脸色依然有一丝丝发白。其他的人们也逐渐从刚才的氛围里恢复过来,也跟着老板笑了起来。全然不顾那矮个子男人正面红耳赤的争辩着什么,伊夫琳小姐的钢琴声重新响起来,她弹了首挺不错的曲子,但也盖不过那些男人们的嗓门。
酒吧里嘈杂的就像两小时前宴会高潮时那样,矮子自然是气的发疯,一手正指着屋顶大叫。他盯看着莫·贝尔曼,似乎恨不得烤熟了他。
“好了好了……那可怜的女人也该安息了,”丘依摆摆手,白眉毛笑的弯弯的,“我得说这个奇闻轶事的确很能醒酒,但是我现在也有一个新闻,而且我敢说这绝对是你们不敢相信的事情。”
“我们村子要出法师了!”他搓着手说,高兴的很。
“什么!”矮子似乎把自己的怒气瞬间咽了下去,满脸惊讶的叫了起来。
“丘……丘依你这狡猾的老狗,怎么不早说,这可是不得了的事啊!”
“下午时候才收到的信,我得说那信封做的精巧极了……”丘伊笑着说,“呵呵,咱们村的法师,这可是头一次呢!”
“可不是,咱们镇子从没有孩子被……那什么,法师隐修会选中过,”莫·贝尔曼凑过来说道,“松果镇以前倒是有孩子被选去成为法师学徒,但是也就只有一次罢了……喔,不得了不得了……”
一帮人沉默了下来,他们看上去都很惊讶,只有老丘依看上去很高兴。
桌子底下的两个孩子惊诧的盯着对方的眼睛,这些对他们俩来说实在是太震撼了,本来他们根本没期待能听到点什么,结果却得到了这么个耸人听闻的大消息。
“砰”的一声,大门突然被人很用力的推开了。
米习在心中叫了一声不好,他知道来的人是谁,还没来得及想下一步该怎么办,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便从头顶上方传了进来。
“你们给我出来。”
不用说这一定是李顿的妈妈。米习和李顿立刻灰溜溜的从桌子下面爬了出来,灰头土脸的,这个旧桌子肚里实在是很脏。李顿还在掸头上蛛网,一只手突然就被他妈妈紧紧抓住了。无论怎么小心,李太太都能很准确的知道他们就躲在哪里然后毫不留情的把他们驱逐回家,这一点一直让米习和李顿愤慨。简直太扯了,因为她每次,注意,是每次,都能一下子捉到他们。
“镇长不好意思,”李太太抓着李顿的胳膊走到那桌人面前,李顿一脸气呼呼的样子,而米习则有些尴尬的跟着他们母子俩走了过去,“刚刚才走开一会儿没注意,我家李顿就又捣乱来了,我这就带他回家去。”
“哦……没事,亲爱的……”丘依镇长似乎被吓了一跳,看了看米习又看了李顿,似乎有话想说,“那个,明天你在家的吧……我恐怕有点事情要告诉你……”
李太太狐疑的点了点头,然后和李顿拉拉扯扯的走出了酒吧。
“再也不准偷偷去酒吧了明白么!”李太太一字一顿的说,他们这时候刚刚走过河边的水车磨坊,李顿看上去仍旧不高兴。
“知道了,妈妈。”他没好气的说。
“这是今年的第十次了吧,啊?”李太太气愤的问,“再说,他们说的话有什么好听的,你难道喜欢关注那种酒后混账话么,李顿。”
“不要叫我李顿。”李低声说。
米习尴尬的走远了几步,远离他们母子俩,这个问题在李顿家已经纠结了不少年,各种细节米习实在是不想掺和。
“这是你爸爸给你起的名字,所以恐怕你得一直用下去了。”李顿妈妈冷冷的说,“走快点都什么时候了,这时候你早就该睡了吧。”
“我还要去找米习他妈妈去拿修枝剪,明天要用的。”李顿闷闷的说。
“十分钟内给我回来,不然你就会有一个月的门禁。”李太太说,语气严肃,然后她径直走上一条小路去了,那是往李顿家走的近道。
两人走向米习家的方向,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言语,两人都在为没听全而懊恼。这个时段村里的小路已经有些黑暗了,但对米习和李顿来说却是轻车熟路,两人的步伐慢慢的加快了。
“你说,丘依说的那件事……”沉默的走了一会后米习问道。
“法师?”李顿说,脚步沉沉的似乎没有什么干劲,“我想这可是个大消息。可惜我们没能再听下去……不然我们恐怕就会知道是谁家的小子这么走运了……欸,都怪我妈。”
又沉默了一段路,米习已经隐约看到自己家的房顶了。
“李顿,如果是你,你会去吗?”米习问道,用的是轻快的语气,他觉得用开玩笑的语调问出来也许会比较好。
“我?”李顿惊讶的说,“恐怕不可能吧……不过,也许我会去,我是说,这也是件好事的来着,你也知道……能成为法师一定很酷。”
“是啊,我也很想去成为……”米习接口道,但被一个拉长的声音打断了。
“就你也想成为法师?”
这个声音让人非常不快,米习一听就知道是谁,就是莫科,刚被选为见习骑士的五大三粗的家伙,一个十足的混蛋,李顿不知道和他打过多少次架。
“我的老邻居哟……”莫科家是米习家的邻居,两家从不来往,今晚的那个宴会他们家就没有邀请米习和他妈妈,不仅如此,莫科还特别喜欢找米习麻烦。此刻他正趴在自家的栅栏上,吃着一根香蕉,“这种事情那轮得到你呢,你也知道,你不过是个……”
“你要是敢说出来你就完蛋了。”李顿恶狠狠的说,冲他走了过去。
“算了,李,不用理他,走吧。”米习赶紧拉住李顿,虽然李顿一向皮骚肉厚善于打架,但莫科体型很壮(要不然也不会被选上当骑士了),李顿占不了他便宜的。
“是吗,我好怕呀~!”莫科傻笑着说,把香蕉皮随手一扔。
“莫科你知道么,就算米习不会成为法师,就算我也不会成为法师,那都没有关系,因为丘伊还没有说是谁。但是你,你这令人讨厌的胖子,注定不是法师的候选人,因为你已经实打实的要去学骑马了不是么?见习骑士……哦,我的天,祝你安康。”
莫科脸色顿时变得通红。
米习拉着满脸讥笑的李顿往侧面绕去,米习家的工房就在一棵树荫的下面,再走几步就要到了。
“哼哼,你们跑什么,怕了么?”莫科装出嘲笑的口气大声说道,周围很远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对了,你叫什么的来着,我想想……对了没错,野孩子米习,你害怕了~!你爸爸他……”
“李顿!~”米习费力的拉住差点冲回去揍人的李顿,“别忘了你妈让你十分钟就回去,违反了就要吃门禁!”
“那臭小子……”李顿满脸通红的说,冲莫科做了个粗鲁的手势,然后气冲冲的和米习一起走了。
“其实我不是很在乎这个,李。”米习打开工房储藏室的门,拿出已经修好的剪枝用的超大剪刀。“没有必要在意那种人的话。”
“我可忍不住。”李顿嘟囔道,接过那把大剪子看了下先前断裂的轴,“喔,你修的真不错。”
“你也不想想我多大起就开始干这个了,”米习指了指自己的牛皮围裙,“不过其实这是我妈修的,早点回去吧。恩,再见了。”
“好吧,再见,帮我谢谢你妈妈。”他摇了摇手里的大修枝剪,“明天见哥们。”
米习点点头,过了几秒后他又听到李顿和莫科互相大叫大嚷的声音,他叹了口气关上工房的门,继续向自己家走去。
走出工房再经过一段小水坝就是米习自己家那两间铁键草搭顶的亮黄色的砖屋了。屋子里仍有灯光,看来他妈妈还在忙着什么。他们家是干机械师这一行的,米习一贯坚信母亲是大陆上最优秀的机械师傅。尽管如此,一个镇子对机械加工品的消化能力还是有限的——他们的主要工作都是维修钟表。所以基本上只要不碰上什么大的灾难,米习家的日子还是能凑合着过的,但这意味这他们得辛苦的到处揽活才成。米习家只有他和他妈吗两个人,有些不寻常。当然他的父亲并非去世,据妈妈说他“只是离开去寻找自己的梦去了”。有的时候米习会恨父亲,那个不负责任的人,但更多的时候米习会去不停的想象他的一切可能性,因为他对米习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概念。十二年前父亲离开家的时候米习还没有出生。想起之前莫科的话,米习难过的想,也许揣度父亲的长相比为镇子里其他孩子给他的外号——“野孩子”而烦恼要更省力气一点。
他一边继续想着一边推开自己家的房门,看到客厅桌上有个托盘,里面盛的是妈妈特意做给他吃的松饼,他突然有些难过,悄悄上了楼走进自己的房间便睡了。
第二天早晨米习起床帮母亲整理店面要用的设备并匆匆吃好早饭,和李一起赶到丘依家,那里是镇长办在家里的学校,全镇的孩子都会在那里学些基础的东西。呆上大半天后,在回家的路上花点时间应付几个闲的无聊的孩子的恶作剧;在杂货铺看看有没有新到的玩意儿。他们本想去尖顶峰酒吧逗留一会儿,却注意到莫·贝尔曼老板显然不欢迎他们这两个喜欢偷听的家伙,所以现在他们只能提前离开。李说杂木林的菊芋居然提前了一个月抽出了花芽。于是在米习送完两个修好计量仪后,他们兴奋的谈论着这种反常理的早熟并快速朝比罗爱杂木林走去。但是今天,也许这个选择并不算是个好主意。
如果他们在去李顿家的路上更多的注意到与往常不同的安静,如果不是那片不合规律的菊芋开了花,也许刚刚迈进李顿家的时候(这比直接从杂木林正面进去要快很多,这些年他们都是这么走的)就不会那么惊讶——屋里挤了一圈人:丘依镇长似乎刚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很头疼的问题,一圈子人都困惑地看着他,但是他们俩的突然闯入仍然吸引了几个人的目光。李很不屑的发现居然连巴利也在这里——他正斜叼着那个标志性的酒瓶不怀好意地瞟着他们。更让米习奇怪的是,从刚进屋开始就发现母亲也在这群人中——因为自己父亲的原因,除了不得已的送货,米·塔塞姆是不会参加什么集会的。此刻她也望向这边,眼神里似乎有一种很让人说不清的东西在闪烁。这种只有在她每次提起父亲的时候才有的眼神让米习不由的紧张了起来,而这时更多的与会者注意到了这对不速之客。刚才凝重严肃的气氛也有所缓和,只是他们只能傻呼呼的站在几十双目光的闪烁下不知所措。
丘依脸上的表情稍微停顿了一会儿,接着他快步向他们走来并且有意的挡住了两人的视线,而他那位有着一头油亮头发的秘书快速的拉划了几下摊在桌上的信札。
“厄,你们,”丘依不停地搓动着双手,这迫使他们把目光从那堆文件转移到这为镇长老头身上,“你们回来拉,对了,罗(其实他是对李说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叫错了李的名字),你爸爸似乎向我提了,你应该记得今天下午在比罗爱有整整一片密驼树果子的采收在等着你,对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微微转了转头,身后立刻有个声音附和了几声——尽管声音似乎从长时间缺水的嗓子里发出的。
“我相信你也应该很乐意陪他一起完成吧?”镇长用一种根本不是试探的语气对米习说。满脸的皱纹似乎都因为笑容变的更深了。
米习什么都没说,拉了拉李的衣角就先向后门走去,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从来不信预感这种说法的,但他现在的确感觉到了,似乎有张网紧紧罩住了自己的心脏,突然的像被巨大的阻力控制了行动。他不愿意看到母亲的眼神,他知道,母亲还在那样看着他。他知道,母亲是多么希望那个男人能回来,多么希望那个是自己父亲的男人不要离开她,她的那种眼神让米习不敢往深想,事实上他也实在无法再往更进一步的层次想了,作为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他已经做到的早已经远远超过他应该做到的了,成熟对他来说更大意义上可能只是一次次的转变和挫折。不知不觉得经历一定程度覆盖了原本应该的单纯天真和无忧无虑。
“有趣,我还从来不知道我爸爸能有资格参加这样的会议呢。”李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折了根芒草左甩右晃。
在杂木林里的气氛的确要好过刚才的情况,米习停了下来,慢慢地呼吸着,接着他熟练的拐上了一条不算狭窄的路。
“不过连巴利都混进来了这会的档次立刻就下来了,对吧?”李跟在他后面也拐了上来,“不过应该是个挺重要的会议啊,要不你说干吗把我们支开呢?”
米习轻轻摸了摸乌桕树干上纹理细致的树皮,转身在最熟悉的位置上躺了下来,此时阳光还很强烈,再过大概两个钟头碎金子似的夕阳就会悄悄爬上他的脸颊了。于是他闭上眼睛静静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李绕到菊芋地里采了一棵出花芽最明显的枝条向米习走来:“怎么了,怎么从刚才就一直不说话?”他坐在米习身边摆弄着那根芒草。
“放心吧,肯定不是獭祭族准备来抢我们的肉了。”米习笑着说,“巴利说这阵子它们正忙着怀孕生娃什么的。”
“哈哈,虽然巴利很会吹牛,我相信他还是会说两句实话的。”李看了看闭着眼睛的米习,漫不经心的把手上的草丢到一边,也躺下了,“叶子已经开始变红了呢。”
米习没说话,他睁开眼睛,细细扫过头顶的乌桕树叶,外围的一圈已经变成了橙色,离红色不远了,他心中有一种期许,但是他不知道能不能对李顿一吐为快。
“你说,这和昨天丘依老头说的什么我们村子要出法师的事情有关么,”米习看着李说,“你觉得呢?谁家的孩子会去成为法师?”
“我倒是没想到这个……我还以为他是打算来叫我们家提高白松露的采集密度,这东西最近又涨价了……要知道今年夏天过后我还没来的及好好打理打理这里呢……好吧,”李拍了手上的灰,看着米习谴责的眼神,“我完全不知道,不过在说法师之前大家不是还说了什么女人突然死了的事情么,也许他是在和我爸爸妈妈说安全方面的事情也说不定……
一阵风缓缓跑过他们身边,轻轻碰了碰他们的头发和衣角。
米习有些失望,但其实他从小知道李顿是不会想什么当法师的事情的,所以他有一个事情一直没有和李顿说过——他自七岁以来就有了一个很奇怪的能力,用意念移动物体的能力。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干什么?”米习问,他知道再问下去也是徒劳,干脆不想那个好了。
“不知道,”李皱皱眉头,这让他有点紧凑的五官都跟着皱了皱,“大概会继续学学怎么养动物吧,反正我没什么读书的脑子,我以后应该会接过这片林子,你知道的。呃,你呢?不会也这么想吧,你好象比我还喜欢这里。”
“我想尽快帮我妈妈照看店里的事情,我其实更想当机械师。尽管我的确比你喜欢这里。”米习毫不掩饰对比罗爱杂木林的感情。
“恩,”李摸摸下巴,“那我管理林子的时候就收参观费,你肯定是回头客。”
“怎么?参观费!你想天天被我为你特制的闹铃砸醒?或者被比可罗亚提纯气熏半小时头发?”
李没有继续接过话头,事实上米习也停止了说话——李家院子的方向开始嘈杂起来,不住有道别声响起,看来会议结束了。本来米习还打算这么呆下去的,可是他的妈妈已经出现在小路的另一头了:她朝他们招了招手。
接着米习看见丘依和李顿的妈妈一边说话一边走出来,他想起昨夜在酒吧丘依镇长和李顿妈妈说的那句话,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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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坐在自己的桌子边,米习终于有点忍不住了,从李家出来一路上妈妈都没说话,就连平时交流时间最多的饭桌上,她也只是为他夹了些菜催促他快吃而决口不提刚才的会议。米习一直等到她忙完才问出口,因为他还不知道会议的内容他能否知道,但心里面的那种不塌实的感觉真是糟透了。他起身给母亲端过来一杯茶,“你们,你们刚才,就是在他家……”
“孩子。”米塔塞姆夫人接过茶杯,但是并没有喝。米习心里跳了一下——妈妈从来都是直呼他的名字的。
“坐过来,”她拉过身边的一张椅子,“妈妈跟你说件事。”
她的目光一直跟随儿子纤瘦的身躯慢慢坐下,在他窄窄的肩膀上停留了一会,她的鼻子有点酸——她不知道自己年幼的儿子还能承受多少打击,就算儿子已经不把那个曾经让他很难堪的外号放在心上了,但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肯定会是个很大的打击。
“孩子,”她顿了顿,“你还记得你的第一把扳手吗?”
米习点了点头,那把扳手对于当时只有六岁的他来说沉重的像把大剑。但他却像宝贝一样收着——妈妈说那是父亲留下的。但很不幸的是,不知怎么却在自己的疏忽下丢失了,米习实在无法想通到底是怎么丢失的。因为它就这么在米习的工具箱里消失了。当时他和李花了两天时间在有可能丢失的地方不知疲倦的寻找,但丢了就是丢了。这让他很长时间都没能原谅自己,尽管母亲没有责备他。
“‘任何东西的存在和消失,到来和离去都是有理由的。’我当时是这么和你说的对吗?”她看着米习说道。
米习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妈妈,你要告诉我什么?”
米塔塞姆的眉头痛苦的皱了一下,她知道,她就要伤害这个孩子了,但她别无选择:“孩子……如果,如果我说你可能要失去一个好朋友了,你能接受吗?”
米习望着她,一种口干舌燥的感觉让他觉得手心里直冒汗。
“我是说,”米塔塞姆夫人把眼神从儿子的眼神里切了出来,她有点不能在看着他的时候控制自己的语调,“因为今天我们突然接到了李被认可成为法师的书信。”
米习望着她,真希望她不会再说什么。他的眼睛里已经为了不流出眼泪而张到不能再大了。
“是的,孩子,”她看着米习,尽量温柔的说道,“他可能,必须离开我们一段时间了。你应该知道能出一个法师对我们这样的镇子来说意味着什么,这真的是个非常非常大的好消息。”
“可对我不是。”米习虚弱的说,“妈妈,我真的……妈妈,你知道……我就只有他了。”
米塔塞姆不能再装做没有看到儿子苍白的脸色了:“孩子,你还有妈妈啊,你有我啊,还有……你的那些同学们,会有第二个李顿的,也许会的……我们都得努力接受这一点。”
“不,不可能的!只有他会愿意和我在一起,只有他不在乎我是不是没有爸爸,只有他不在乎我是不是野孩子!”米习再也不能控制了——即使被一群孩子欺负他都没有哭过一回——只要能从母亲那里换来一句让李顿留下的可能性,“不能,我不能失去这个朋友,他几乎是我的兄弟啊,妈妈。”
“我知道,我知道的。”她坐到儿子身边搂住米习,轻轻抚摩着他的头,看到儿子这样,她心里一点儿也不比他好过,“可是能作为一个法师对他来说可是人生中最辉煌的前景啊,儿子,他对你多么重要我当然知道。因为这个世界对你来说还是太陌生了,其实有很多东西比留住一个朋友更应该让我们费心,更何况这样的牵袢是不理智的。获得这样的机会不仅是他一个人的幸运,更是这个镇子大多数人的幸运。孩子,如果真的把他当作你生命里最重要的朋友,能因为自己的欢乐而将兄弟一样的朋友囚禁在人生的岔路口吗?”
“可是镇子上的人实际上从不把我们当人看。”米习在她怀里愤怒地说,“除了他,妈妈,除了李顿和他的家人。”
米塔塞姆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儿子说的没错,其实不是她不能说出事实,她曾经这么做了,可是人们不信。“相信”这个东西其实有时候是很微妙的——相信一个人很容易也可以很难,成见和主观让她已经孤独承受了这么多年了,虽然她曾经梦想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的态度能有所改善,不幸的是,那样的排斥不仅随着米习的成长而越发明显,居然还直接影响到了第二代人。她叹了口气:“没什么,儿子,我们既然能这么过完过去的日子,将来也能。真的,你应该为你的挚友负责,为他的将来负责。为了全镇的人舍弃你能舍弃的,是在李的道路上用力向前推了他一把。”
米习紧紧闭上眼睛,鼻子酸的无法呼吸,他只感觉到眼泪已经在脸上泛滥开来了。接着他从母亲怀里背过身去,袖子迅速擦擦脸。站了起来,慢慢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什么时候走?”走到一半,他没回头,但声音明显沙哑了许多。
“后天,中午,应该有人来接。”
米习的肩膀耸了下,走进房间后无声的倒向自己的床,感觉世界在前一分钟崩溃了。
“我不是自私的人,他跟我在一起很快乐,我们无话不谈,甚至有时候都不用谈。我们的默契这个世界有谁能比?”
“但这不能成为你留下他的理由。”一个尖锐的声音在他的脑子里活动。
“他自己也不愿意去!”他狠狠砸了一下床。
“但他还是得去,他应该去,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违背这个天生的责任。”那个声音还在喋喋不休。
“可是……可是为什么是李顿呢……可我从没有看见他有什么魔法能力!要说能力也只有我有!我七岁的时候的确曾经让我的袜子在我跟前动了!”
“那是风吹的。”
“那么他的能力呢?”
“……”
那个声音沉默了,似乎没有对策了。米习心里升腾起一丝侥幸,也许这这并不是自己嫉妒或是别的什么……也许是?
“他们可能弄错了,对啊,就算是法师也会犯错啊,肯定是的。”米习突然笑了,他翻身坐了起来,想到那个另他兴奋不已的假设,他似乎一刻也不想耽搁立刻冲去李家。
这时候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如果是个普通的孩子,他怎么可能那么多年毫发无损的帮你顶住一群孩子的殴打呢?怎么全身一次伤口都没有?”
他呆住了。然后他转过身,又一次重重摔到床上。小小的侥幸崩溃了。他什么也不想再考虑了,现在他只想好好睡一觉:希望这一切都是个梦虽然是不可能的,但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