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名，第一名
馥城是新兴都市，近年以出产花卉香料闻名整个南州大陆，素有“花都”美称。它地处清江平原腹地，南联邦商业发达，馥城官道东至新唐大都，西临七国联盟，南望圣辉皇朝，北达北联邦及蛮夷百族，交通极为便利。
馥城学园位于南联邦治安首屈一指的西三区馥城内，并不像联邦都城的几大名校那样拥有可以百年记的光辉历史，属于近十年来随着花都的建设异军突起的新秀。
学园占地近百顷，拥有大型教学楼、公寓式宿舍楼、实验楼、文艺馆、体育馆、田径场和游泳池。设有11个实验室和实验中心，其中2个为国家级重点实验室。图书馆藏书近八十万册，甚至还拥有1所三级甲等附属医院。
学园名列南联邦最新一期园林式中等学院十佳，想进来的人多得挤破了头。
理所当然的，拥有良好环境的它入学费用相当不斐。一个学期十个金币的学费足够一个普通三口之家宽裕地过上一年。能在此就读的学生多为有钱人家的子女。
皱着眉打量着新的校园，自小生活在联邦都城的转校生并不如何看得起这个即将入读的学校，对他来说，更好的设备与条件早已是司空见惯，这个地方唯一可入目的是绿化做得还不错。
要不是心血来潮想随就任此地的叔叔来见识一下有名的“花都”，顺便听父亲的话来体验体验都城外的生活，这个地方，我才不会来呢~~
礼貌地跟在班导师身后一步向二（a）班教室走去的少年撇撇嘴，宿旭曜毫不掩饰眼中在人前未表示出的轻蔑。
甭管这位帅哥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外界反应来说，英俊、帅气、极有绅士风度、且传说为都城某世家子弟的转校生宿旭曜在馥城学园非常非常地受欢迎。
不过短短半天时间，他已吸引了可以打计算的女性拥护者。自然，还有来自男同胞同等数量的杀人眼神。
联邦学制极长，初级班一般为六年，中级班三~六年不定（以学分计，每一级学分修够方可进入下一级，三级全部修够后即可毕业，毕业后可拿到同盟国内皆通用的‘南联邦中级学院毕业证明‘，凭此可协助找到一份一般性工作。当然，仅读了初级班或根本没读书的家境贫寒的孩子也大有人在。）中级班修完后，有时间有金钱有兴趣的，可入读都城附近或同盟国内的各种高级研修班，学制不定。
南联邦儿童一般七岁入学，初级班毕业时往往已有十二三，加之中级班学科奇多，学分极难修够，故而进入二年级的学生一般都有十四五岁了。二（a）班历来是精英萃集之地，但学员也以十三岁这个年龄为多。
这个时段的孩子已可称为少年，大多对异性已有朦胧亲近之意。而女生心智早熟，往往又爱看有悠久传统的爱情故事，因此，见到如此出色的英俊少年时情不自禁的便将他归入了书中的白马王子一类。更有精明些的，听得这转校生有极好家世背景，心中早早便已拟好了成为豪门少奶奶的计划，故而更是为获得与他进一步接触的机会而将牛皮糖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我们的转校生宿旭曜自然也猜不到拼命向他面前挤的各色美少女心中各自的打算。
若说进入这个教室后唯一能令他心情变好的事自然也有，那便是不无惊喜地发现昨天在体育场外碰到的那两个女孩子和自己在同一个教室里。
从那些热情过头的女同学口里，他轻轻松松地便在了解班上同学的名义下知道了那两人的情况：
乔巧，十二岁，一个月前由西五区转到本校，性格腼腆，绘画社成员。
嗯，是那个撞到自己的娇小女生。
秦镜，十一岁，一个月前由西五区转至本校，是二年级中年纪最小的学生。据说为芭蕾舞天才，已加入芭蕾社，文体全能，是各科老师的新宠儿。
宿旭曜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介绍者在说到这个有着明亮笑容、让人印象深刻的女孩子时言语中那掩不住的妒嫉。
听说这两人自小相识，以前住在西五区时就在同一所学校，今次转学也是在一起，可称为形影不离的好友。
这样啊……
如此感叹着，宿旭曜不由再次朝那两个女孩子望过去。
并未注意转校生看过来的视线，坐在第二组第三列右排这个全班有数的好位置的少女正趁着下午上课前的时间专心读着手中的大部头。
齐眉流海下，她稚气的脸颊莹润如玉，以浅粉丝带绑住的马尾在左侧玻璃窗透入的初夏阳光下每一根漆黑的发丝似乎都在闪耀着生命的光泽。
“阿镜，你在看什么啊，看得这么专心？”
从自已的位置转过来，已在她身边静静坐了很久的乔巧忍不住开口问。
“喏！”与发同色的明亮双瞳微笑着转了过来，秦镜直截了当的将书翻到封首给好友看。
“《三侠五义》？！”
“嗯，刚看到第九回：‘断奇冤奏参封学士、造御刑查赈赴陈州’，里面包公好厉害。”
果然是不出意料的选择……
与名字一般俏丽可人的乔巧长长叹了口气，‘真不明白，你怎么就喜欢看这些打啊杀啊的小说呢，明明是个女孩子呀……‘
笑嘻嘻地将书自朋友手中拉回来，抓紧可利用的每一秒，心神已凝注到书中的少女边看边回答：“其实我也有看那些外国童话、传说什么的啦，它们也很有趣~~~~可是那些故事都好短，而且图书馆里这种书也好少！！！你也知道我看书的速度，那些书我不到一个月就全部看完了。所以喽，只有从这种看起来蛮厚的书看起——你总不能让我去看字典吧~~~~”
无奈地摇摇头，乔巧给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好友提出了另一个建议：“你可以去看看其她女孩子看的那种言情小说或是杂志什么的嘛。”
“啊呀，你不提我倒忘了跟你说——”仿佛恍然大悟似的转过头，秦镜终于将注意力从小说里移了出来，“前几天我听你的，找了好厚一叠那种故事，结果翻开一看……”
“天啊—”少女长长吐了口气，有着纤长睫毛的黑眼睛瞪得比平时更圆了，“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书想说些什么！从头到尾就只看到女主角在那里哭，被人冤枉欺负了也不会反抗，要是我，哼哼——”
她一挥粉拳：“非一个个全将坏蛋们掷铅球般击飞出去不可~~~”
啊？！~~~~~~~~~~
并没留意到身旁好友俏丽面孔上那目瞪口呆的表情，兴致正好的女孩子继续着自己的高论：
“而且我也完全不明白书中的那些女生们在想些什么，别人不理会自己，转身就走做自己的事去就好了嘛，还非得待在人家那儿受气！如果自己不喜欢一个老缠着自己的人就早一点开口跟那个人说，还非得等事情被搅得乱七八糟的时候才在那儿后悔，真是搞不懂……所以喜欢看武侠，至少还有点情节！”
“……”
真地是~~~~完~~完~~全~~全~~被~~她~~给~~打~~败~~了~~~~
扶着额角，乔巧只觉得全身无力……
不愧是秦镜……竟能迟钝到这种地步……
“那，可以看各国名著啊，老师也鼓励我们读这种有利于积学分的书啊。”好不容易回复过来的乔巧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也看了啊！”吐吐舌头，冲她做了个可爱的鬼脸，秦镜笑嘻嘻地回答道：“侦探小说还不错啦，不过好多书上全都是大段大段的景物描写和心理描写，又全是外国特色的，看得实在是头疼！不过，据说也是西陆人写的《简爱》和《基督山伯爵》这两本我好喜欢……”
“唰唰唰——”神采飞扬的她挥舞着右手如手持长剑般在空气中比划了几下，“真希望我能像书里的人那样会武功，那该多有意思……”
“？”紧张的看看教室里是否有人注意到秦镜的奇怪举止，对好友的奇思怪想已有超强免疫力的乔巧在终于松了一口气时并没听清楚秦镜最后的那句话。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这样的诗句，这样的意境，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一定是写不出来的吧……
唉~~~要是能亲眼见见写出这首诗的人就好了，说不定他真的也会武功的哦，可怜我都从来没骑过马……“
念着旧唐皇朝最有名的诗人李青莲的诗句，胳膊下放着旧唐传过来的小说《三侠五义》，秦镜双手支颐、眼波朦胧地发着呆，一时间不晓得瞧傻了多少个有意无意间朝她看过来的呆头鹅。
连同是女生的乔巧看得也怔了怔：秦镜好像出落得越来越美丽了，我……终究还是比不上她……
眼角余光似瞥见英俊转校生望向这个方位的专注眼神，娇俏的面孔微低，少女竟发觉心中有些陌生的酸意。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啊啊，我的吴钩宝剑啊~~~~
为什么我们南联邦不支持古武术的学习呢？妈妈又偏偏坚决反对我去读其它国家的武术学院，不然至少也可以真地当个侠女什么的——哎哟！”
犹自在做白日梦的女孩子夸张地痛呼一声转过头来，果然看见好友正拎着本卷成筒的薄课本一脸似笑非笑地表情正看着自己。
“好了好了，别再发呆了，马上就要上课了，下午一二节光辉神语课的朱老师可不好惹。唉，也不知上次的测验考得怎么样……”乔巧的神色暗了下来。
“不用担心啦，你向来那么用功，我担保你绝对考得很好！”揉着额上并不存在的大青包，秦镜苦着脸看向始作俑者：“好巧巧，下次不要再这么打了，瞧瞧，书那么厚，小心真地把我砸成笨蛋了……”
“这书还厚？！”娇俏的面孔愕然，旋而不禁失笑，微笑中弯如新月的双眸，正正捕捉到了面前马尾少女眼中那抹略带狡黠的笑意。
乔巧刚刚胸口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在这一刻仿佛渐渐消失了。
“阿镜，昨天你说你爸爸回来了，你妈妈和妹妹有来么？以前在西五区时多得你们家照顾，请代我问声好！”
“巧巧你好客气~~~~~~唉，爸爸最近忙得很，昨天回家我也只见到他一下下。妈妈还在首都的亲戚那里，我都有好久没看到她了--不过哦，秦璇来了哦，和爸爸一起。爸爸说，她这次也会转到我们学校来。”
“秦璇也要来啊……我记得她现在是中级班一年级对不对？听说上两个月她的傣族舞蹈在西五区的汇演中还得了奖……”
“对啊对啊，阿璇也好厉害的！民族舞蹈我就不怎么会……不过昨天看她好像不太高兴呢，好像是很在意怎么没拿到一等奖。其实我听爸爸说，她和第一名分数就只差一点点而已……”
“……”
眼瞅得光辉神语课boss朱青溪先生面前讲台上摆的那叠试卷越来越薄，向来很少为功课操心的秦镜心中也不禁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上次的测验，自己不会真考得那么差吧？
虽说平时复习得不多--空闲时间都被她拿来看小说或研究根本得不到学分的杂学--但该记住的重点我都有记住啊，怎么算及格都是没问题的。
“xxxxxxxx……xxx”
一个个学生随着被念到的名字走到讲台前拿回了属于自己的那张纸。
“金锦绣。”
“乔巧。”
最后两个女孩子拿空了神语课老师手中最后的两份试卷。
望着她们，向来严格的中年教师面色和缓：“刚刚我是按分数高低由低到高发下这次测验结果的，你们俩都考得很不错！不过竟然是同分，这倒很少见。”
同分么？！
明媚的大眼睛盯牢面前娇小腼腆的对手，以往在此科目中向来是no。1的天之娇女眸中掠过一丝冷意。
纵是低着头，乔巧也能感到那面容秀美的少女灼灼的视线。
根本未注意讲台前绷得紧紧的气氛，也没怎么注意听刚刚老师在说些什么，目前手中唯一没试卷的秦镜已有些急了，她看得清楚，老师手中已没有一张纸。
莫不是刚刚什么时候念到我的名字了而我却没听到，结果后来的人一起给拿错了？
伸长颈子，她努力往其她人的课桌上望过去。
“秦镜！”
“是——”慌忙地应了声站了起来，脖子因突然地转向差点儿就扭到，看着突然叫到自己名字的任课老师，少女秀丽的面上犹有些茫然。
其他人都齐唰唰地盯着自己干什么，看我瞪回去-~~~~
“这是你的试卷。”从讲桌抽屉里拿出一份写满了字迹的答卷，高瘦得出奇的朱sir本以为不会有其它表情的脸上竟有丝罕见的笑容，“考得很好，尤其是古神语作文那一块。”
啊？！
天啦~~~~~秦镜的脸立刻红了，急急收回瞪住其他人的眼睛。
胡乱应了一声，上去拿回试卷时，只觉得身后有目光如刺。
“大家应该向秦镜学习！
一个月前她由西五区转来时，这门课在我们班只算中等（其实应该算中上啦，朱先生要求太严而已-！-），现在已经可以拿到第一名，比二三名足足高出十几分！短短一个月，就有如此大的进步！
你们一直在我们西三区受教育，该知道这里的教学质量比西五区那个偏僻地方要高得多……有鉴于此，我在此宣布，下次考试时，低于65分以下者为不合格！“
“什么？”
“天哪，不会吧！”
“光辉神语这么难的科目……”
“……”
台下一片愁云惨雾。
为什么？
为什么她将这些从不放在心上，却总是第一？我每天每天如此的努力，却总是只能看着她的背影……
垂下眼帘，女孩儿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娇俏的脸上一片黯然。
“永远的第一名啊……无法超越的人偏偏在自己身边……所以，不是不能了解秦璇的心情啊……”
依稀仿佛，似有朦胧的悲伤嗓音在耳边低叹。
“怎么了，巧巧？”偷偷转过头，面有困惑之意的秦镜看向坐在自己后方的好友。
“没什么啊！”声音依旧温柔，乔巧面上平静的微笑甜美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