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罕见的饶恕

    我恐惧地转身。那摄人心魄的金红色眸子似笑非笑地望着已经噤了声的彻龙骛。晚风拂起他纯白如雪的长发，如血残阳披在他身上，一股难以言说的邪气自然而然地散出。

    “故事倒说得不错。”佐尹绕过我，走到彻龙骛面前，“那我可否提出一些小疑问呢？”

    彻龙骛一怔，墨黑的眸子里升腾起一些惑然，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眼底那深刻的仇视。

    是的，彻龙骛在仇视佐尹。

    “希大人但问无妨。”

    “那么，那件惹人眼红的法器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闻言，彻龙骛竟像撑不住身体的重负，连连后退了几步。

    佐尹讥诮的声音再度逼向彻龙骛：“彻护法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因为被本大人戳到了痛处？”

    彻龙骛紧抿着唇，深深地望着他。原本红润的唇被抿得泛了白，他仿佛在极力克制什么。夜幕般的眸子里暗涛涌动，有什么要喷薄而出，衡量再三却又隐忍不发。

    佐尹若有若无地扫了我一眼，目光中有探究，有深意。

    ……仿佛是在探究我对这些话的反应。只是，我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呢？没有反应会不会惹来麻烦？

    “滚吧。”佐尹拂袖转身，攥紧我的手，拖着我就走。

    我一愣。在听到佐尹那一句带着愠怒的“你说够了没”时，我一度以为这个魔国里第三个敢跟我聊天的人死期已至，没想到，佐尹竟饶了他。

    嗯，很怪。

    唉唉唉，微雪珞你在想什么？怎么尽巴望人家死……

    “还在想刚刚那个故事？”耳边传来他冷冰冰的声音，带一些傲然，带一些不屑，“留着他陪你玩吧。”他突然说道。

    我一怔。他竟是因为这个才饶彻龙骛？人命于他真的一文不值么？

    “你是不是杀过很多人？”我小心翼翼地说，一边用余光瞄他的反应，“所以，你觉得人命只是玩物？”

    他目光一寒，猛地停下脚步。我为了跟他脚步走得急，一个踉跄就向前趴去。

    啊呀呀，摔在这地上很痛的啊……我回头想去拉佐尹的衣服，谁知他原本拽着我的手突然一松，任我结结实实地趴在了冰凉坚硬的石质地面上。

    嗯，摔下去时的声音很闷，也很响……

    唉，好疼。佐尹，好狠。他明明可以拉住我，却眼睁睁地看我摔了下去，甚至还有推波助澜的势头。

    要是是修，一定不会这样。

    唉，还是家里好。

    我撑起身子，揉揉犯疼的膝盖骨，顺便瞪了他一眼。

    佐尹缓缓地蹲下身，嘴角微微勾起，邪肆且带着玩味的笑意浮现在他眼角。

    他柔声说：“我记得，从前把你扔到修罗地狱，任凭恶鬼吸你灵气，奄奄一息了，你也没向我求过一次饶。

    我记得，从前把你丢在绝煞迷宫深处，走了三个月，不给吃不给喝，可你一声不吭活了下来。

    我记得，从前把你绑在溶解万物的岩浆上炙烤，你皮开肉绽，满身鲜血，却仍只是咬紧了唇一言不发。”

    大概是说累了，他在我身边坐下，伸手轻抚我银白的发丝：“如今，怎变得这么娇弱？可是要再尝一尝当年那熬身熬心的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