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难舍亲情
狄侯爷才稳下心来,残忍的一笑,高声叫道:“仇龙客!你们受死吧!”他说罢手势便欲挥下——
就在这时,便听得一声喊:“住手!箭下留人!”女人的声音。
紧接着又一声脆生生的娇喝:“闪开!大夫人到!”声音不高,但却似夜布惊雷一般,人群霍地又分开两边,所有人的目光齐聚过去,云飞心弦暗颤,他已经清楚的看见义母在媚儿的搀扶下,急匆匆且步履蹒跚的赶来,义母的病体虚软,此时已是气喘吁吁,虚汗淋淋,急切的神情溢于脸上,她来至场中,不住的咳嗽几声,但仍然未停脚步,直奔场心而去——
狄侯爷举着手身子和眼睛都直了,他半晌才大叫一声道:“夫人!你——你怎么到此?——快拦住夫人!”他本来就慢了半拍,而此时哪里来得及,大夫人已经来至云飞等人身边,狄侯爷是万万不能把箭射下来,他的手不敢落,叫了一声:“先不要放箭,莫要伤了夫人。”
大夫人来至云飞面前,又咳嗽了几声,似是走的急,累得说不出话来。云飞一把扶住她,颤声道:“娘!您怎么到这儿来?”
大夫人伸手轻轻理了一下云飞的乱发,满眼慈爱怜怜,她道:“飞儿!你虽然不是娘的亲生,但娘已经把你当成心头肉,因为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肯叫我娘,这十年来,娘过得很开心,娘知足了——”她又咳嗽两声,云飞心里一酸,虎目朦纱。
大夫人接着道:“有人要摘掉娘的心头肉,娘怎能舍得?所以娘来陪你一起死——”
“娘——”云飞的眼泪应声滚落。
媚儿早已泪流满腮,她也娇声道:“二公子,奴婢也陪你和夫人一起死,能和夫人和二公子一起死,奴婢死也甘心。”云飞心在揪颤,眼泪已无法控制,如洪泻决堤汩汩流出。
大夫人眼圈湿润,隐忍着泪水,大声道:“不许哭!男子汉大丈夫,膝下有金,泪不轻弹,收起眼泪!”
云飞用力抹去泪水道:“娘!飞儿不怕死,可是飞儿不能连累你们,你们还是快些回去,不要管我——”
大夫人厉声道:“住口!你是娘的儿子,就因为你是娘的儿子,所以娘才多活了这许多年,你若死了,娘又怎能独活于世?”
狄侯爷的手都酸了,他似乎已顾不到,大声叫道:“夫人!你这是为何?他又不是你的亲生——”
大夫人突然喝断他的话道:“你错了!他就是我的亲生儿子,我要和我的儿子死在一起,侯爷!你下令放箭吧!”
狄侯爷举着的手在颤抖,他的心也同样在抖,声音也一样:“夫人!你——你真的要这样,真的要和这些乱贼一起去死?”
大夫人决然道:“是!动手吧!”
“夫人!你不要逼我!”狄侯爷咬牙狠道。
大夫人苦笑一声:“我何曾逼过你?我在你身边又何曾真正的活过?”
狄侯爷整个肥胖的身躯都在抖,双眼已布满血丝,所有人都知道狄侯爷的残酷,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他的右手,他的手在往下落,但又好似要抽筋在慢慢往回勾,接着手指落在后脑上,他挠了两下,这是他的习惯——
程总管急道:“侯爷!怎么办?”
狄侯爷咬着牙,喘着粗气,他的脸几乎扭曲得变了形——
程总管又追问了一句——
狄侯爷突然大吼一声:“闪开道路!让他们走!”所有人都呆住——
程总管似是没听清又问道:“侯爷!您说什么?”
狄侯爷又吼一声:“放他们走!”程总管闭了一下眼,闷哼一下,一挥手,对着府门方向的人群风卷潮退般闪开一条路,霎时收弓撤箭,刀剑隐匣,一场血雨腥风的杀戮瞬间消匿。
仇、韩、冯三人各相视一眼,面上也无喜色,也没说话,均转头看着大夫人和云飞。
大夫人暗自舒了口气,又借着微弱的灯光仔细看着云飞的脸,面上露着微笑,她突然说道:“飞儿!现在你是娘的儿子,所以娘有三件事,你一定要答应娘。”
云飞点头道:“娘你说,不管什么事飞儿都答应。”
大夫人点头道:“好孩子!娘的第一件事是——”她低头看了云飞手中的宝剑一眼接着道:“娘希望,娘的飞儿永远有一双干净的手,娘希望娘的飞儿手上永远都不要沾上半点儿血腥,你能答应娘吗?”
云飞毫不迟疑的点点头道:“我答应娘,绝不杀一个人。”
大夫人又点点头道:“好!娘相信你能做到,第二件事,娘要你一会儿出府,不要再回头看娘,你不回头,娘也不回头——”
“娘——”云飞又一阵心头酸涩,眼泪欲要滚出眶外。
“不许哭!”大夫人虽然身躯微颤,说话依然落地有声:“你记住,这件事,你也一定要做到——点下头让娘看看——”
云飞强忍着泪痛苦的点点头——
“好!”大夫人声音略颤神情痛苦难耐,她道:“第三件事,娘要你走出侯府以后,就和娘断绝母子关系——”
“娘——”云飞忍不住哭出声来——
“不许哭!收起眼泪,听娘说——”大夫人突然神情肃穆,冷冷的对他道:“娘和你的母子缘份已尽,你叫了我十年娘,娘虽死已无憾事,所以从你迈出侯府那刻起,娘和你恩断情绝老死永不相见!不管娘是生,是死,你都不要再回来看娘,你答应娘一定要做到——”
“娘——”云飞双膝跪倒尘埃,泪如泉涌,泣道:“娘!飞儿不能答应,飞儿一天叫您娘,您今生永远都是我娘,飞儿不能和娘断母子之情,飞儿做不到——”
大夫人突然喝到:“做不到也要做!我不是你的亲娘,你去找你的亲娘!”
云飞道:“您不是我亲娘,可是您把我养大的,没有您怎能有飞儿的今天?”大夫人猛然出手一巴掌打在云飞的面颊上,喝到:“还不快走!你要看着娘死在你面前——”她的身子几乎摇摇欲坠,媚儿紧紧搀着她。
云飞此即蓦然便回想起小时侯的情形——被小侯爷骑在胯下,被义母救起,亲自为他敷药擦伤,亲自为他洗浴沐身,教他读书,佛堂讲经——
历历往事,如昨在目。
他心痛如刀割,却又不能不忍痛割舍,就算不舍,又能如何?遂然用力一抹泪水,止住泣声道:“飞儿还没走出侯府,飞儿还能叫您娘,娘——飞儿谢谢您十年的养育之恩——”说罢俯下身磕了三个响头。
大夫人眼含泪水颤着手轻轻的抚揉云飞被打的面颊,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她的心已痛碎,虽痛却又不能不狠下心肠,她要把和云飞之间牵肠挂肚的思念打断,但此情十年朝夕,又岂是一日晨昏?即使是千刀万剑都难以斩断,又何况是慈心满满的一巴掌?
亲情难舍又不能不舍,她又轻擦着云飞额头上的尘土,揉了揉他微见血印的额头,突然转过身,转身的同时眼泪方泫然滚落,因为她知道只要一回头就永远都不会回头,永远都不会再看到自己的“心头肉”,但她一定要逼着自己去狠心,她的声音还是冷淡,她道:“走吧!男子汉顶天立地,不要负了你七尺男儿之身,记着你答应娘的事,走!——不许你回头,娘和你同时走,你不回头娘也不回头——”说罢微颤着步子向前挪去,云飞已将嘴唇咬出血丝,义母的身影早已模糊一片,他用力的擦着泪水,倏然站起——
大夫人在走,脚步沉沉,云飞在退,向后一步,两步,——眼前义母的身影一次次的模糊,他不能永远退,他早晚要转身,痛苦的转身就注定永远不会回头,云飞终于转过身,大步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府门走去,脚步一样沉沉,一条路,不同的方向,身影,距离,越来越远,真的谁也没回头——
云飞已经走到侯爷府的大门,他停住脚步,那一步是多么的难以迈出,但又怎能不迈出?云飞仰头望着夜空残月,夜风凄寒舞乱他的长发,他突然提气大声喊道:“娘!——您永远都是我娘!——”苍凉悲切的喊声回旋夜空——
大夫人随声瘫倒在地,媚儿抱着她抖颤的身子,主仆二人痛哭失声——
云飞一步迈出侯府,虽然是出了府,但他知道这亲情永远都不会割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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