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情为何物
谈笑自若的人毫无预兆地倒下去,唇角鲜血涌出。
“子昊!”
仲晏子距离最近,吃惊伸手急扶,一见之下,神色顿变。
自大婚之夜楚都生变,子昊只为平息失控的局势便已费尽心思,再加战场谋算皇非,出手禁制歧师,更与姬沧以硬碰硬,夺取胜局。仲晏子三人到来之前,他因受伤功力耗损,刚刚命离司重施旧法,取金蛇毒液入体为药,原本若是无事,能够静心调息上三两个时辰,便可像以前一样取得以毒攻毒的效果,却不料,仲晏子三人正挑了这个时候找上门来。此事既无法交由苏陵处理,更不能放且兰单独面对,一番言辞交锋,便是机关算尽,再不容分毫意外。
如此连日心神耗费,可谓殚精竭虑,较之数月来步步为营更加伤身,再坚强的意志也无法扭转身体的极限,待事情尘埃落定,紧绷的精神刚刚放松,原被九幽玄通压制的血鸾剑气猝然攻心,伤毒并发,带来彻底的黑暗。
仲晏子方才曾替子昊诊脉,知这情况甚是危急,当即不假思索,出手急点他背心几大要穴,欲以自身内力助他压制伤势,却不料真气送出,只觉一道强劲无比的吸力从他心府生出,非但无法抑制九幽玄通与毒气冲撞,就连自身真气亦似失去控制,野马脱缰一般向他体内涌去。
仲晏子大吃一惊,待要收手已是身不由己。若照这样下去,非但他将因内力流失而武功尽废,子昊受创的经脉也可能无法承受这样不加约束的冲击,落得爆体而亡,但面对那股诡异的吸力,一切心法武功竟都全然失效,就连撤掌都不能够,真气毫不停留,被源源不断地向外吸去,仲晏子额上逐渐渗出冷汗。
“老酸儒,莫要逞强!”天游子和樵枯道长看出有异,只道是子昊伤势太重,仲晏子一人难以应付,双双低喝,一左一右两道真气贯入子昊胸前,同时加以援手,但甫一触到子昊身体,顿时心叫不妙。
三道真气入体,精纯深厚,沛然不休,子昊却双目紧闭,似无所觉,守护绛宫的玄通心法仿佛化作一个无底的漩涡,迅速吞噬着一切外来的真气,匪夷所思的反吸之力,以仲晏子三人数十年修为全力联手,竟都无法与之抗衡,唯有各自意守丹田苦苦支撑。
片刻之后,子昊腕间一点玄光烁然闪亮,瞬间飞散四射。光芒幽异如幻,无比清澈却也无比瞑暗诡妙,随着真气不断注入体内,子昊周身如涌光潮,衣衫之外的肌肤亦渐渐呈现出一种冷玉般的色泽,唯有苍白的容颜上一抹血色,鲜艳近乎妖异。
九幽玄通生死境,由生入死,由死而生。
光芒越来越亮,慢慢笼罩四周空间,时间一分一毫流逝,仲晏子三人汗透重衫,头顶皆是白气盘绕,显然已近极限。此时子昊意识逐渐恢复,似是若有所觉,每一分真气的流冲都在唤醒熟悉的剧痛,仿佛步步艰难破冰而上,其下是无底深渊,其上是万丈刀焰,是生是死,是进是退,坚持还是放弃,只在一念之间。
浓重的赤色,是何处烈火焚尽晴空,剔骨的剧痛,是谁的鲜血覆没山河?
静坐的身子微微一颤,猛然间,心血如箭喷出,修眸陡张。
玄色光芒骤然盛亮,抬掌之间,狂涌的真气,漫射的异芒,出其不意地冲向整座大帐。
主帐之外,原本兵戈林立,人声肃静,且兰虽听子昊吩咐回到自己营帐,但终究放心不下,与叔孙亦等人略作交代后,复又转回这边,方要找苏陵询问情况,骤变便在此时发生。
前方安静的主帐突然间光亮透射,一股强势无匹的真气,自大帐中心轰然炸开。结实的营帐四壁粉碎,漫天破裂的篷布飞屑中,玄色清光夺目一现,真气余劲,去势不衰,四周地面岩石崩溅,泥砂纷飞,接连不断出现数道骇人的裂痕。
苏陵与且兰大吃一惊,话都不及说,不约而同动身疾掠,抢向主帐所在。
帐内早已存无余物,子昊出掌震开三人,原想借势站起,谁知周身竟是虚脱一般,提不起半分力气,向前一晃,一口鲜血喷至地面。
“主上当心!”苏陵且兰同时抢近,左右将人扶住。苏陵运指急封他心脉附近几处要穴,再要渡入内力,子昊内息略复,一掌将他挡下,哑声道:“危险,莫要乱来……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中,体内数道残余的真气往返冲撞,剧痛翻腾不止,顿时连话也说不出来。
且兰不知刚才究竟发生何事,只道双方言语不和,以至动起手来,两败俱伤,一边尽力支撑着子昊摇摇欲坠的身子,一边担心地回头叫道:“师父,道长,你们没事吧?”
仲晏子三人全无回声,皆是盘膝静坐,面色灰败,看去极是骇人。子昊重新控制玄通真气,终是压制住紊乱的气息,抬起头来,目光落向对面,微微一停,复又淡淡合目。
苏陵对且兰摇了摇头,眼见事情可能闹僵,皆在思量该要如何善后。过了许久,天游子第一个恢复过来,哑声道:“好小子,若非老头子几十年功力精纯,这条老命险些便送在你手中,咳,老道士、老酸儒,你们还没死吧?”
三人之中仲晏子功力损耗最甚,一时开不得口,樵枯道长勉强答道:“你还没死,老道哪里那么容易翘辫子,这便支撑不下,岂非平白输了你一头?”
见老友这时候仍旧争强好胜,天游子忍不住摇头,却也知他无恙,放下一半心来。此刻仲晏子行功完毕,睁开眼睛,且兰急忙趋前扶住:“师父,你怎样了?”
仲晏子吃力地起身,看着子昊低声道:“方才你若多行功一周天,江湖上从此便没了我们三隐的名号,好个九幽玄通,果然非比寻常,只是你进境越快,其害越深,无异于饮鸩止渴。”
子昊徐徐抬眸:“多谢王叔和两位前辈,替朕赢得不少时间。”
仲晏子一声长叹,仰头喃喃道:“天意,天意啊!我们三人为了替你疗伤,十分功力已去八九,如今便是想阻拦你什么,也已有心无力……罢了!”目光转向且兰,“日后我便将这丫头交给你了,记住你说过的话,倘若亏待她半分,我一样不会饶你。”
“王叔多虑了。”子昊淡然回望,容色无声。
一言一答,出人意表,苏陵二人无不惊讶,且兰羽睫倏抬,转头叫道:“师父,你……你答应了?”
仲晏子眼中透出怜惜的神色,轻轻伸手抚上她的长发。
低沉的一声叹息,肩头温暖的感觉,那样陌生却又那样令人依恋,一直以来恩师严厉的目光在这一刻竟是如此慈爱,就像是父亲的呵护,父亲的疼爱,多少次曾在梦中想象的感觉,突如其来。
且兰怔怔看着仲晏子,忍不住轻声道:“师父,您要走了吗?是我不听话,惹您生气了。”
仲晏子微笑道:“且兰,你和你的母亲一样,是个聪明的女子,这些年聚少离多,师父原还想多教你一些东西,现在看来却也不需要了,你要记着,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一定保护好自己,莫让师父担心。”
且兰心中一紧,不知为何酸楚难言,抬眼所及,却正遇上子昊安静的注视。
似是柔和,似是淡漠,那样透澈的目光,分明无情却又似包含了人间至深的悲喜,且兰再移不开目光,明知尘埃落定,雍朝东帝即将成为她的夫君,曾经期盼思恋终要成为现实,无由的伤感却像破出心尖的一滴鲜血,纠结了痛楚悄悄浸放。
两两相对,一双璧人,无奈天意作弄,姻缘荒唐。仲晏子缓缓闭目,大势所趋,别无选择,终是下定决心,回头道:“江湖有三隐,今日才算名副其实,老道士,前日咱们还输了三坛酒,几年不见,竟让这老家伙占了先,趁早讨回来为妙。”
一旁天游子捞起竹烟,眯着眼睛道:“两个老东西又算计我,老头子和你们认识几十年,从来都是吃亏,连你们嫁徒儿,都要送上份天大的贺礼,弄个血本无归。”
仲晏子笑了笑,道:“如此我与老道还你两顿喜酒,免得理亏被人说嘴,你看如何?”
天游子手抚长须,待要说话,樵枯道长白眉一抬,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老道最烦就是你们两个,斗酒还寻这么多名目,要喝就喝,要走快走,还啰嗦什么!”一拍腰间酒葫芦,放声长吟:“不信江湖催人老,引觞歌啸眷疏狂,万丈功名孤身去,一身风雨任逍遥!”一边说着,一边举起葫芦仰头畅饮,破袖一挥,转身便去。
四周守兵不在少数,未得命令,无人胆敢阻拦,纷纷让出道路。天游子与仲晏子对视一眼,“哈哈”大笑,长身而起。子昊挥手遣开苏陵,淡声道:“侄儿不便远送,王叔保重。”
帝都兵将即刻后退,同时执戈行礼,一片兵锋精甲,绵延大营。
仲晏子深深看了且兰一眼,蓦然而笑,不再多言,伴随两位老友飘然离去。
“师父!”
离别在前,或是血脉相连,终究心有所感,且兰忍不住追上几步叫道:“师父!”却见仲晏子头也不回,三人背影渐渐模糊,消失在将明未明的远方。
且兰遥望着晨光中旷野漠漠,心头千言,胸中百味,说不出,道不明,只是万般留恋,身后忽有一只稳持的手轻轻抚上肩头,回首刹那,初阳破云,天光如金,男子温雅的微笑,凝注眸心,一行泪水夺眶而出。
微风刹那而起,妙华夫人站在楼前缭绕变幻的烟香之中,衣袂若仙,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她举手投足都有着令人迷惑的魅力。
纤美的掌间,托着一粒丹红的药丸:“服下此药,三日之后回来这里,我会寻到四域奇花,将她身上的心蛊引渡到你的体内,这粒丹丸可以助你控制蛊毒,凭你的功力,十日之后应该可将心蛊顺利逼出体外。”
夜玄殇微微抬眸:“夫人还没有说明,这粒药丸要用何人性命来换。”
即便是隔着面纱,亦能感觉到妙华夫人的目光微露寒意,接下来说出的话,更是出人意料:“我要你杀了天宗宗主,渠弥国师。”
如果说先前一个条件已让夜玄殇足够头疼,那么这第二个条件,几乎让他想要掉头离开,蹙眉半晌,方才问道:“夫人能否给我个合理的理由,让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师父?”
妙华夫人淡淡道:“是否接受条件,随你选择,救不救人,亦随我心意。”
夜玄殇道:“夫人不妨考虑收回这颗药丸,同时废除第二个条件。”
妙华夫人道:“一条性命,做不了两次交易。”
夜玄殇道:“夫人即便要借我的剑杀人,是否也该想想胜算几何?莫说对方是我授业恩师,只是二王兄那一关,就让此事绝无成功的可能。”
妙华夫人道:“要他死的人是我,但怎样取他性命,那是你的事。”
夜玄殇道:“杀人与救人似乎是两件事。”
妙华夫人冷然一笑,云袖轻拂指向子娆:“不杀渠弥,你、我,包括她,皆无活路。”
夜玄殇道:“夫人此话令人费解。”
妙华夫人屈指一弹,将药丸送出,侧转娇躯,徐徐移步:“为了避免多余的麻烦,穆国从未有人见过我的真容,如今我要救这丫头,必然被人察觉,与其坐以待毙,莫若先下手为强,也免得这丫头一起断送性命。”行至榻前脚步一停,转而冷笑,“你以为,你那师父当真对国政不闻不问吗?太子御六年来针对你的杀手中有多少来自天宗,你自己也该心中有数,若非顾忌你那二哥,他早便亲自出手对付你,届时不是你死,便是他亡。”
夜玄殇漫不经心笑了一笑:“天宗一脉本就有监察王权之责,师尊即便对我出手,似乎也无可厚非。”
“是吗?”妙华夫人曼声轻道,“即便连累你王兄也无所谓?”
夜玄殇眉峰微微一动,目光倏地扫去。妙华夫人继续道:“他暗中扶植太子御,十余年谋划只为控制穆国,岂会顾念师徒之情,令人坏他大事?千云枪虽然厉害,但以有心对无心,面对自己师父,你想夜玄涧会有几分胜算?”
夜玄殇眸色无声变化,一瞬不瞬盯着面纱之后那张绝美的容颜,仿佛要看透层层迷雾的背后错综复杂的真相,沉声道:“夫人对玄殇真正十分了解。”
妙华夫人依稀一笑,声音转柔:“夜三公子可以不为自己拼命,却绝不会眼见朋友兄弟遇险,袖手旁观。”
“夫人抬举玄殇了。”夜玄殇声色不动,忽然改变话题,“夫人与子娆究竟是何关系,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妙华夫人微一抬头,一道锐利的目光直射他脸上,夜玄殇微笑道:“师尊真正要杀的是夫人,子娆只是被连累而已,其实今晚子娆人在玉真观,即便我不开口,夫人也绝不会见死不救,对吗?”
妙华夫人冷冷看他片刻,扬袖玉手轻抬,数道若隐若现的紫芒乍然放射,笼罩子娆上方,只听她的声音仿若冰雪,一字一句令人生寒:“你信不信,我会救她,亦可杀她?”
夜玄殇不置言词,甚至未看子娆一眼,只是挑唇而笑,抬手将药丸服下,抱拳道:“三日之后,玄殇再来拜会夫人。”言罢身形一动,潇洒后撤,转眼消失在重楼纱幕夜色之下。
妙华夫人目视他离去,缓缓转头,柔软的丝袖无风自起,紫芒纷纷,瞬间透过子娆的身体。子娆身子轻微震颤,一缕血迹自唇角徐徐溢出。
烟云缭绕,飞纱四散,鲜血婉转流下如玉的肌肤,妙华夫人手指逐渐收拢,紫芒融为一体,眼见将子娆周身全然包围,忽闻一个阴柔好听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当真想杀了她吗?”
妙华夫人骤然回身,一张妖异俊美的面容,顿时映入眼帘。
“看看她的模样,你怎舍得亲自下手?”
似笑非笑的询问,莫名诱惑,夜光中的注视,勾心摄魂,眼前逐渐靠近的男子,面若美玉,眸似梦魅,一身普通的夜行衣穿在他身上,衬托着修长有力的身段,却又平添几分神秘之感。
妙华夫人一动不动看着来人靠近,突然毫无预兆地欺身出手,袖中紫芒直取来人胸前!
“这是何必?”黑衣男子似乎早有防备,一道金光自他掌间迸射,与紫芒一击而散,堪堪挡下妙华夫人杀招。妙华夫人回袖如云,道道紫芒不断击出,似是夺命方休,黑衣男子行动奇快,每次都在千钧一发之时避开,重重紫芒绕身绽放,却无法伤他分毫。
月光飞散,楼中两人进退趋避,身法皆是诡异至极,待到最后,四周纱幕轻烟几如幻觉一般,快得人影都看不清楚,忽然间,那黑衣男子眸光一盛,反退为进,一个错步已至妙华夫人身后。
“婠儿,我的好阿姐,你就这么想要我的命?”伴着这声妖柔的问话,幽幽金芒罩身,妙华夫人被他制在怀中,猛地回头,发间帷帽掉落,露出一张绝色无双,却似冰雕玉琢的面容,凛凛美目恨意翻涌。
黑衣男子低头审视眼前人,柔声再道:“子娆怎么也算是你的骨肉,你如何忍心这样送她去死?”
熟悉的气息拂面而过,似是唤醒深渊般的记忆,一幕幕掩埋许久的过往,妙华夫人身子微微颤抖,咬牙道:“你胡说!她不是我的女儿!”
黑衣男子挑唇道:“你难道忘了吗?我不会允许你为别的男人生儿育女,她现在,是你和我的女儿。”
妙华夫人闻言倏地抬眸,目光如刃,似要将他凌迟万段:“岄息,你根本不是人,总有一日我会杀了你!”
岄息笑道:“但你还是选择了先杀别人,归离剑只会寻上渠弥国师,即便是亲生女儿也抵不过穆国,抵不过九域天下,我说的对吗,阿姐?”
四目针锋相对,妙华夫人恨恨注视着岄息,眼波激流,瞬息万变,只见她面上怒容逐渐消退,片刻之后,唇畔竟有一丝笑意缓缓勾起,而使那动听的声音带出一种诡异的滋味:“不错,穆国脱不出我的掌心,但是岄息,你的命,我也一样不会放过。”
岄息伸手抚摸她的脸庞:“阿姐,我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说这些不嫌太伤感情吗,不如让我听一听,接下来你要如何行事?”
妙华夫人一掌将他震开,抽身飘退,冷冷道:“管好你自己的事,你在穆王身上动的手脚也瞒不了多久了,渠弥很快便会察知你的真实身份,届时绝不会放过你。”
岄息随手弹了弹衣襟,笑说:“原来你让夜玄殇杀他,是担心他对我动手。”
妙华夫人拂袖转身:“哼!莫要自作多情,渠弥与巫族宿仇甚深,亦是扶植夜玄殇上位最大的阻碍,为安全为大计,都要先行铲除。”
岄息毫不介意她的态度,问道:“你打算怎么利用这丫头,为何方才不按计划,保证夜玄殇将来封她为后?”
妙华夫人道:“夜玄殇并非可以要挟的人,更加心细如发,你没见他已开始怀疑我了吗,若让他知道太多,便失了我们的筹码,他与子娆交情非常,此事可以从长计议。”
岄息悠悠步到子娆身边,端详着她沉睡中魅人的容颜,道:“多么美的一副面容,像极了当年的你,足以让任何男人神魂颠倒,为她拼上性命,舍尽天下。只要有她在,非但夜玄殇,就连帝都那位也要受人摆布,当年的苦心谋划没有白费,任他如何厉害,也始终斗不过我。”
他越说越觉得意,不禁仰头大笑。妙华夫人迎风侧眸,幽幽注视越过岄息,落向失去知觉的子娆,是难掩的痛意,是莫名的憎恨,更是权欲情仇交织的矛盾,没有人看得懂那双眼中究竟包含了什么,没有人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而她又想做些什么,所有一切都在一句冰冷的话语中消失全无。
“当初失去的,现在我要全部赢回来,我要的东西,谁也莫想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