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初审
仿佛是一场噩梦,
被带到警察局,林川还没有从噩梦中醒来,他陷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中而无法自拔,他需要重新审视自己,不是为什么会被铐起来,而是在案发现场时那个侃侃而谈的人真的是自己吗?
林川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他对自己这个特性十分清楚。在影视圈中,不善于表达的人是根本混不下去的。
每一个编剧,每一个导演,制片,甚至是每一个场工要想在影视圈中混,第一要学会的便是说话,不但能够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而且要以强烈的,仿佛是神经质般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创作思维。
这是行业内扎到钱或接下活儿的根本。其实,创作思维的好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话时的状态,自信,甚至嚣张,只有这样才能唬住人,才能把本来不属于你的工作揽到了自己的名下,当然随即而来的便是片酬。
林川天生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他可能将是一个永远无法成功的编剧,虽然林川很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改不了。林川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但今天,他错了。
林川怎么也想不到,当自己面对着朱桐的尸体的时候,原来那个沉默寡言的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自信满满的一个编剧。
这怎么可能呢?为什么会是这样?
这是林川实难想通的问题,当他说完了那番话的时候,他骄傲地看着苏琼,恍惚中根本不是自己一般,但当苏琼蹲下了身子,寂静被打破的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寻常,这种不寻常来得是那么地突然,令林川措不及防,又是那么地自然,令他完全忘却了自我而沉溺于其中。这是多么地不寻常啊,因此,林川惊愕在现场。
其实,令林川更为吃惊的是那番话的由来。
林川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够看着死尸,就象福尔摩斯那样地分析案情,而且出口成章,没有半点思考的迹象,仿佛那番话曾是幼年的记忆,虽然并不常提起,但深刻异常,根本就不必经过大脑的思考,只要张开嘴就会自然地流淌出来一般。
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幼年的记忆中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话语,而能够说出这样话语的人若没有经过严格训练也绝不可能。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在那个时刻自己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吗?
林川感到浑身寒冷,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迅速地占领了他身上每一个毛孔,这远远比那付锃亮冰冷的手铐来得更加残酷。
当一个人无法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反常行为时说明他还能够正常地思考,只是这种思考比那反常的行为更令他感到可怕。
林川突然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他需要一种拯救。
林川是在天色渐亮的时候被带到警察局的,雷厉风行的苏琼根本不容他有半点喘息的机会,这倒将林川从那种可怕的自我审视中解脱了出来。但这却绝不是拯救。
“在我问你之前,你有什么要说的吗?”苏琼这句话立即将林川惊醒。
林川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嫌疑犯,面前坐着苏琼和她的两名助手,这完全是审训的样子,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只在影视剧中看过的场景竟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林川对苏琼说道:“人不是我杀的,你们肯定抓错人了。”
苏琼笑了一下:“朱桐死亡时间不过几个小时,你的房东已经证实你当时在自己的屋里,所以你的嫌疑已经被排除了。”
林川头一次感觉到那个房东的好处来,他有些不知所措:“那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苏琼严肃地问道:“你学过法医吗?”
林川摇了摇头。
苏琼继续问:“那你又是凭什么推断出朱桐的死因呢?”
林川说道:“我只是根据朱桐身上那些伤口,再结合周围环境猜测出来的。”
“但在你的猜测中,几乎有60%以上可能都是正确的。对于一个没有经过法医学习的人来说,这个比例显然是偏高了许多。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也是林川自己正在思考的问题,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也许凑巧了吧!”
“凑巧的事情能让你说得那么流畅?不过你看完这个,也许你就不认为这是凑巧的事情了。”苏琼说着,对身旁的圆脸助手努了一下嘴,圆脸探员从桌上拿起几张纸来递到了林川的手中。
林川十分纳闷地接了过来,拿在手里看了看,这竟然是个打印稿的剧本。
显然,这个剧本并不全,只有几张纸,但剧本的格式却十分地明显,场号,场景,内外及日夜都用黑体字明显地标明了出来。根据场号判断,这个剧本还有许多地方被省去了。
林川看了一眼,狐疑地抬头看着苏琼,苏琼点点头说道:“第五页中间的位置。”
林川急忙按着剧本下面的页码找出第五页来仔细地看了起来。
此时的苏琼两只眼睛仿佛是两把利刃一般地紧紧地盯着林川的脸,她不知道自己要从那张脸上得到什么答案,但此时也许就是破案的线索,她不能有丝毫放松。
可是苏琼却失望了。
林川的反应是再正常不过了,没有一丝做作。
惊讶,既而是迷茫,然后是恐慌,林川猛地抬起了头,紧张的汗水从额头渗了出来:“这……这,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脸部的变化显得是那么地合情合理,但苏琼万万没有想到林川会说出“不知道”这样的话来,这的确是出乎她的意料:“你不知道?”
林川点了点头:“我真的不知道,这绝对是一个巧合。”
苏琼看了看旁边的同事,刀条脸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冷酷无情。
苏琼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上面写的难道不是你在案发现场说的话吗?除了个别字,几乎没有出入,这个你怎么解释?”
林川摇着头说道:“不可能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个本子,我说的都是临时想出来的。”
苏琼哼了一声:“你再看最后一页。”
林川急忙翻出最后一页,只见在剧本正文下方隔了几行的地方竟然明明白白地写着自己的名字,甚至还有联系方式,标明的竟然是作者。
苏琼问道:“难道这个剧本不是你写的?”
林川的头摇得有些神经质:“这绝不是我写的,这肯定是有人陷害我。你们刚才也说了,朱桐死的时候,我在家里根本就没有出去,房东也证实了,所以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你们一定搞错了。”
林川有些激动,他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但立即被苏琼的两名助手按住了,但林川的眼睛还是紧紧地盯着苏琼,嘴中不住地念叨:“你们一定搞错了,这个本子真不是我写的,我绝不会写这样的本子的,我没有杀人,你们是知道的……”
苏琼没有说话,她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对面的林川,她怎么也没有料到,林川竟然根本不承认这个剧本是他写的,这怎么可能呢?
在案发现场,林川几乎如背台词一样将剧本中的情节演绎了一番,但真正看到这个剧本的时候,他却不承认出自他的手,这种抵赖的方式简直有些胡搅蛮缠。
但林川现在的表现又确实显得是那样的真实,好象并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这又是为什么呢?
苏琼的大脑在迅速地做着判断,她细细地整理着思路,思路却越来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